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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第二十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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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哥!程哥……”蒋明堆着笑,一个闪身拦在程警官身前,“我自己去吧,不劳驾了。不然值班室没人了。”

程警官面无表情地瞥了蒋明一眼,似乎是在思考。蒋明是被划进了缉私任务小组的,再怎么说也是个编制内警察,能出什么幺蛾子。调档这种程序对于缉私来说,不是什么非得层层审批的严肃事项。再者,他自己也不愿意跑这么一趟。

万一陪蒋明去了,一个查岗电话没接到,就不是一两句话能解释清楚的事儿。

“行吧,你调了档案就把门禁卡送回来。操作会操作吧?”程警官松了口。

“会,会!”蒋明笑着点头哈腰地双手接过门禁卡,“也见别人调过,操作都会的。”

“账号密码知道吧?”见蒋明风风火火拿了卡就往门外走,程警官又嘱咐一问。

“知道知道!谢谢程哥!”

空旷的走廊传来急促的跑动和蒋明真诚却敷衍的道谢。程警官一向觉得警局如今招的新人都太年轻、沉不住气,这下更加深了刻板印象。

档案室。

刷开门禁,蒋明连灯都没顾得上开,焦躁不安地等待档案室的全息终端启动。飞快输入调查权限密码,她紧张地在检索栏填好颜挈的名字。

怕跳出的结果太多,蒋明又在关联项中加上她名下照相馆的注册名称。

作为颜挈的前女友,蒋明所了解的信息竟然就只局限在了她的名字、她开的店。一瞬间的懊恼直击自己情报工作的无能,蒋明心里清楚,自己的底细早就被颜挈刨了个通透。

老旧的全息终端开始嗡鸣着加载,五秒钟后,一份简短到不能再简短的档案显示出来。

姓名、性别、民族、身份证号、学历、婚配情况、名下资产、缴税信息……孤儿?

抚育于特蕾莎孤儿院中,XXXX年转交YYW孤女院。XXXX年被统一移交门德斯中学代为管理,于XXXX年毕业。16-19岁,无业。

太简略了,简略到根本看不出什么有价值的信息。除了简略,就是社会底层人特有的丑陋:低学历、无经济来源、一文不值。当局不可能花费更多钞票去支撑起一个无依无靠的孤儿少女的人生,捉襟见肘的低保已是这个社会对她们最大的仁慈。

颜挈过往的破败不堪很好地解释了她性格冷漠、恶劣的缺陷。但一个饭都可能吃不饱的人,在哪里能接触到如此尖端的易容技术呢?从门德斯中学到街头小照相馆,她又是如何攒下自己做生意的启动资金的呢?

档案不真实,可疑得过分。颜挈不为人知的那一面,并不单单瞒着蒋明一个。

蒋明又重新扫视一遍档案,生怕漏掉什么容易被忽略的细节。她的目光最终停在了YYW孤女院上。好熟悉的名字,自己的记忆中,怎么会感觉似曾相识?

那可是十几年前震惊世界的丑闻。当时蒋明还小,不能完全理解事情的原委,比“明白”更印象深刻的,是震撼心灵的“恐惧”。

时过境迁,YYW孤女院事件已渐渐没人提起。颜挈的档案像一把铁锹,被深深踩进蒋明的心脏,然后挖掘出尘封已久的黑色记忆。

警方还是掌握着比社会更深层的情报,蒋明在日常的文山会海中略有耳闻。比如YYW犯罪团伙土崩瓦解之后,幸存者中滋生出来历不明的势力,似乎与许多骇人听闻的、针对权贵政要谋杀案件有不可明证的牵扯。

这支势力在黑市以“盲点”二字著称,组织性极强、行动力极高、掌握的科技和情报资源都极其充分。

就像颜挈出神入化的易容技术。

蒋明的脸色一瞬间发白。如果颜挈不是个“盲点”,那么一切都解释不通。

打印机嗡嗡地吐出颜挈仅有一张纸的档案,蒋明甚至忘记了打几份嫌疑人的档案做掩饰,抓着那张纸就飞奔着去还门禁卡。她苍白的脸色泛起潮红,呼吸因疾跑而急促,攥着纸的手都在发抖。她赶时间,她要去找颜挈问个清楚,她知道颜挈就是个被警司联动通缉的犯罪组织的成员。

气喘吁吁地跑到后方缉私办案大楼门口,昏沉模糊的夜色被树影遮去一大半,办案楼高大肃穆,耸立着两尊两米多高的石鹰雕像。雕像下一人清瘦的身影抱胸而立,看不清神情,一动不动地站在夜风之中,不悦而冷淡。似乎是在等人。

“蒋警官,我想当时你顶头上司吩咐你的话,是让你随时随地为我待命。”正是颜挈。

阴阳怪气的声音带着几分找茬的意味。

蒋明刹住脚步,兴奋的眼睛掠过一丝无措。但抓到的重磅线索让她上了头,很快恢复状态,激动地冷笑回应:“颜老板,我想我上司的吩咐,兴许不是让我去伺候一个罪犯。”

有点意思。颜挈趾高气昂的双手放下了,眯起眼看着蒋明强装镇定的表情,阑珊的兴趣又逐渐浓厚起来。

“这么说,蒋警官发现了什么有意思的证据?”颜挈没忍住笑了一下,“说来听听。”

“颜老板,你是盲点的人吧。”

蒋明也不卖关子,开门见山地抛出了话题。她平生第一次如此笃定地站在颜挈的对立面,兴奋和害怕让她抓着档案的手剧烈发抖,心跳速率深重地凿着胸膛。

颜挈只是看着她,平静地摇了摇头。

“不可能!你是YYW孤女院跑出来的,你还会那些……实话实说吧颜挈,你的小照相馆根本赚不了那么多钱……你失业好几年,也不可能筹备到开店的资金!”蒋明声音很大,她似乎在提高音量掩饰着心虚害怕。她并没有感到难过,但也许是过于激动,泪水仍占据了眼眶。她一边揭穿,一边努力忍着,“你的背后一定是她们……你……你是个通缉犯……”

颜挈像看戏一般看着蒋明,吊着一口气念完了在路上反复排练的台词。

“那又如何呢?”面对连珠炮一般的指控,颜挈连心跳都没变化。她甚至预料到蒋明一吐为快之后会掉眼泪,然后迅速伸手擦去,以掩饰脆弱的尴尬。

哭包。

“警司……会立案调查这件事情……你的账户流水……你的行踪……你逃不掉的……”蒋明说话都抽抽噎噎的,颜挈若无其事的冷静给了她偌大心理压力。

她按着腰间配枪的动作已然暴露了内心的恐惧,她发现纵使自己手中掌握着真理,仍然无法摆脱这个女人带给她的那种刻骨铭心的支配感。她的理智明白自己这次占了上风,但她的生理反应在本能地哭泣,本能地发抖。

晦暗的月光下,她的表现如此没骨气。颜挈慢慢靠近她的时候,甚至不自觉地后退一步。她有种错觉,面前这个女人似乎在享受自己的懦弱。相比起嘲讽,享受这个词更贴合她恶趣味的表情。

“大功一件,蒋警官。”颜挈讥诮着她,像在故意逗弄一个儿童,“去吧,现在就报个通讯告诉你们司长——你手里有个危险的通缉犯。”

蒋明没有动。她所期待的反抗没有如约而至,对方只是轻描淡写地任她去揭穿真相。

“愣着干嘛?”颜挈的挑衅像怂恿一样,隔岸观火,事不关己,“推断得有理有据,值得表扬。现在把你刚才说的那些话跟你的领导再复述一遍,放心,我不会跑的。”

“我不……”不对。直觉告诉她不能这么做。这个女人有蹊跷,她敢这么说,一定留了一手蒋明不知道的底牌。

但博弈之中,落子无悔。蒋明在进退维谷时慌乱,一边是她死撑着不敢打的通讯,另一边,是看乐子看得不亦乐乎的颜挈。

“白痴。”

颜挈最终还是放过了她。骂了一句,转身丢下蒋明,走上办案大楼门口的台阶。她没时间陪一个小孩在大半夜哭哭啼啼的。

“颜挈!”蒋明却回过神,慌乱地叫住她。

颜挈没有回头。

“你的后台很硬吗!你怎么敢这么说话!你是警司都动不了的人吗?”蒋明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如此赤裸裸地就问出了这些问题。脱口而出的一瞬间,她就感受到了自己的幼稚和狗急跳墙。

她低着头控制不住地哭起来,比任何一次栽在颜挈手里都感到挫败。

自己就像在攀一座深入云层的高峰,她不知道这座山峰具体有多高,所有的猜测和努力都像砸在水中的石头,没有回应。越往上越陡峭,越让人感到窒息。

当她稍稍平复,肩膀颤抖地也不再那么剧烈,抹干眼泪,忽然发现颜挈就站在面前,等她。

蒋明爱哭。也许不是天生爱哭,但总是在颜挈波澜不惊、微微厌烦的情绪面前哭。精神的崩溃比肉|体的献祭更容易取悦照相馆老板,那是种只需付出微小努力就能取得卓越成就的满足感。

蒋明这种二愣子,更容易把情绪价值给足。

“我怎么可能是警司都动不了的人呢?亲爱的,”颜挈没笑,她少有这么严肃却不显烦躁的时候,“你不会以为,整个司局就你一人怀疑我是通缉犯吧。”

良久的沉默。蒋明猜不透颜挈这番话的意思。

“司局在袒护你?”

“袒护我?司局为什么要袒护我。”颜挈像是听到了一个笑话,“我只是个照相馆老板,背后能有什么顶天立地的靠山?”

蒋明再一次沉默。有些事,凭她的阅历想不太明白。

“司局手里没证据。你的领导——手里没证据。”

警司一直在暗中跟踪和调查颜挈,反侦察能力如此强悍的盲点旧部,怎么可能不知道?

相比起那一袋幼稚的窃听器,司局显然有更高的权限、更广的门路、更硬的手段。从日常的监视监听、跟踪查账、信息比对,到制定一整套完备应急措施对付颜挈,司局已经无所不用其极。

不过看来,至今他们仍是一无所获。盲点不是那么好对付的,正如传闻中那样,一个秩序井然的组织,内部运转机制甚至比某些当局更加精湛严密。

“他们抓不到我的把柄,蒋警官,你的顶头上司似乎默许了所有人视而不见。现在动手风险太大,如果误伤所谓良民,他们的乌纱帽,可是非常难保的。”颜挈解释得慢条斯理,她周遭的月光似乎都随着词汇变得阴冷,逼着蒋明一点一点想明白,“你的上司似乎有更聪明的打算。给我一点信任、给我一点信息、给我一点自由,用合作和尊敬让我放下防备,用礼物和正义使我自我攻略。他们有的是耐心,等我自己露出马脚。此时顺便压榨一下我的才华,还能保证效益最大化。”

“可是……”

“除了不需要成本的殷勤,他们还给了我一个不需要成本的女人。”冰冷的指尖滑过蒋明脸颊,养尊处优的、没尝过真正苦楚的女大学生,此时还在时不时抽抽噎噎。颜挈顺手抹掉了她脸上的泪痕,“一颗棋子、一枚鱼饵、一条拴住狼的锁链。我想他们听到你打草惊蛇的消息必定不会乐意,这样看来,目前还是乖一些的为好。”

司局都是身经百战的老狐狸,循循善诱比死磕证据有效的多。蒋明功利心太重,大局观不足,过于年轻,没栽过跟头。没有人愿意教她这些。

没有人教,只能颜挈来教。

“应该庆幸我是个脾气比较好的目标,换做别人,你早就活不见人、死不见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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