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让上官妍保持半个小时以上笑脸的，棠希文到今天，也只见识了一个。
五人坐了一张大圆桌，上官妍和秦束沅坐在一起，谈笑风生。
庄慧慧一口气吃了三人份的开胃小菜，就没抬起头跟谁说过一句话。
以前这种场合，她还能给上官妍当当捧哏。
冯榆和棠希文与对面两人，隔着一个圆桌的距离，冯榆低声说：“她们俩单独出去，我都撞见过好几回了，上官妍朋友圈还发了两人合照。”
合照？
棠希文不怎么看朋友圈，冯榆贴心地拿手机给她看，是几张吃饭的照片，照片里除了上官妍和秦束沅，还有几个人。
都是一个学院的，共同特点是吃穿用度甩其他人几条街。
冯榆打量着棠希文的神情，她眼里没有太多惊奇，没有失落，没有嫉妒，就像看了一张寻常的合照。
“我妈跟我说，谈恋爱得找门当户对的，交朋友也一样。”冯榆看着文静，实际满肚子牢骚。
一说就停不住嘴了，棠希文赶紧喂了一勺小蛋糕到她嘴里：“今天的菜，实在是太好吃了，你多吃点。”
秦束沅视线在勺子上停留一秒，移到拿勺子的人上：“学妹喜欢就好。”
上官妍夹了一只生蚝，放秦束沅盘子里：“今儿这顿饭是束沅姐请，真伤心啊，我跟棠希文认识一年多了，一说请她吃饭，她就跟我客气，还是束沅姐的面子管用。”
棠希文脸有点红：“我以为就是吃一顿普通的饭......”
可以AA的那种。
她刚才看了眼菜单，那盘生蚝，只有五只，卖价180。
这顿饭要是AA，棠希文可以一个月不吃饭了。
她知道上官妍消费高，很主动地制止了她请客的行为。
然后，上官妍就会抱怨：“跟棠希文做朋友，我消费水平都变低了，我妈每个月给我打生活费的时候，还夸我勤俭持家呢。”
秦束沅闻言笑了笑，这个笑对着棠希文，棠希文觉得自己隔空被学姐摸了一下头。
脸蛋红啊红，视线下移，就看到了学姐的手，又赶紧往旁边看。
旁边是庄慧慧呢。
安全。
不过她心里还计较着。
又要欠学姐人情了，她怎么还得清啊......
她以为有学姐这个“外人”在，她们更不会有谁请客了。
谁知道学姐不知不觉，成功打入了内部，还反客为主。
服务员端上一盘虾，冯榆吞了吞口水，筷子戳了下棠希文的手臂：“帮我剥一个。”
棠希文：“好。”
她夹了一只，放盘子里，冯榆又夹了两只过来，剥好三只，她把盘子移到冯榆面前。
“还是你对我好。”冯榆满意道。
棠希文用纸擦着手，餐桌旋转，一盘剥好的虾停在棠希文面前。
另一端，秦束沅的手搭在旋转餐桌上。
“束沅姐，你对她也太好了吧。”上官妍吃醋道。
秦束沅笑笑：“上官学妹不爱吃虾。”
上官妍一只虾都没夹，坦然道：“束沅姐好眼力。”
庄慧慧暗自瘪嘴，其实她也爱吃虾啊。
以往这种场合，都是棠希文照顾别人，现在她成了被照顾的那个，竟然有点不好意思。
而且......这是学姐亲手剥的虾诶。
还是冯榆把那盘虾端下来的。
冯榆伸筷子：“学姐，不介意我夹一只吧？”
秦束沅：“当然，不介意。”
她看向远方，起身，路过棠希文时说：“一起去洗个手。”
棠希文正擦着手，和秦束沅想到一块去了，迈着小碎步跟上去。
洗完手出来，秦束沅走到栏杆边，将擦手的纸扔进垃圾桶，棠希文也靠过去。
四楼，一个熟悉的身影急速地往前走，后面有一个男人死死咬住她，快走到扶梯旁，男人伸手抓住她的手臂，把人拽到一边。
“诶，学妹你去哪？”秦束沅眼底划过一丝微不可查的笑意。
*
冤家路窄。
尹冰没想到自己在厕所旁边等人，都能遇到渣男。
不是偶遇，从邓兴不善的目光，尹冰就能看出，是冲她来了。
她假装打电话，邓兴一路跟着她下扶梯。
四楼，她的手臂被人抓住，邓兴用了好大的劲儿，她根本挣脱不开。
“聊聊？”邓兴瞥到那边两个人影，眯眼松手，双手抱胸。
尹冰想到就是眼前这个渣男，欺骗了自己的感情，还害得她跟好朋友冷战，气不打一处来。
聊就聊，又不是她不站理儿，她还怕他不成！
邓兴比了个五：“五千块。”
“我给你五千块，你去论坛发帖，你和我的事，我可以不计较，但你那朋友......”
邓兴冷笑，他不敢动秦束沅，还不敢动她的小跟班吗？
“你要我发什么？”尹冰有点激动。
五千块！
邓兴：“就说她答应把项链送给你，又反悔，还反咬你一口，反正往她身上泼脏水，怎么脏怎么来。”
“好。”尹冰一口答应。
“你先给我。”
邓兴：“我先给你两千五，剩下的一半，事成再给你。”
尹冰心想，她先发个帖子黑棠希文，等钱全部拿到，再曝光邓兴，惩治渣男，一举两得。
邓兴嘴角上扬：“你先说说，除了我告诉你的，你还有什么话术可以给你朋友泼脏水？”
尹冰不假思索：“就说她嫉妒我呗，嫉妒我跟你勾搭上了，闹那么一出，其实是想吸引你的注意力。”
邓兴拍手：“很好。”
想到自己的后招，尹冰一周以来第一次这么神清气爽，然而待她回头，她彻底呆住了。
“棠棠，你什么时候来的......”尹冰宛如被车撞了，腿软得想向棠希文跪下。
“不是你想的那样！”
棠希文双眼空洞，紧咬着牙。
秦束沅站在她身侧，语气嘲弄：“邓兴，喜欢花钱收买人颠倒黑白的毛病，得治治。”
邓兴耸肩：“跟她开个玩笑而已，我没给她钱。”
尹冰回头，瞳孔发颤，愤怒地看着邓兴：“你是故意的！”
他看到棠希文来了，又引诱自己说出那番话！
邓兴笑：“对啊我就是故意的，不过你要是不这么卑鄙，也不会中我的招。”
“啪。”
尹冰一巴掌甩到邓兴脸上。
邓兴抱胸的手放下，双拳紧握。
“学姐......”棠希文面色深沉，语气却像在求助。
秦束沅上前，挡在闭眼准备挨打的尹冰身前，邓兴刚举起的拳头，停在空中三秒，还是放下了。
他恶狠狠地指着尹冰：“你等着，你给我等着！”
说完，他扬长而去。
“棠棠......你听我解释，事情真不是......”尹冰哭着想拉棠希文的手，被秦束沅制止了。
“尹学妹，我想你现在离开比较好。”她的声音似雪，寒气逼人。
尹冰怔怔地望着棠希文，她低着头，不愿看她一眼。
留在这里也说不清了，原来被人冤枉是这种滋味，她垂头丧气地走了。
秦束沅觉得好笑。
邓兴会做什么，她再清楚不过，没想尹冰为了五千块就把棠希文卖了。
才五千块啊。
棠希文被人卖了，都还求她护着尹冰。
该。
尹冰走远了，棠希文才低低地哭出声。
秦束沅用手背擦掉她脸上的眼泪，俨然一副温柔大姐姐的模样。
尽管她心中尽是嘲弄，她依旧耐心地安慰着棠希文：“学妹不哭，为那种人不值得。”
棠希文本来要止住哭声了，在秦束沅抱住她的那一刻，泪水就跟倾泻的洪水一般，山崩海啸地扑出来。
她宛如找到了一个依靠，可以在这短短的一瞬，尽情释放自己的情绪。
为什么要这样对她？
她怎么能这么对她？
她从来就没有做过对不起尹冰的事情啊！
刚才她看到邓兴拦住她，还担心她被为难，急急忙忙地赶下去。
却听到她那样的话！
她再也不要原谅她了。
秦束沅轻轻顺着棠希文的背，哄小孩似的，她怀里的确赖着个天真的小孩。
棠希文抽噎着，其实能控制情绪了，却有些舍不得学姐的怀抱，她身上的气息，很好闻。
过了好一会，秦束沅陪棠希文去厕所洗了把脸，才回到餐厅。
冯榆狐疑地看着两人：“你们怎么去了这么久？”
庄慧慧目光如炬：“希文，你怎么哭了？”
棠希文摇头：“没什么。”
上官妍也好奇，正想追问，秦束沅按住她的肩：“真巧，他们也来了，去会会？”
上官妍顺着她的目光望过去，是包家骏一行人，B市跟她们年龄相仿的富二代。
上官妍是外地人，以后有留在B市的打算。
秦束沅带她参加过一个本地富二代的局，上次跟包家骏他们见过。
想融入当地的圈子，就得放低姿态，多去交际应酬。
正好有秦束沅一起，可不得去打个招呼？
相比之下，棠希文的事情，自然得放后头了。
上官妍端着酒过去，人家也跟礼貌客气一番。
秦束沅偶尔瞥向外面，观察棠希文那边的动静。
包家骏注意到，好奇地问：“阿沅，刚我上来的时候，看到有个女孩子抱着你哭，她谁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