夫妻俩在家里等了许久,仍然没有见到女儿回家的身影,老父亲等不了,说:“我出去看看,说不定是宝贝很累。”
京母点头,扭头让阿姨将饭菜拿去温着,避免京以珠到家只能等待热饭。
京父从家门口出发,他走得挺慢,大概是真的上了年纪,视力已经远不如年轻时候那样灵敏,没戴眼镜,所以他四处张望着,担心与女儿擦肩而过。
走到小区门口,保安亭里的工作人员低着头看手机,他站在矮坡上往外面看。
不看不打紧,这一看他直接怀疑人生。
那白头发小子特么的怎么抱着自己的宝贝心肝亲啊!!还这么用力!女孩子的身板哪有那么结实!会弄痛的啊!!!
京父当时像被雷劈了一样,魂魄直接从身体里出窍了。
他看着自己的宝贝女儿不知道说了什么,那男的也说了两句,两个人的脸红得都不用他开灯了!
京父腿一软,差点没直接心梗。
“爸爸……”京以珠站在入口,手里提着行李箱,脸上的震惊一点也不比他少。
白头发狂徒还没走,显然注意到白菜家长的存在,站在那儿手脚都不知道该怎么放了。
京父抬手指着封隐,然后又不可置信地看着自己的白菜,呼吸剧烈起伏着,白菜心道不好,扭头朝狂徒喊:“司长、阿不对,你赶紧走啊!”
“给我站住!”京父厉声喊道,封隐本就没打算跑路,但还是被这一嗓子吓了一跳。
封隐很镇定地走过去,跟保安说明,然后走过去。
京以珠企图狡辩,不,解释一下,拦着自己的老父亲努力唤回他的理智:“爸爸,你冷静一点啊,冷静啊!”
“叔叔你好…啊晚上好。”封隐冷静道,捂了一下自己红肿的唇,眼眶晕染到的红色都还未褪去。
“捂什么!我都看见了!”京父很震惊,指着自己的眼睛:“我两只眼睛都看见了!”
封隐抿唇,京父差点一口气上不来:“还抿!你回味什么!啊!”
封隐:“……”
京以珠不动声色地挡在狂徒面前,可惜狂徒的身板也不是她能挡住的,这下好了,反而更明显了。
京父怒其不争,指着他俩说:“走!跟老子回去!”
京母听见开门声,以为父女俩正式会晤齐齐回家,眼一瞅,看见了一头白发。
“…这、这什么情况?”京母一贯温和的表情有些崩裂,而后就看见自己丈夫说:“这小子拱我们的白菜啊!他甚至还打算糟蹋完就跑路!”
京母:“……”
京母:“什么!”
封隐有必要申诉一下:“阿姨,我没有打算跑路,只是…”
被捕当场吗?这本就不是事实。
封隐说实话:“只是目送她安全回家。”
“妈妈,没有这么严重…”
“你别说话!”京父直接让京以珠闭嘴,叫她在旁边吃饭:“你别想给他找借口!”
京以珠无言,忐忑地看了看自己父母,然后看了看封隐,后者递给她一个放心的讯号。
“说吧!什么时候的事!”京父坐在沙发上,颇有一副严刑拷打的架势:“给我一五一十说清楚!”
他的妻子显然接受良好一些,但也没有阻拦自己丈夫的不礼貌,“是得好好说说。”
“叔叔阿姨,我和以珠今晚才确定关系,本想过段时间再上门拜访您们的。”封隐努力稳定自己的声线,让陈述的事实具有可靠性。
“至于叔叔所说的‘打算糟蹋完就跑路’这个说法,我从未有过这种想法。”他面对京以珠汹涌感情被关押起来,甚至一贯信手拈来的侃侃而谈都卡了链子。
不过他不能退缩——这也不是他的性子。
封隐说:“我喜欢了以珠很久,虽然以珠对我也抱以同种情愫,但我需要征得她的意见与尊重,甚至我对于我和她之间确定关系的过程都不是很满意,我认为我应该要更庄重、更具仪式性地跟她告白。”
“当然,以这样的身份来拜访您们也同样需要我郑重对待…”他卡了壳,心里对这样的场景感到一点绝望:“可…事已至此。”
“呵,”京父冷哼,朗声道:“那你抱着我宝贝啃是怎么回事?那就很庄重吗?!”
京母瞪大眼睛,目光落在封隐红肿未消的嘴唇上:“啃?!”
京以珠打了个哆嗦,由衷觉得她需要辩解一下:“是我”
“是我的原因。”封隐拦截了京以珠的话语,负荆请罪般微微低下头:“是我情难自禁了。”
京母抠抠脸颊,对当代年轻人的爱有点不太能适应:“呃…理解理解……”
然后继续抠脸颊。
“爸爸妈妈…”京以珠捧着碗凑过去,干巴巴地说:“我已经二十三岁了……”
“多大都是孩子!”京父不能接受,扭头看向一家之主:“老婆你说句话啊!”
“你可闭嘴吧!”京母恼火,“以珠也可以谈恋爱了。”
京父很受伤:“你凶我…”
封隐咳了一下,欲言又止。
“谈恋爱很正常…”京母说,又忍不住说他:“我不反对,但化学用品用多了不好。”
封隐抬头,很迷茫地问:“化学用品?”
“染头发不是好习惯……你还把睫毛都染了!美瞳也对眼睛不好啊!”京母苦口婆心地说着:“这也要注意身体健康,不然以珠也想染。”
封隐很沉默,道:“阿姨,我这是天生这样的。”
他甚至扒拉了头发自证:“看,发根就是白色的,我要染发的话会秃的。”
京母一瞧,还真是白的。
“你,”京母迟疑:“你是不是有什么疾病啊?”
京以珠差点喷饭:“妈妈!他没病!”
“阿姨,我没病的,真的。”封隐也有些忍不住,“您可以认为我们这个群体…有些不太一样…但我很健康,各个方面都很健康。”
京母松口气:“那就好…”
京父很生气,站起来往楼上跑:“不要管我了!别叫我吃饭了!别来哄我!”
封隐和京以珠:“……”
京母无所谓道:“他吃过饭了,惯的什么破习惯。”
“孩子,吃点饭不?我让阿姨给你盛?”
封隐摇头:“不用了阿姨,我可以不吃饭的。”
京母:“啊?”
封隐一贯从容的笑容具有一丝尴尬的崩裂:“我吃过了。”
京母点头,京以珠抱着碗缩回去,而封隐也耗尽了能量:“那阿姨,我就先回去了,改天再来正式拜访您。”
“好,路上注意安全。”京母微笑道。
京以珠在母亲身后跟封隐挥手,然后举起手机示意Broken ear联络。
他点头,然后离开。
京以珠放下了碗,目光灼灼地盯着母亲。
京母慢条斯理地整理了一下头发,然后看向她,不由觉得好笑:“想说什么呢?”
“妈妈,”京以珠凑到她面前:“妈妈,他可以对吧!”
“你就这么喜欢他呀?”京母笑起来。
京以珠直点头:“真的。”
又怕母亲放不下心,京以珠补充:“而且师傅也知道的,她跟我说了,要是有人欺负我我就跟她告状!”
“喜欢就行。”终于,京母叹气,“但我得说,你要保护好自己,其他我不会干预。”
京以珠雀跃地小声鼓掌,又不免担忧楼上生闷气的父亲,犹豫道:“妈妈,爸爸好像特别生气……”
京母眨了一下眼睛:“他大概是一时适应不了,我会同他好好说的。”
“要不我去看看?”京以珠试问,京母却摇头:“我去就行了,他又不是什么不讲理的人。”
“那就好…”京以珠轻轻点点头。
安抚了女儿敏感的神经,妇人待住家阿姨收拾好餐厅的一切,才缓缓走上楼。
“今天睡这么早吗?”她看着侧躺在床上的男人,对方正闭着眼睛装睡。
“真是的…多大的人了,还这样呢。”京母无奈,这看起来倒像是在自说自话:“不知道是谁呢,还带女儿去相亲呢。”
“那都是知根知底的人家!这能一样吗!不一样啊!”男人无法再装睡,一轱辘爬起来小声喊道,本想大点声儿,但一想好像确实是这样,又怕女儿那敏锐的听力听见了,整得说气话都不顺利。
“人家的孩子从小一举一动都在大家的眼皮子底下,再怎么说都是有保障的。”京父实在是无法理解:“那男的还是个白头发!也不知道家庭条件怎么样,万一不行,难道让女儿再去吃苦吗?”
京母蹙眉,“你在埋怨我吗。”
京父神色一怔:“我不是……”
虽然没有旧事重提,但京以珠到成年之前的那段时间,像根刺一样一直横在两人心里,明明可以避免,明明女儿可以在万众捧星的环境下成长,却被错误决定规避了。
女儿的性格懦弱了那么久,得亏她的朋友们照顾,得亏她的师傅点灯照路,这才开朗。
妇人的声音有些不自然,说:“我知道是我的错。”
她没等丈夫说什么,继续道:“你记得以珠在初中时想要的那件裙子吗?她明明很想让我们买下来,我问起她时,她又说不用,不喜欢。”
“可她的眼睛都黏在上面了。”
京父对此有印象。
白色的蕾丝边,荷花袖。很贵吗?并不。
但几百块的裙子对于当时的“京家”而言就相当于无用开销,所以京以珠选择割舍。
哪怕京父以“公司发奖金”的借口将那条裙子买下来,京以珠却执意让他去退掉。
可京以珠本来就不需要割舍些什么。
“她已经二十三岁了,在这之前,她有跟我们提过她喜欢、想要什么吗?”
难道女儿喜欢一个人,也要因为父母的不放心又去割舍掉?
京父沉默,“我只是觉得…我担心那个男的会对以珠不好……”
他的妻子理解这样的担忧。
封隐的世界和普通人不一样,若是真的有什么不对,会对女儿做出伤害,他们能用对待普通社会的路数去讨伐他?
在共生人群的眼里,只是螳臂当车。
“以珠说她师傅也知道的,就算不相信…封隐的人品,女儿师傅的人品我们总归是见过的吧?”
京以珠出事,她师傅马上就来了。
京父终于舍得把心落回胸膛,“那就好…不过我们早该请人吃个饭,送礼她也不收,太不合礼数了。”
“你今天怎么回事,总挑我的错。”
“我没有,我在说我自己!”
“我才不信。”
“别生气啊!诶——是我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