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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章 重感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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墓碑上的露水还没干透,方书晴用袖子擦了擦父亲照片边缘的泥点。

照片里的父亲穿着警服,嘴角微抿,像在审视她身后的男人。

程白羽插着口袋站在两米外,鞋子碾着地上的落叶。

“爸,这是程白羽。”她屈膝半跪在青石台阶上,水泥地的凉意透过牛仔裤渗上来,“您当年亲手结案的那个程家少爷,现在变成我丈夫了。”

“他以前确实挺混账的。您要是在,肯定先查他开房记录再查银行流水”,身后的枯叶突然发出碎裂声,她没回头,知道那人正用鞋尖把落叶踢得更碎。

她从帆布包里掏出湿纸巾,慢条斯理地擦掉墓碑边缘的鸟粪,“可他现在连抽烟都躲着我,说二手烟致癌。他尊重我的工作,愿意陪我去沙漠里看星空。”

“妈昨晚怎么说的,您在天上看见了吧?”她用指甲抠着供台上干涸的蜡油,“她说我该找个门当户对的教授。”

风卷着纸灰扑到程白羽脸上,他闭着眼没动。

方书晴想起在拉斯维加斯酒店,她说完十年前的往事后,这人僵成雕塑的模样,和此刻等待审判的姿态如出一辙。

她从帆布包底翻出个奥特曼,那是幼儿园时候父亲送的,她总别在钥匙串上。

她起身直视墓碑:“可您教过我,结案报告不能只看现场血迹,得查子弹轨迹和火药残留。就像当年您结案时特意在档案袋上画了朵小红花,那是您给活着的受害者最后的温柔。”

雨点砸下来的时候,程白羽撑开黑伞往她这边倾斜。

照片上的父亲依然板着脸,但方书晴总觉得他眼尾纹路松动了些。

“爸,您看人最准。当年您说那孩子眼睛太凶,得有人焐着。现在我把他焐热乎了,您给盖个章?”

程白羽突然走过来,膝盖重重磕在青石板上。

这人连下跪都带着股不服输的劲,身上沾了灰也不拍。他直勾勾盯着墓碑,哑着嗓子喊了声“爸”。

“现在换我给人塞奥特曼了”,她掰开程白羽攥紧的拳头,把那个奥特曼放进他掌心,“这就是我的选择。不是鲁莽,是相信自己的判断。”

她拽起墓前红了眼的男人,攥着他汗湿的手心往停车场走。

回头的时候,她看了眼烟雾缭绕的墓碑,父亲照片板正的嘴角沾了雨珠,乍看竟像微笑。

——————————

方书晴被喉咙的灼痛感刺醒时,电子钟显示六点半。

她撑着发烫的额头坐起来,床垫弹簧咯吱响动,身侧传来窸窸窣窣的布料摩擦声。

“又起那么早”,程白羽的声音裹着浓重睡意,半张脸陷在枕头里。

“要上班”,方书晴摸黑去够拖鞋,突然袭来的眩晕让她踉跄着撞上衣柜。

程白羽已经掀开羽绒被,赤脚踩在地毯上,他伸手要摸她额头,被她偏头躲开。

床头灯啪地亮起,她看见他拧紧的眉头,下颚线绷得像拉满的弓弦。

“今天有探方清理收尾……”她的话没说完,就被喷嚏打断。

他抓了抓翘起的头发,摸出手机开始戳屏幕:“我给你请假,你昨晚睡觉都在咳嗽。”

“别闹”,方书晴往浴室走,镜子里映出泛红的脸颊。缓了又缓,她开始换衣服。

手机在房间疯狂震动,文物所所长的名字在屏幕上闪烁,程白羽终于暴走:“你们所长是周扒皮转世?”

方书晴抢过手机往外跑,程白羽追上去给她罩羽绒服。

他嘴里骂骂咧咧“冻死你算了”,拉链却仔细拉到她的下巴。

探方现场的寒气裹着土腥味扑来,方书晴戴上橡胶手套时发现指尖发紫。

洛阳铲撞击红土的声音变得忽远忽近,她蹲身清理夯土层时,这些天的场景通通撞进脑海——梁秋芳甩在她左脸的巴掌印似乎又烧起来,而程白羽在她父亲墓前烧纸钱被烫到手也不撒开,说这样她爸在地下能多收到点。

“晴晴?”陈斯霏举着测绘仪的手在她眼前晃动,“你脸色好差……”

方书晴摆摆手,安全帽里积的汗顺着脖子往下淌。

她的手机在防护服里震个不停,不用看都知道是程白羽。

她摸出来要关机,眩晕感却像潮水漫过后脑。

探方四壁开始扭曲旋转,她抓住防护绳想站起来,听见自己急促的呼吸声在防尘口罩里放大。

她最后记得的是陈斯霏变调的惊叫,还有兜里手机摔在夯土上的闷响。

消毒水的气味刺得人鼻腔发酸。

方书晴躺在急诊室输液椅上,看着药水顺着透明软管流进手背。

护士调整点滴速度时告诉她:“送医太及时了,再晚半小时可能引发肺炎。”

玻璃门被撞得哐当作响,程白羽冲进来的时候眼角都红了。

“你他妈不要命了?”他抓着她没扎针的右手往自己外套里塞。

他的胸口剧烈起伏着,“早上出门还跟我说没事,结果晕在……晕在那种地方!”

她捏了捏他发颤的指尖:“低血糖而已,又不是头回晕。”

这话让程白羽整张脸都皱起来,医生过来时,他猛地起身拽住人家袖子:“她都烧到39度了,你们能不能给换个VIP病房?”

最后是方书晴拉着他才没当场办住院手续。

回程路上,程白羽把空调打到最高,等红灯时,他去攥她输液后发青的手背:“之前登记的时候,你说过要给我养老送终的。”

她笑得差点呛到:“我说的是互相扶持。”

“反正你要是敢比我先死……”他说着恶狠狠的话,呼吸却在抖。

到家时玄关摆着三四个外卖袋,全是她爱吃的粤式粥铺。

程白羽把方书晴用羊毛毯裹成粽子按在沙发上,又手忙脚乱地去拆包装,汤汁溅到地毯上也没顾上骂人。

饭后,他端着温水进房间,方书晴正蜷在床头擦鼻涕。

他单膝跪在床沿试她额温,指节蹭过发烫的皮肤像羽毛扫过,“药效还没上来?”

他掀开被子,把她冰凉的脚抱在怀里,又把四个被角都塞得严严实实。

方书晴推了一下他,“你去客卧睡,我怕传染你。”

程白羽不动,“我体质比你好十倍,还打过流感疫苗。”

“程白羽”,她握住他手腕,“你要是也倒下,谁来照顾我?”

这句话比退烧药还管用,程白羽坐起身,整个人像被扎破的气球,蔫头耷脑抱着枕头往客房挪,但走到门口,他又折回来。

他在她床头柜摆满退热贴,“你有事就喊我。”

烟灰缸里积了半缸烟头,焦油味混着夜露的湿气钻进鼻腔,程白羽摸出打火机又点了一支烟,火星在凌晨一点格外扎眼。

他划开手机相册里加密的文件夹,考古现场扬起的沙尘隔着屏幕扑在视网膜上,方书晴侧脸沾着泥点还在抿嘴笑,后颈被晒脱皮的痕迹刺得他喉咙发紧。

“操!”烟灰簌簌落在拖鞋上,他拇指发狠地摩挲着照片边缘。

这女人连工作照都他妈透着一股子倔,倔得让他想起被父亲摔碎的玩具火车。当时他梗着脖子一滴眼泪没掉,现在却对着张破照片红了眼眶。

他攥着手机想往栏杆上砸,却在最后一厘米刹了车。

他想起上次在派出所的失控,如果当时他能控制住自己的情绪,现在的局面至少不会这么被动。

卧室传来咳嗽声。

程白羽掐灭烟头冲进去,发现方书晴整个人蜷成虾米状,床头柜上摆着见底的退烧药盒。她烧得两颊泛红,呼吸声像漏气的风箱,可右手还死死攥着被角。

她高温的身体无意识抽搐着,眼泪顺着鼻梁滑进枕头,在枕套上洇出深色痕迹。

认识那么久,他是第一次听见她哭出声。

“别……告诉程……”她在昏沉中突然蹦出这句,右手在空中虚抓两下。

程白羽握住她滚烫的手掌,却被她指甲掐进掌心肌肤。

这女人烧到神志不清还在逞强,就像当初发现他躁郁症药瓶时,明明自己鼻子都红了,还要扯出笑脸,说:“我们程少爷今天多吃了半碗饭呢。”

他跪在地毯上给她换退烧贴,又抖着手扒她汗湿的睡衣。

“你不是最能忍吗?在沙漠中暑都能走五公里的人,现在装什么林黛玉?”他吼完才发现自己满脸都是水,分不清是汗还是别的什么。

方书晴似乎被吼声惊醒片刻,浮肿的眼皮勉强撑开条缝,居然还试图抬手摸他发青的眼眶。

以前他总觉得她是灰姑娘,现在才明白自己才是寄生在她伤口上的藤蔓。

高档小区的恒温泳池在凌晨两点空无一人。

程白羽纵身跃入深水区,八块腹肌绷出狰狞的弧度。

每周健身的习惯,能让他轻松完成两千米,可今晚他像中了邪似的不停摆臂,划水而起的浪花砸在池壁上,发出啪啪的闷响。

不知道多少个来回时,他的小腿开始抽筋,整个人像秤砣般往下沉。

水涌进鼻腔的刹那居然很痛快。

他想就这么沉下去算了,反正方书晴的苦难都是他带来的——如果十年前死的是他而不是弟弟,她现在应该戴着护目镜在阳光下刷陶片,而不是被困在这个房子里。

忽然,领证那天的情景在脑海里炸开,她坐在车上,自己准备了一句誓言,“我爸当年亲手把你家案卷锁进档案室,现在换我给你上锁。”

当时他只当是情话,现在才惊觉那是刑警女儿特有的献祭——她把自己变成活体保险箱,替他封存那些腐烂的往事。

这发现让他猛地蹿出水面,趴在池边咳得撕心裂肺。

他不能把她拖进泥潭,他应该把自己焊死在她的光明里。哪怕焊穿血肉,骨头也要长出她的形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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