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吻笨拙、生涩、小心翼翼。柏淮一手扣她后颈,一手捧着脸。打定了不给人逃跑的机会。
好软,好弹。这是尤加的第一感觉,还带着薄荷糖清新的甜。她有多久没接过这么纯情的吻了。只是贴着,也不逾矩。呼吸黏稠,气息交缠。柏淮闭着眼,睫羽轻颤。
她可以狠狠推开他,却被这份愣头青的憨厚勾着。
她现在单身。单身万岁,亲不亲还不是由她?就像赵夕那样洒脱,不掺杂任何男女之情,单纯想尝尝咸淡,单纯的荷尔蒙吸引。不过是一个吻而已。
尤加眨眨眼,抬手环上他的肩。
哎,身材真好。
以前吃的都是什么粗糠。
尤加嘴巴微张,啜那片柔软像果冻的唇。人看着硬汉,没想到唇却意外的软。
亲一口,再亲一口。
好想再亲一口。
尤加用了点力道贝齿轻碾他下唇,到底是新手,哪受得了这撩拨。柏淮只会本能回吻,收不住力道。尤加不禁怀疑酷哥是不是把她当肉骨头啃了。
牙猛地磕在一起,她吃痛往回缩,柏淮追了上来,捧着脸的手挪到了后腰,隔着浴巾越箍越紧,似要把人揉进怀里。浴巾牵扯拉拽,打好的结变松。
尤加贴上他之前,双手抵在他胸口。强烈而有力的心脏,就在她掌心之下。震得掌心发麻。
她轻咳一声,提醒自己不理智的游戏到此为止。
柏淮抵着她的鼻尖,平复错乱呼吸。蹭了蹭,嗓音暗哑低语:“要是让你男朋友看见了,会不会真给我一刀?”
尤加推开他,跳到泳池里降温。脸庞发丝湿漉漉,从水里冒出来,像刚经历过一场泼水节。单手擦拭眼廓,视线变清明。
柏淮半蹲在池边,面上瞧不出异样,拿尤加扔下的浴巾遮挡下腹。
“不好意思啊,刚才认错人了。”
柏淮小心眼轻囔:“我和他差挺多吧,这也能认错?”
尤加心虚眼珠子乱转,怎么可能承认她的心跳也乱拍好几瞬。没有缘由,就是想亲,就是想逗他。很危险的行为,也很刺激。比极限运动还刺激。
“不是你先亲的么?”
柏淮摸耳廓,与刚烧开的热水壶不相上下:“没忍住。”
“君子行得正,站得直——”
“尤加,我从来不是什么君子。”他打断。是教养一直提醒他该尊重、该理智,与之相反的阴暗面,一直叫嚣亲她、占有她。
“嗯,你这个伪君子吻技实在糟糕。”
柏淮没承认,也没否认,反而问:“为什么回吻?”
尤加沉进水里,又浮出水面:“一个吻而已,不代表什么。怎么?你也讲究负责任那套?”
“我不是这个意思。”静默片刻,柏淮开口,“我们……”语气停顿一拍,“还是朋友吧。”
尤加划腿一蹬,搭上泳道线:“你见过朋友接吻的?”
“那是——男女朋友?”柏淮抛出假想。
假想之所以是假想,既可以推翻,也可以被证实。
尤加往他身上泼水。
胡思乱想什么呢。
她暂时不想谈恋爱了,但不排斥亲密的身体接触。她想当一回潇洒的渣女,流连青草绿叶之间。
“走了,你接着游,不打扰了。”柏淮拿浴巾的手加重力道,骨节凸起泛白。
尤加冲那背影扬声:“哎,刚才的事,忘了吧。”
柏淮没回头:“我尽量。”
时间过六点,游泳池来了几个老头老太太,叽里呱啦,游泳池馆自带混响,吵得耳朵疼。尤加不想游了,肚子饿得咕咕响。看来一场晨练、一次亲吻,全然将昨晚残存的饱腹感耗尽。
尤加快速冲了个澡出来,头发蓬松披在身后,一转头,柏淮也从隔壁男浴室出来,手里提着个有水珠的透明保鲜袋。跟着步伐一甩一甩。
她眯眼确认里头的物品。
纯黑色。
噢,酷哥的泳裤。
眨眼间,她又想到扒下裤子露出的黑色内裤。尤加颇头疼,觉得这槛是过不去了。除非发生更社死的事件,覆盖记忆。
“有够糙的。”尤加手腕挂着衣服收纳袋挂绳,指他的保鲜袋。
“方便。揣兜里就能走。”柏淮真把保鲜袋揣灰色运动裤口袋里,食指勾了勾她的粉色碎花小兜,“或者,你可以给我个链接,我也精致一回。”
尤加扬唇,自顾往前走:“好啊,猛男粉喜欢么?我可以送给你。”
“行,金刚芭比用了都说好。”
尤加进电梯回身望他:“哎,没发现你还挺能贫。”
柏淮笑着,身形没那么挺直板正,靠在尤加对面的扶手:“你没发现的还有很多。”
“你是藏宝图啊,还是百宝箱?”尤加抬眼,见他正酝酿着什么,先发制人,“你可别说我是你的强。”
柏淮差点没反应过来这个土味网络热梗,扶额低笑。
尤加扬扬下巴:“你到了。”
他看向楼层显示的数字五,补按一楼大堂的按键:“还没到。一起吃早餐?”
没等尤加回答,电梯在四层停下,呼啦啦进来一群要退房的房客,大件小件行李箱将电梯轿厢挤得满满当当。两个人被一群人隔开。
电梯继续下行。一到三楼,尤加冲他扬笑,挥手。费劲挤出人群,没走两步,被追上。
手腕又传来与昨天傍晚同样的热度。
尤加垂眼一扫,琢磨不明白,为什么柏淮的触碰总能令她心悸。哪怕她和徐逸成热恋时,未曾有过这般感觉。难免令她感到新奇。像发现新大陆,也像第一次尝试酸甜苦辣之外的味道。
“没记错的话,酒店餐厅是在一楼吧?”
“所以要不要一起?”
柏淮变得像只黏人的宠物,从昨天起就这般,没了之前的礼貌克制。
难道她的回吻是信号,让他壮起胆?还是之前的绅士风度皆是皮囊之下的伪装?
尤加捡起可怜的负罪感,心里有些过意不去,这算是在玩弄他人感情吗?
她其实想不明柏淮为什么会和她表白,毕竟就呆三个月,如今这三个月已经过去一个月零七天,他图什么?而且蒋文看起来就是一副浪荡公子的形象,物以类聚人以群分么,她真不信柏淮能有多纯情。
她没直接回答,晃晃手:“得寸进尺了啊,朋友不会这么牵手的。”
柏淮没放手,反而顺着骨骼,贴着肌肤下挪,握住带凉意的手,这才是真的牵手。
“昨天挺想问为什么徐逸成没有陪你一起过来,现在我觉得,他不在也挺好。”
尤加难得没直接甩开,怔然须臾。掌心很暖,手掌比徐逸成大,完完全全将她的手包裹在理,拇指只轻轻摩挲手背,脊背竟犹如过电一般抖了抖。
柏淮还在继续说:“昨天蒋文骂我知三当三,恬不知耻。我觉得他说得对。尤加,想试试么?决定权在你。”
尤加越听越诡异,很想撬开他的头盖骨看看里头的脑回路。好好的健康恋爱不谈,当什么三。这是人性的扭曲,道德的沦丧。
她张了张嘴,用另一只手探上他额头:“没烧啊,这就说胡话了?我跟你说,这是病,早治早安心。”
柏淮安静望着她,尤加无奈,拍拍他手背:“够了啊。把我惹急了,现在就把你赶出安和巷。”
他缓缓松手,跟着尤加往前走:“你......不生气么?”
她不解:“生什么气?”
“徐逸成瞒你那件事。”
作为被蒙在鼓里的当事人,尤加当然生气。但不是吃醋的生气,而是徐逸成明明有那么多次机会,却选择一而再再而三隐瞒。很多事情她看穿不说穿,等着他主动提及,结果呢?她现在算是悟过来了,这嘴该长还是得长,而不是在感情里周旋着、忍让着。
徐逸成口口声声说爱她,却在想着如何找借口让她松口奶奶忌日的事情,和月月师妹去爬山。他的心早就不在她身上,她又何必为了几句轻飘飘的叮嘱,无底线退让。赵夕骂她骂得好,奶奶对于她而言重要,但比起牺牲一辈子的幸福,孰轻孰重?
幡然醒悟需要时间,尤加觉得自己进步巨大。这两天徐逸成换无数号码给她,苦苦哀求,她只觉得反感,通通狠心拒绝拉黑处理。
尤加刷开房间门,无所谓耸耸肩:“不生气啊。”
不生气?
听蒋文说,女生特别爱吃醋,怎么尤加......
柏淮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忽然,隔壁的房间门轰一声打开,两人一致扭头。赵夕满脸通红,脑袋上顶着一件衬衫着急忙慌跑出来。她急急去拽尤加的手腕,手一抖,勾在手里的碎花兜子掉落地毯。下一秒,房门嘭一声合上,柏淮差点被拍一鼻子灰,一脸状况外躬身捡起掉落在门边的兜子。
他刚直起身,紧闭的房门又唰一下打开,两道身影从里头跑出来,一个在前跑,一个在后被拽着。眼前一花,尤加和赵夕已经出去很远。
“哎,尤加,你东西。”柏淮扬声。
无人回答他。
柏淮正想打电话给尤加,隔壁房间门再次打开。
司锐头发湿着,膀子精壮有力,下半身围着浴巾。重点都不在这里,而是身上大的小的斑点,浅的深的抓痕。
没吃过猪肉,头一次看见猪跑。
柏淮这回总算知道刚才的风风火火是什么情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