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下,四周哄闹成一片;有几个人直接就向着林婉奔去。妇人突然甩袖,眸色腾然化作了冷色,一排银针直接从袖而出,横排在那几个奔走之人的脚边。
现场霎时钝静下来,一刻间,能听到的,便只剩下了妇人踏足的脚步声。
紫鳞玉蟒不知何时已经盘上了她的颈间,直立起大半个身子,警觉的向着四周吐着信子。
妇人跪在了林婉的身旁,轻轻把她揽入了怀中;再看向众人。左右脉中,可见的一红一白两道毒纹迅速的爬遍了她的皮肤。
她盯着众人,又将身下的女孩揽紧了几分。然后开口:
“丫头,别怕;娘在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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紧迫的寂静在现场蔓延,男人见状急忙唤来管家草草结束了成/人礼宴,林婉被妇人带回了后厢中,至解毒后也已近子午。
冬夜的屋中燃着焦炭,夹带着安神助眠的松香,在炉子中微微作响。
林婉躺在榻上,渐渐转醒。
“丫头!你可算是……”妇人守在塌边,握着林婉的手,哽咽着说不出话来。
男人则是轻轻的摸了摸她的发,一语未发。
林婉看着眼前的爹娘,还未恢复血色的唇略微的勾了勾,捏了捏妇人的手掌,声音还有些沙哑:“我这是怎么了……”
“明明原来试毒时都没事的……”
“你是不是没吃娘给你的药!”妇人突然打断了她,声音上扬了几分,带着些许的怒意。
“嗯,我想着要是吃药吃坏了肚子就不好了。结果今天还是……”林婉咳了几声,“爹,娘,对不起……女儿让你们失望了。”
“简直是胡闹!”妇人心疼的看着林婉,又气得晃了晃林婉被握在手中的手。
“娘,你别生气嘛,都是女儿不好……那个药……”
“都说了是大补的药,吃了才能长身体。”妇人又慌忙打断了她,脸上带了几分不安。
“但是……”
“好了好了,你这才解毒,需要休息,别问那么多了,睡了吧丫头,爹娘不打扰你了。”妇人说完,便匆忙的起身,走过去扯着中年男人的袖子便向着门边走去。
“我……是中了毒……”
走到门前的两人突然被女孩的话生生止住了脚。
“怎,怎么可能……”
妇人转身,急忙解释道:“那是……”
“够了!”男人大喊了一声,他看着屋顶的横梁,声音突然有些无力:
“夫人……别在瞒她了。”
妇人一下子跌坐在了地上,目光有些迷离。
“瞒,瞒什么……”林婉声音有些颤,吃力的从塌上坐了起来。“你们……瞒我什么了……”
“我的势能是五行毒啊!我怎么可能会中毒!我还以为我是势能透支了……”
“阿婉,你不是我们亲生的女儿。”男人看向她,话语平静得显得苍白。
“什什么……”
“你不是我们亲生的孩子,我们……也不是你亲生的父母。”
“你骗人!这十八年来明明你们都是在我身边陪着我长大的……”林婉眼睛里浸了泪,她一边摇头一边自顾自的说着:“你们在骗我对不对?”
她下了床,跪下来拽着妇人的手,使劲的从脸上挤出笑容:“娘,这个玩笑一点都不好笑,你看爹……一天都没个正经……你快说说他!这不是真的对不对……”
她晃着妇人的手臂,眼睛求助似的看着她,脸上的笑容在不断的颤抖;
“你说话啊……他在骗我对不对……娘你怎么不说话呀……你告诉我他在骗我对不对……他一定是在骗我对不对!你说话啊娘!他是在骗我对不对啊!”
妇人垂着脸,泪水渐渐划满了满脸。
“是真的,那个药就是你/娘制出来伪装五行毒的毒素……”
她突然一下子松了力,空洞的看着地上的绒毯开口:“那……我的势能是什么……”
“我们也不知道。”
“阿婉,对不起……”
“呵,我不信。”林婉抹了一把脸,站了起来。她略过妇人就向门外走去。在门口被男人拦住了肩膀:“你去哪!”
“去找答案。”她推开男人,冲进了门外的夜色中。
“阿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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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婉跌跌撞撞的在夜色中的长亭上跑着,身上没穿上一件冬衣。
哈出的气在夜幕中凝结成雾华,随着跑动而掀起的冷风,转瞬即逝。
她停在了廊坊的一边。檐上的铃在风中轻晃,发出了铃铃的细响。远处的天边也乌黑作了一团,什么也看不见。
林婉喘着气,她没有穿鞋,就这样光着脚向着廊坊的那边走去。
直到走到那片水雾前,她停住了脚。夜挺冷的,周围灯笼的光也很昏暗;林婉站在这团白晖般的水毒阵前,第一次有了徘徊。
走了十八年,无数次不需要任何停留的路,在今夜里却显得异常的远。
她也是第一次,对于“毒”产生了惧意。
林婉伸出手,指尖还有些颤;她伸手,点在的水雾上。
只一刻,肿/胀的痛意从点在雾上的指尖绽放,一点点的将她的手指腐蚀。空中悬动的水珠再也没有散开,血液从溃烂的皮肤中散出,融在了雾中。
那一刻,她好痛,痛在她的了心中。
她落下了眼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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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不知何时下了起来。
林婉就这样闯进了雨中,她走向了那个亮着几盏孤灯的清池。
雨水拍打着池面上,唤起接连不断的叮咚声。池上的灯是冷色的,石灯里镶着灯芯,它倒是不怕雨;只是显得更加的清冷了。
林婉径直翻过了池边围着的石栏,一脚踏入了水中,脚掌下是一片冰凉。
深深浅浅的几脚,她没注意;就这样踏在池面上向着池心走去。
踏过的涟漪夹含/着滴落池中雨水泛起的涟漪乱成了一片。
她在池水的中央蹲下/身来,只有裙底浸入了水中。声音低低的,一遍又一遍的呼唤着:“老蟾爷……老蟾爷……老蟾爷……”
直到面前的水面冒出了一大/片的水泡,紧接着一只赤色的巨蟾冒出了头。
她仍然像在自说自话:“他们说我不是他们的女儿……他们也不是我的父母……我不是五毒世家真正的小姐……势能也不是五行毒……”她说着说着脸上就又挤出了泪,混杂着从发梢上不断滴落的雨水,朦胧成了一片,也无法再分得清楚了……
“哦,对了,你看我还受了伤……”
她渐渐将头埋进了双臂之间,在心底留下了一句:
“那,我到底是誰啊……”
周围的雨丝突然像受风了一般倾斜了飘洒的角度,女孩脚下的涟漪突然由内扩散到外变成了由外向内扩散去。
雨丝在女孩的身边,慢慢地开始逆流向上而去;赤色的蟾蜍“呱咕——呱咕——”的鸣叫了起来。
一切仿佛时间倒转,陷入了一个新的循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