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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常喜乐,岁安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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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云京度过雨水连绵不断的暮春,降雨次数少了,潮湿依然笼罩住天与地相连的空隙,微风簇浪,余晖远长。

夕阳就着云层而来,古木翠峦遮蔽尘世喧闹,唯有斑驳陆离的光影自由穿梭其间洒向蜿蜒石板路。

沈相楠的衣衫被远方晕黄染尽,他踏过木门槛,焚香缠绕身侧,禅音袅袅而过。

正是一日落幕时,寺庙里走动的人明显少了许多,沈相楠是算着时间来的,这时候人差不多散尽,只有几位师傅清扫庙前落叶。

沈相楠路过时双手合十致意,拾阶往庙后的大殿走去。

无数灯烛在大殿长明,沈相楠将身上的铜钱尽数投入盒中,带走两盏灯台,巡视一圈方才看见极好的位置。

他将灯台小心翼翼放好,随后点燃烛火,白烟扑面抚摸过沈相楠的面颊,转瞬即逝消散在风中。

火光跳动,沈相楠闭上双眼,就着下一缕飘向远方的烟火,愿傅与和傅英来世平安顺遂。

在他年少时,绝对想不到自己会为傅家人点上长明灯,行至今日,沈相楠的心境还似当时,却又变得不一样了。

庙檐悬挂的铎铃清脆作响,沈相楠重新睁开双眼,他比起平日,脸上更添一抹平静。

沈相楠转身向祈福的大殿走去,香火依旧弥漫大殿,白日接踵而至跪坐在蒲团之上的人们数不胜数,此时剩沈相楠一人独自跪拜青灯古佛之下。

他的虔诚与端坐垂怜的佛像目光交汇,沈相楠俯首,在佛祖悲悯的注视下,他愿佛祖能够听见他的祈盼。

沈相楠珍重拜下三拜,他不贪心,寂静殿上,他只向佛祖求一个愿望。

佛祖在上,沈氏相楠拜又再拜,祈盼佛祖垂怜,怜我所爱之人。

愿他常喜乐,愿他岁安康。

沈相楠闭目许下的凡梦,无关功名,无关利禄,有关所爱,有关谢宁之。

携手白头时时见于沈相楠来说不及谢宁之长命百岁日日安。

一愿许毕,檀香散不尽,沈相楠抬眼迎上佛祖慈悲的注视,盼佛祖怜悯,全他所愿。

红霞覆住落脚的每一处,沈相楠穿过烟火缭绕,在离开之际,身着袈裟的师傅静坐在门前,向沈相楠示意。

沈相楠原先点头欲将离去,不过他看见师傅身前的求签桶,有些许踌躇犹豫。

“阿弥陀佛,施主不如随心而走,不留遗憾。”

“方才我向佛祖许过心愿了,还能再求一签吗?”

师傅点头,沈相楠还是决定走向桌前,双手捧起那求签桶。

其实沈相楠年少时不信愿望真心能够灵验,不过求一个心安仅此而已。

如今再遇见谢宁之,他对每次许下的愿望都庄重且虔诚,并若有似无期盼能够得到回应。

沈相楠深吸一口气,轻轻摇动手中木桶,直到木签掉落,沈相楠拿起木签转向刻字那面。

“开天开地作良缘,吉日良时万物全。”沈相楠小声念出木签上的两行字。

“贺喜施主,此为上上签。”师傅笑着对沈相楠说。

沈相楠闻言,不由得欣喜,“真是上上签?”

师傅点头,“看来施主方才所愿,佛祖定能听见。”

“多谢师傅。”沈相楠将那上上签反复翻阅,视如珍宝缓缓贴向心口处。

沈相楠步行下山时,远处红日坠落,只探出一角窥见今日人间最后的照面。

山脚处有马车停靠,听见沈相楠踩过落叶的声响,一双纤细骨节分明的手探出窗外,不疾不徐掀起车帘。

谢宁之的脸庞就着红霞残留下的映照赫然在沈相楠眼前。

沈相楠脚下步伐不由自主加快,距离那人愈来愈近,直至跨步上到马车,身上的香火味融进熟悉万分的药香气里交织难分。

谢宁之见他坐稳,捻手敲出两下声响,马车慢悠悠前行。

沈相楠的手掏向袖中,卖着关子问谢宁之:“先生猜猜看我今日在庙里得了什么来?”

其实不难猜,不过谢宁之还是很卖面子地问:“是什么?”

沈相楠心满意足,将求来的签从袖口里掏出,洋洋得意展示给谢宁之看:“开天开地作良缘,吉日良时万物全,师傅说是上上签。”

沈相楠将他得来的上上签递给谢宁之,谢宁之低眉看了一眼,手上却未动,他问:“好不容易得来的好运,就这么给我了?”

沈相楠心想,本就是为你求的缘。

不过愿望说出口就不灵验了,沈相楠于是说:“这毕竟是上上签的运气,先生可别着急拒绝。”

谢宁之接过那木签,认真端详起来。

“宜姻缘,成万事的好签,不会是摇了许久才遇见的缘签吧。”谢宁之玩笑说。

“才没有,天地可鉴,一次求中方是上上签。”沈相楠解释道。

转眼一想,谢宁之这话总带着调笑他的意思,沈相楠是真不知这木签的意思是宜姻缘成万事,不过赠给谢宁之也刚好。

谢宁之将木签放入怀中收好,沈相楠一手撑腮,弯起眉眼,肆无忌惮在谢宁之面前描摹先生的面貌一遍又一遍。

少顷,沈相楠含着笑说:“先生,你当初不让我敬茶,是不是因为问心有愧。”

谢宁之轻靠软榻之上,从容不迫问:“何来有愧?”

沈相楠原先撑在腮边的手向谢宁之那边靠近,他慢慢凑向谢宁之,谢宁之不为所动看着沈相楠离自己愈来愈近。

不过剩下方寸的距离,沈相楠蓦然停住了目光。

二人的距离很近,哪怕从前有几瞬间,沈相楠也能从谢宁之的眼眸中瞧见自己的模样。

不同于之前的意识不清,模糊了他不明的心意,现下他是十分清晰地将谢宁之的轮廓刻进心上。

沈相楠似是强迫谢宁之直接对上他的目光,咫尺距离,躲无可躲,谢宁之也是不惧,静待沈相楠下文。

沈相楠眼底勾起一丝玩味的深意,若有似无的气息在谢宁之耳边环绕。

“为师不尊啊,谢先生。”沈相楠粲然一笑。

谢宁之听明白了他的意思,眉眼轻挑,笑意微漾,他突然凑向前去,沈相楠被他吓了一跳,下意识往后退,差点磕碰到了车身。

谢宁之俯身拉回和沈相楠的距离,沈相楠只能撑手在榻,耳根瞬间红透了一半。

“就这点出息了?”谢宁之语气从容。

沈相一瞬间觉得马车实在太热。

他撑在榻上的五指不自觉拢紧,脸上泛起淡淡红晕,沈相楠深吸一口气,轻轻咬了咬下唇,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他的这些小动作都被谢宁之悄然收进眼中。

该死,每次想在谢宁之身上打什么小心思都会被谢宁之以十倍奉还。

沈相楠的眼神向下滑去,停留在谢宁之的唇上,他被热意催得紧,忍不住对谢宁之道出藏在心里的一个小秘密。

“上次在大理寺门前的马车上,我就想吻/你了。”

谢宁之见他这副模样着实心紧,他其实很乐意看沈相楠向他撒娇害羞的样子,不过他没有打算告诉沈相楠。

谢宁之双眸盈盈似水,盛住沈相楠抑下的情/动,他学着沈相楠方才挑衅他的模样,悄声对沈相楠低语:“难道你现在不想吗?”

沈相楠皱起眉心,忽而揽住谢宁之的腰身,措不及防朝他朝思暮想的人靠近,俯身落下一吻,唇瓣轻轻相碰,随即迅速分离,蜻蜓点水一般,彷若无事发生。

谢宁之忍不住笑,沈相楠依然怀抱住他,眷恋不舍似的嗅着谢宁之身上的药草味。

“笑什么?”沈相楠问他。

谢宁之抬手捧住沈相楠的脸侧,拇指在沈相楠的眉骨缓缓擦过,随即环过沈相楠的后颈。

沈相楠听见谢宁之说:“果然还是小孩。”

沈相楠一头雾水,没等他反应过来,唇上传来一道温热触感,这一吻缱/绻绵长,如雪化在心头,极尽温柔。

沈相楠喉头滑动,将谢宁之贴近,唇/舌交缠,药草香萦绕鼻尖。

沈相楠喟叹一声,侵/袭似的夺过主动权,用力加深这一吻,他抬起手背覆上车身,替谢宁之挡住将要触及的冰凉,有了支撑物,沈相楠越发肆无忌惮掠夺谢宁之的气息,贪婪攫取谢宁之给他的所有。

不知过去多久,谢宁之实在有些喘/不上气,他虚力推了推沈相楠,沈相楠才恋恋不舍放谢宁之呼吸。

谢宁之的后脑还枕在沈相楠的手背,眼前重新凝聚起沈相楠的模样,“原来不是不会,是不敢。”

“多谢先生教导。”沈相楠意犹未尽舔了舔嘴唇,“先生,你这样纵容我,不怕把我纵坏了?”

自沈相楠住进竹舍之后,不止一人对谢宁之说过,他实在是对沈相楠太好,他对沈相楠的有求必应旁人且能瞧出来,沈相楠怎会不知他是与众不同的那一个?

沈相楠原先觉得谢宁之本就是这样好的人,对谁都是一样的好,如今看来,这份好独属沈相楠一人,是谢宁之予他肆意妄为的权利。

谢宁之的手不轻不重捏了捏沈相楠放在他腰间的手,沈相楠意识到再这么贴着人大概是要不好,便乖乖松开了谢宁之。

不过他也不打算正儿八经坐好,而是就着个不太体统的姿势靠向谢宁之身侧,一手撑膝等待他的答复。

“坐好。”谢宁之提醒他。

“你先回了我。”沈相楠不以为然,非得要个答复不可。

马车内一阵沉寂,唯有耳边回荡车轮驶过的嘎吱声。

沈相楠闭上眼,也不催谢宁之,他在谢宁之的斟酌沉默里悟出个道理,只要是他真心想讨个回应的问题,谢宁之总归是会告诉他的。

“沈相楠,走过十九年,应该很辛苦吧。”谢宁之像是在问他,语气却接近陈述,“好不容易走到这里,在竹舍,没有人能苦着你。”

沈相楠顿然,睁眼便怀抱进谢宁之温柔的神色。

谢宁之在告诉他,自己可以任性,可以做任何想做的事情,正如他在百家巷与年少的沈稚说出的那句话一样。

你随心便好,我自当奉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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