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诞前一个晚上，电话响了，还是那个号码，“你到底是谁，你要干什么，你有什么事情？”辛小米迅速接起来，“你要再这样骚扰我，我就报警了”，辛小米气势汹汹地吓唬对方。

“喂，你好”，一个平静又有点哀愁的女声传入了她的耳朵。“你是辛小米吗”，辛小米愣了，她知道她的名字，“你是哪位？”辛小米声音缓和了起来，她觉得可能是久不见的同学或者远亲？

“你好，辛小米，”对方幽幽地说，“我是夏倩”，

夏倩，我好像不认识啊，辛小米努力地在自己的记忆库里搜索这个名字，仍然记不起来自己认识过这样一个朋友。

“我是刘木北的女朋友”，

辛小米的脑子轰的一下子，不知道该如何接话，她沉默。

“你不相信吗，刘木北，和你一个学校，计算机系，身高181，体重135”，辛小米想反驳，告诉她别挑拨离间，但是接下来的那句话，她懵了。

“他左边大腿内侧，靠根部有一个疤，大约长5厘米。”夏倩没有任何感情继续地说，

“你相信了吗，无论你相不相信，我只告诉你我和他的关系。我知道你的存在，但我不清楚你们到哪一步了，我其实也不想知道你们到哪一步”，顿一顿，夏倩说“可能他的感情世界里有你吧”，夏倩语气开始有点起伏，明显在努力克制自己的情绪。

“不管你们什么关系，我会和他结婚，我们双方已经见过家长了，等他毕业，我们就结婚，简单地说，我和刘木北有婚约。我打电话告诉你。我希望你是无辜的，你是无意识介入我们的感情的，我只是想告诉你这件事情，告诉你我和小北的关系，我希望你能理解。我~我其实也是在保护自己，没有谁会希望自己的感情世界有另外一个女孩子，三个人感情世界总归是有点挤的，对吧”。

电话那头停了，在等辛小米的反应，辛小米的脑子被封印住了，她不知道该说什么，能说什么，是相信她，还是质疑她，她突然想起刘木北的消失，想起有时候刘木北眼神的迟疑，她觉得要晕倒了。

“夏倩，是吧，等我理清一下思路，弄清楚事情的原委，我们再找机会谈谈好吗，今天就挂了”，辛小米深呼吸，尽量保持平静，她这时候只能挤出这句话。

“好，等你的消息”。电话那头传来嘟嘟嘟的声音，辛小米久久不能回神，她不知道接下来要做什么。她感觉要吐了，她胃痉挛，手心冒汗，一头倒在床上，头埋入枕头，痛哭起来，忍也忍不住，她从记忆开始就没有再哭过，她曾经是那么倔强，那么隐忍的一个女孩子，此刻，她再也没有办法隐藏自己的悲伤，一直哭，一直哭。

她想到有几次刘木北叫她不要离开自己，她想到暑期很少能接到刘木北的电话，尽管他解释过他妈妈生病了，想到他们两个因为高扬吵架，他说他更了解男人，也突然想到吵架后他消失了一周，更想到和好后那晚他的努力，肮脏，她干呕，她想吐。

哭到沉沉睡去，第二那天，辛小米缺课了，她从不缺课，她实在没有力气去上课，她眼睛疼，心更疼，整个人是麻木的。手机有来自刘木北的未接电话，有一条短消息问她：小米，你还好吧。

她睡了醒，醒了睡，在逃避什么，直到第三天，她起床了，她要去吃饭，洗澡，打扮漂亮，然后去找刘木北。她有好多问题想要问他，她想知道为什么，她想确定这一切都是假的，只要刘木北否认，她就相信他，就和他好好地走下去，那个叫夏倩的，她会打电话给告诉她，让她离远点。

很快，他们在那个曾经第一次相遇的篮球场见面了，刘木北也很憔悴，眼神朦胧，下巴的胡茬冒出来，头发好几天没有洗，从来没有的邋遢样。辛小米一下就明白了，什么都不用说，她懂了，眼泪一直一直地流，擦也擦不干净，她清楚肯定是发生了什么，夏倩并不是一个陌生的追求者，并不是一场误会。

她任由眼泪流淌，倔强地看着刘木北，等他开口，终于，对方缓缓地喊她“小米”，曾经她多喜欢听他喊她小米，在生气时，在聊天时，在暧昧时，在拥抱时，在亲吻时，听也听不腻。但是现在，她感到恶心。

“小米，你听我说”“我不想骗你。我认识夏倩，我和她是有婚约，一切都如她告诉你的那样，那天她和你通电话后，全都告诉了我。我，我”刘木北卡顿，心烦意乱，“但是我爱的是你，我对她没有爱情，如果说有，也只是感激之情”。

“感激？为什么”辛小米恢复了些理智，不再混沌，她深吸一口空气，她要认真地听他的解释，她需要他给一个解释。

“我妈妈生病了，你知道对吧，是脑部胶质瘤2级，看了许多专家，需要手术，由于位置不太好，手术风险挺大。我妈离婚了，只有我，我不能不管她。”刘木北看辛小米冷静下来，接着说道“我和夏倩的高中是一个学校的，我们一起上辅导班认识的，那时候她就一直接近我，我知道她喜欢我。她开朗健谈，为人友善，让人找不到借口拒她千里之外，但是相信我，我和她那时候没有什么，我对她没有感觉，后来各自考上不同的大学”。

缓了缓，继续说道“夏倩爸爸是我们市神外的一把刀。我妈这个病情是那年11月份的时候查出来的，根本挂不上夏主任的号，我想到夏倩，我去找她帮忙，很快夏主任安排我妈妈检查，我很感激夏倩”。

“所以，你们是大二上学期末联系上的？我们10月在一起，你们11月就联系上了，是吗？然后呢，你们的婚约呢，一联系就有婚约了，就见家长了？这么快的吗？”辛小米想知道时间线，她想知道自己是不是那个第三者，如果是她会厌恶自己，虽然是无意，但终归是第三者，她不想背这个肮脏的锅。

“小米，我罪大恶极，我是这么爱你，我怎么能忍心伤害你，但是我，我，我没有办法，除了夏倩，我找不到其他门路了。”

“那年圣诞，你没能陪我，是夏倩，她来我们学校找到，告诉我一个好消息，说她爸爸说了，我妈的瘤不算大，可以先保守治疗，先吃开的药，免受手术之苦。我能不开心吗，我邀请她和大家一起过圣诞，我真的没有其他想法，那时候我和你在一起了，我满心满脑都是你，我怎么可能和她怎么样。”

辛小米刚要开口，刘木北没有给她开口的机会，他想一鼓作气地告诉她，这个秘密要把他压垮了，他只想告诉她，然后等她的审判，也许她会原谅他，会理解他，也许，也许也会离开他。

“但是那个圣诞，我喝醉了，我当时拥有你，拥有了爱情，我妈的病情也确诊了可以得到控制，我开心，有点忘乎所以，我喝多了，我真的喝多了，我和她，我错了。。。我浑蛋，我没控制好自己。”

“就那一次吗”，辛小米心碎了。所以那次在农家小院，那一晚，他已经和另外一个女孩子有过了，什么雾凇，什么离不开我，都是狗屁，怪不得有一瞬间疑惑他的熟练，还以为是自己太敏感，胃痉挛又开始了，辛小米用拳头按住自己的胃。

“小米，我不想骗你，那天醒后，我后悔极了，我也无法面对你，也无法面对她，我陪了她几天，也试图和她解释我喝醉了，后来她回去了学校，我以为我理清了我和她之间的关系，我以为一切都会往正轨上去”。

“但是呢”，辛小米迫切地追问，“后来呢？”

“后来我妈妈的病情恶化了，需要尽快手术，我就又联系了夏倩，她二话没说，拜托她爸爸安排了，就那个暑假，我妈妈做了手术，很成功。”

“代价是婚约，是吗？所以那个暑假，你们一直在一起，而我蒙在鼓里，我傻傻地在听你的话待在宿舍，努力地学习，工作赚钱，幻想我们的未来，我心疼你一个人照顾你妈妈，天天想你，担心你，而你却和另一个年轻的女孩子在谈婚论嫁”，辛小米越说越伤心，身体不自觉的颤抖，到最后哭泣得喘不上气，刘木北想抱抱他，她躲开了，她不想他触碰她。

冷静了会儿，辛小米开口“小北，那你为什么不告诉我，开学后直接告诉我，和我分手，告诉我原因，那时候我可能会伤心，可能祝福做不到，但是也许我会理解你，你为什么，为什么非要由另一个女孩子告诉我？”，辛小米开始控制不住自己，她喊道“为什么还要继续和我在一起，还要和我维持亲密的关系，你是要左拥右抱吗，还是我是什么贱人，是你的备胎，或者是你发泄欲望的工具？”

“不，小米，你不要这么说自己，是我，是我没有处理好我的感情，我放不下你。”听到辛小米作践的骂自己，刘木北也很沮丧，更心疼，他觉得是自己弄砸了一切。

“那个暑期，夏倩和我说，夏主任之所以愿意接我妈妈的手术是因为她告诉她爸爸，我是他男朋友，未来是要结婚的那种。她爸爸开始时是拒绝的，认为她是小孩子心性，不成熟的恋爱。直到她撕开脸和她爸爸说自己已经，已经和我发生过关系”，刘木北偷偷看了一眼辛小米，“说她以后不会再嫁别人，也没脸嫁别人了，她爸爸这才约了我，问我的意见，问我是否对这段关系是认真的，我承认了，双方父母吃了饭，敲定了婚约，我妈妈的手术也如约进行了排期，最后总算顺利。”

辛小米没有打断他，她也不知道要说什么，她听刘木北继续说道“暑期我回来晚了，是因为夏倩不让我回来，要我多陪伴她，我想着我要借着机会和她说清楚。可是我做不到忘恩负义，需要她帮助的时候就答应在一起，不需要的时候就甩开她，更何况，我确实和她，和她。。。小米，我很痛苦，我恨我自己既要又要”。

“后来见到你，我下定决心，不能放开你，感激和爱情是不一样的，我感激她，但我爱你！我希望借着各自在不同的学校，也许对她冷淡点她会主动放弃我，也许她会遇见更让她心动的就会忘记我，忘记什么狗屁婚约。”

“她是怎么知道我的？是你告诉她的吗？”此刻辛小米还抱有一丝侥幸，希望是刘木北和对方坦白，告诉夏倩自己的存在，劝夏倩放手，告诉她自己才是他坚定选择的那一方。对方接受不了才给自己打电话，至少在尊严上，辛小米能给自己一个台阶，能获得一个平衡。

“是她在我手机上看见了你的照片，雾凇下的那一张”。

“不用再说了”，辛小米崩溃了，她想到了雾凇的那间民宿，想到那晚的纠缠，想到面前的这个男人在和她亲密翻滚的前几天，他才和另一个女人进行同样的亲密接触。

“我厌恶你，也讨厌我自己，我讨厌下雪，我讨厌雾凇，你别说了，求你，我不想再听了”，辛小米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断断续续，不顾形象。

“小米，你别哭了，我难受”，刘木北求她，看她惨白的脸庞觉得自己太可恨，他动手帮他擦干眼泪，可她嫌弃地躲开了。“我们才大三，我，你给我点时间，我会在毕业前理清和夏倩的一切，你等我好不好，我和你之间才是爱情，我不能没有你，我们毕业就结婚，我规划的未来都是你，我说过我会养你，不让你辛苦。。。”

“你别说了，求你别说了，我们分手吧，这样的爱情我承受不起，这是你要的爱情，不是我的”，辛小米慢慢地不再哭了。“小北，我大约能理解你，那是你母亲，你已经用尽的力气去寻找方法救你母亲，可能夏倩是你唯一能找的路。但是我不能接受你的欺骗和背叛，我的感情容不下你和她的故事，我一想到你们曾经也那样，我的心就痛，不，不止心痛，我过不去，过不去”。

辛小米深呼吸，继续说道“我以前只想一个人安静地学习，顺利地毕业，是你，是你非要闯进我的世界。当我接受了你，以为我们爱的坚定，当爱成为习惯，我试着依赖你，可如今却成为你的选项之一，多可笑，小北，我就是个笑话。”

“小米，你不是”。刘木北还想说什么，被小米大声地打断。

“刘木北，我们分手吧，各自安好，你也不需要纠结了，我不能祝福你，我只会祝福自己早点忘记你！”辛小米变成以前那样，冷冷的，有距离感的美丽的女孩子，只不过此刻这位女孩子，眼睛通红，单薄地站在风中，随时要被吹倒的可怜样子。

辛小米说完掉头就走，她不敢再次停留，她怕自己会心软，会答应刘木北的荒唐要求，舍不得离开。他妄想，这里留着她辛小米，那里再和夏倩周旋，两人共侍一夫？她根本做不到。她不顾身后刘木北大声地喊她，跑着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