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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第二十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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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和一个优秀的猎手之间还存在一定差距,不过谦逊好学的年轻人,成长总是很快。有时只需要几句话提点。

颜挈是个心狠手辣的导师,蒋明的接受程度是她最不愿意花时间考量的教学标准。撕开外壳、捅穿心脏,把肮脏的现实超饱和灌进脆弱不堪的理想主义,然后看着它炸裂,将血和泥泞的混合物溅得到处都是,能为意兴阑珊的颜老板提供片刻快感。

“饥不择食、吃相难看。”颜挈对她这次私自行动的打分毫不留情面,“别老把自己当聪明人。我不讨厌愚忠,但作为一个对正义尚存野心的警察,你至少应该——把脑子放清醒一点。”

向那些老家伙学学,有朝一日才能取代他们。

“……我……我明白了。”蒋明觉得自己在生病。被颜挈骂两句反而好受许多。

这个强势蛮横的女人,偶尔还算温柔。

两座高大凶猛的石鹰雕像之间,夜风灌进单薄的警服,让蒋明不自然升高的体温逐渐冷却。颜挈在整理她被风吹歪的领口,紧了紧劳碌一天后微微攲斜的领带。制服上有褶皱,应该是没时间送到洗衣房去熨烫,就直接上身了。

扇一巴掌又喂一颗糖,蒋明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被如此驯服的。这种感觉很奇怪,像是段位差距过大的棋手在永无止尽地对弈,每输一局,自己就会被往悬崖边推一寸。

况且对方还是个就差明证的罪犯。

明知她是一口饵,为什么还没将其抹除?是轻视和傲慢,不害怕养虎为患,还是多余的不必要的情感,无法正视?纵使迟钝如蒋明,也自然知道颜挈不会犯下这种低级错误。

关于颜挈教她的东西,她能明白;关于颜挈,她不明白。

夜最深的时候,颜挈的办公室还没熄灯。蒋明也没回宿舍,就像从前一样形影不离到有些粘人。她歪在靠墙的椅子上小憩,渐渐的眼皮就打了架。

颜挈戴着白手套给仿生虹膜滴入浸泡液,计算着最低识别纹理、褶皱精度和色素匀度,将数据录入纳米打印机。方才已有警员带她去看守所倒了模,并收集好指纹和虹膜数据,现在趁身体还没有倦意,用这种工作打发失眠的无聊。

蒋明已经睡着了。不谙世事的年轻人,哭了一场,正感精疲力竭。

“……白婳没了,现在盲点上下都仰仗着她……我只能开出尽可能漂亮的薪水……何千这丫头确是个人才,我不舍得……”

蒋明似乎做了个梦,脑海里陌生女人的声音无法在记忆中匹配,低沉而透着遗憾。

“我没意见。很高兴您不选择撂场子,史长生可不是没有手段宰缩头乌龟的人。”回应她的人却是颜挈。

颜挈的话里似乎带刺,调侃着并不显敌意。蒋明在半梦半醒中蹙了蹙眉。

……那个女人的第一句话,似乎提到了“盲点”……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吗?

“您比我更有领导才华,颜老板。感谢您愿意劝我。”又是方才那个冷漠的女声,“可以接受损失。必须彻底解决问题。——颜老板,条子好像醒了。”

不是梦,颜挈身边确实站着一个女人,全息通讯,光影清晰。颜挈听了那个女人的话,回过头看向蒋明。

蒋明揉着胀痛的太阳穴,哭和宿醉一样有着会让人头疼的功效。眼前模糊的景象渐渐清晰,她懵懂的眼神十分出戏,显然没想清楚状况。颜挈、那个女人的全息影像,目光都落在蒋明脸上,瞬间没人讲话。

蒋明确实没见过陌生女人,一双冷厉的猫眼,蝎尾辫垂至腰间,抱着双臂不苟言笑。

“您在条子的地盘敢接我通讯,旁边还有个盯梢的。”猫眼女人似乎在询问颜挈。

“别介意。”颜挈回过头,没把醒过来的蒋明当回事,“不是盯梢的,听了也不懂。”

颜挈不以为意,花狸子也不再多问,继续刚才的话题:“条子这里的活要干到什么时候?”

“后天。跟他们拿完人,马上回去。”颜挈说,“花老板亲自请我,绝不怠慢。”

……花老板……这个名叫“花老板”的女人看上去完全不像个好人。何况蒋明并不能笃定自己恰才是不是真的听她提到了“盲点”二字。

……颜挈……

“多谢。”掐掉通讯之前,花狸子向呆呆的蒋明扬了扬下巴,“做掉还是……?”

“哦,”颜挈声音一顿,“没必要。是女朋友。”

盲点老大波澜不惊的表情掠过一丝惊讶,随即带着几分讥诮收尾:“衔级不高啊。”

蓝色全息影像瞬间关闭,蒋明恍如隔世地对上颜挈的目光,对方什么话都没说,重新戴上白手套,转过身,背对着她。

*

离约定时间还有十分钟。

从黄昏一览无余的天空来看,今天会是个晴夜。文过坐在庄园大堂里,百无聊赖地翻阅着典藏纸质书籍。

他没看进去多少,幻界那位长得流里流气、妆化得浓眉大眼着,去挑柳敬骚头的新总裁的影子,总是在脑海里挥之不去。在李渊和葬礼上第一次见她时,文过就隐隐感到不安。

不是对做作官僚和虚伪资本的那种抵触,是一眼看出这个女人不喜欢按套路出牌,会剑走偏锋、刀口舔血。换在平时,竞品公司若要是让这种不着调的货色上台,他一定把乐子看开花了。

但是文羽还在幻界当秘书啊。

文过在柳敬的局里出面救了花璃,幻界是不是专程前来感谢,他并不在意。这次重要的是把文羽的解约合同谈下来。

多少违约金都得谈下来。要付出天大的代价都得谈下来。

前院传来接车的动静,文过放下书站起身时,侍者们前簇后拥着一个气质高贵的女人走了进来。那个女人用纱巾包着脸,戴了墨镜,文过却一眼认出不是花璃。

说好的总裁亲自要来,怎么委托了别人?

文过心下不悦,但还是迎上前去。刚要开口寒暄,那个女人却向他点了点头:“文总,请私晤。”

这是不让人说话的意思。

二楼包间,厚重窗帘的绑带撤下,金丝楠木宴席桌上已经摆好红酒,侍者上前想来拿二人的外套,却被文过挥挥手赶出去。

门被关上,四周安静下来。这时文过才嗅到一丝若有若无、颓败的薄荷香气,像是女人衣物上精心喷洒的香氛,似曾相识,却孱弱无力,无法捕捉,不禁又添心烦。

性子很急,要长话短说。

“您是幻界的人?”开门见山。这应该是花璃的秘书或者副总什么的,幻界这样死而不僵的龙头企业,想必也不会干出随便派个人过来应付他,这种出格的事情。

“是。”女人点点头。这时才把墨镜和丝巾尽皆摘了下来。挽起的黑发散落,淡妆盖不住面容疲惫,余病之中肤色苍白,目光倦怠,却一如往昔的淡漠骄矜。标志性微笑在这样的脸上终于挂不住,让她看起来恍如隔世的陌生。

纵使教养良好、且经过大风大浪如文过,还是没能忍住一瞬间的震惊。他几乎差点站了起来:“李渊……李……李总?”

“为感谢令妹的临危不乱而来。文总尽可以向我提要求。”李渊和没解释自己假死的事情。既然文过一开始就想速战速决,那么她也直奔主题。

“您不是……要求?……文羽……”文过已经好久没经历过大脑宕机的突发事件,一时间想拿到台面上攀谈的条款在脑海中乱成一锅粥,“我……不,我要把阿羽接回来。”

乱的时候先考虑重要的事情。

李渊和似乎感到有些不可思议,听到文过的话之后,疑惑地扬起眉:“您的妹妹?是我们对她有照顾不周的地方,您尽可提出来。”

“照顾不周?”文过没能忍住内心的激动。事实上经历过救场那件事后,对文羽的事情,他就一直都敏感暴躁,“你们把阿羽拉到毒枭的场子去,还轻描淡写地称之为照顾不周?李……李总,我一直都很敬佩您的学识和才华,可我只有这一个妹妹,而且文家大小姐有底子在家游手好闲一辈子!我不想要别的,您只要把阿羽交出来,要多少违约金都可以。”

……

李渊和沉默了,她感觉自己像一个面对失去理智的家长的小学老师。

她又不是什么绑架犯,放不放人是她能说了算的吗?这位兄长显然没和自己的亲亲妹妹好好沟通过,难不成能让她把人打晕了,连夜绑着送到他手里?

文过还真就是这个意思。

跟花狸子干那种活是会上瘾的,人,都是会对危险上瘾的。有第一次就会有第二次,要让一个尝到甜头的姑娘就此金盆洗手,不是费点口舌就管用的。

“文总,这不是我说了算……”

“我知道,我知道。”文过强行按捺住心中的焦躁,生硬地堆起一个笑。妹妹还在她们手上,此时翻脸施压并不是明智之举,“只要李总愿意把文羽还回来,这个人情就算我头上……日后幻界有什么需要,我自当不辞。”

“这您得和文羽单独沟通。”李渊和也是很少碰上这种百口莫辩的无力感。

“李总,阿羽的态度我清楚。我知道她并不想离开您,”文过稍稍平静了些,叹着气,“我并不在意什么程序正当和契约精神,也不得不违背她的感受。您只需要把阿羽交到我手里即可,剩下的事情,我自能办妥。”

对文羽来说不太厚道。

是很不厚道。

小时候被父母支配,长大了还有个继承家业的哥哥管着。她的人生似乎是如此暗无天日,像一个用金银装裱的牢笼。

“既然这样……文总的家事我确实不方便过问。”李渊和不是个难说话的人,她答应文过的要求,也不代表她赞同文过的做法。她认为文羽应该学会自己去摆平她哥哥,“不过我此次前来也为文总带了份酬谢礼物,还望文总笑纳。”

李渊和还没呈上,文过已有些出乎意料的惊喜了。幻界对对家下手是有名的狠毒,但出手也同样的大方。既然李渊和发话说要给东西,那一定是千载难逢的好东西。

一枚小型全息终端被抛到桌子中央,幽蓝光影投满了整个会议厅。不断跳动的数字和层层叠加的程序在文过的瞳孔中印出惊愕的倒影,李渊和还没说话,他已经猜出了七八分。

“协议游戏的最新研究,文总。”李渊和很满意文过的反应,他微不可查的喜悦,霎那变成渴望和恐惧交织的神情,“幻界——愿意与您共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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