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开到于一一楼下,柏语望向于一一的房间,窗紧闭着,屋内没开灯。过来花了不少时间,此时已过了十二点,整栋别墅都在黑暗中,一一她们大概都睡了。
柏语靠进后座,长呼一口气,她莫名的心安几分,尽管她没有真正看到于一一。但也不需要,她并不想在这时把于一一叫出来,一来是一一身体不好应该休息,二来是叫她出来她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坐了一会儿,也该准备回去,手机却忽然响起来,在安静的车中格外突兀。看向屏幕,柏语神色一变,居然是于一一。
“喂?”柏语接起电话,边看向于一一依旧黑暗的房间。
“小语,”听筒里传来于一一的声音,夹杂着隐隐约约的风声,“你能出来一下吗?”
柏语一下子坐坐直了,于一一还在说:“我有东西要给你。”
“我现在不在家,”柏语哭笑不得,驱车往回走,“我,现在在你楼下。”
于一一轻轻“啊”了一声,似乎反应了一会儿才笑着说:“怎么这样啊,本来还说给你一个惊喜的。”
柏语何尝不是这样想,心中涌上阵阵感动。接到于一一电话时,她发现她原来是期待的,期待在这个时刻于一一像自己牵挂着她一样,牵挂着她。
于一一是开车过来的,柏语到时于一一从车里出来靠在车边,两手插在兜里。见到她,于一一伸出手冲她挥了挥。走近了,于一一的笑很灿烂:“新年快乐。”
“新年快乐。”柏语也情不自禁地笑,她伸手抱了于一一一下,于一一的声音闷在怀里:“早知道我该和你说一声的,搞得你还折腾来折腾去。”
“没关系。”
“没关系什么啊,我原本的计划是很浪漫的,”于一一在她身上不轻不重地捶了一下,“这下好了,变成乌龙了。”
柏语还是很高兴:“现在不浪漫吗?我们也算是心有灵犀了。”
“哎呀哎呀,你还会说这种话,”于一一也不恼了,她问,“你猜我要给你什么?”
柏语朝于一一车里望了望,她理所当然地认为东西在车里:“是什么?”
于一一眨着眼睛和她对视几秒,又低下头叹口气,自顾自在原地转了两圈,显出几分紧张和犹豫。柏语好奇又好笑,问:“到底是是什么啊?”
于一一定住脚步,抬头看她,又撇开视线,吞吞吐吐地说:“我本来打算过段时间再给你的,因为这个东西预计是年后完工。但是吧,没想到他们提前做好了,我就觉得没有哪个时候比这时候给你更好了……”
柏语听着,一头雾水,然后她就看着于一一一直插在口袋里的右手伸了出来,手上还拿着一个红色方盒:“所以,”于一一在柏语震惊的目光下打开了那个盒子,里面是两枚对戒。款式很低调,不过分张扬的哑光质感里藏着细腻的斜纹刻痕,戒面点缀着几颗碎钻。柏语一时间说不出话,心里十分复杂:“一一,你……”
于一一补了一句:“啊,这不是求婚戒指,只是我想和你拥有一对戒指,你不用有压力……”
柏语握住于一一的肩,打断了她的话:“我怎么会有压力?我只是觉得很突然。”她怎么也想不到于一一要送的东西是一对戒指,不是她不喜欢,而是觉得不该是现在。她认为无论是送戒指还是其他诸如求婚、向父母坦白都该等于一一病好后考虑,等于一一……
“你就当我心急吧。”于一一出声,把她从思绪中拉回,“我等不及了,柏语,我不想再等以后了,以后的事情,看不到也摸不着,我就要现在。”于一一拿出柏语的那一枚,看向她,眼眸在黑暗中惊人的明亮。柏语不再说什么,戒指戴在无名指上,尺寸正好:“你怎么知道我的指围?”
于一一握握她的手:“手拉多了就知道了。”接着她把戒指盒递到她手中,柏语取出那一枚和她同样款式的戒指,缓慢而郑重的戴在于一一手上。时间已晚,但仍有人在远处放烟花,“砰”的一声,烟花绽放在空中,照亮了她们所处的这一片天地,让她们能清楚的看到彼此。这一切,梦幻如梦境,像她在某个午后睡着了,做了一个悠长的美梦,美好到让她心生感激。
“这件事本该我来做的。”柏语轻声说了一句,于一一娇小甜美的外表,总让她认为于一一是需要照顾的一方,她要在这段关系中负更加多的责任。
“为什么呢?”于一一问,“因为你更高大,性格更稳重吗?这种事情没有谁就应该做的说法吧,我想做就由我来做了。”
“不是应不应该,是我想为你做,”柏语捋平于一一被风吹乱的头发,“可惜被你抢先了。”
“不可惜,结婚的戒指你来准备。”
“好。”柏语应道,忽又想起什么,说:“我有更稳重吗?”
“没有吗,你情绪一向比我稳定,”于一一挑眉笑道笑道,“就像你现在也不是激动的样子。”
“不是的,”柏语抓住于一一的手放在她的脉搏,“不是的一一,我很激动。”
回家时已经很晚,林可馨也已经关掉电视回了卧室,柏语进门时放轻动作,缓缓拉上门。“咔嚓”一声,门上了锁。
“你去哪了?”身后忽然传来声音,柏语一惊,猛地转过身:“妈,你还没睡?”
母亲直直地看着她,问:“你大晚上还出去?”
柏语暗暗深吸一口气,心不自觉地提起,她将手往身后藏了藏:“晚上吃太多了,下去走走。”
母亲皱着眉,语气不大赞同:“我也没见你晚上吃多少,你胃口那么小吗?这么晚就不要出去了,大冷天的。”
柏语含糊着应几句,母亲也不再说什么,只让她赶紧回去睡觉。柏语答应着,转过身换鞋,心渐渐落回肚子里。柏语背着身悄悄把戒指褪下放进衣兜,母亲说完没有回卧室,还站在外面看她收拾。她走到卧室门口说:“妈,你也早点睡。”说完她就准备转身,母亲却叫住她:“柏语。”
“怎么了妈?”
“你最近工作不顺利吗?”
“什么?”柏语浑身一僵。
母亲深深的看着她,说:“我看到你医药箱里的药了。”
一瞬间,柏语觉得浑身的血液都凝固了,她屏住呼吸,缓慢地转头却不敢对上母亲的眼睛。喉咙里像塞进了一大团棉花,紧张与难言的恐惧让她喘不上气,耳内嗡鸣,以至于母亲叫了她几声她才听见。
“你怎么了?你听到我说话了吗?你为什么会有阿普唑仑?”
阿普唑仑?柏语混沌的脑袋捕捉到了这个词,波涛汹涌的内心骤然平息。阿普唑仑是当初在x市时开的,虽然医生给她开这个药是为了抗焦虑,但它同样也是一种睡眠类药物。她想起自己把更多的药都收在了卧室,而不在客厅的医药箱里,方才自己是自乱阵脚。
柏语尽量自然的答道:“之前有段时间睡眠不太好。”
“睡眠不好?你们工作量很大吗?”
“还好,没有很大,那药是我之前吃的,现在已经不用了。”
母亲点点头,揭过此事。各自回到房间,柏语躺到床上,久久无法入眠。
次日,阳光晃在眼皮,柏语睁开眼。愣神几秒,她伸出手,看着空荡荡的手指,她皱了皱眉。
大年初一,是一年中最繁忙的时候。于家每到这一天都会有很多人登门拜访,虽说今天于母考虑于一一需要静养婉拒了部分访客,但一些亲近的亲戚和世家好友,及于一一的一些学生加起来还是不少。于一一一整天都不怎么得空,没有联系柏语,但她脑中没有一刻没有柏语的身影。
昨晚的戒指套在无名指,每每看到都让她心底泛起涟漪。于父于母都注意到了她手上这枚明晃晃的戒指,于母几次看她,欲言又止都被她装作没看见。还是于因成私下找她,问:“你这是怎么回事?”
“什么怎么回事?”
于因成语气加重几分:“你别和我装傻,戒指,你这是什么意思?”
于一一沉默片刻,说:“就是你看到的那样。”
“你,那你也不能这么明显啊,你让爸妈怎么想。”
于一一闭闭眼,沉声说:“她们迟早要接受的,而且,我以后还不知道会怎么样,我不想……”
“停,”于因成打断她的话,“你可别再说这样话,协康和E国那边的研究结果出来了,这次,成功了。”
“成功了?!”于一一忍不住拔高音量。
“对,这下我们都能松口气了……”于因成还没说完,于一一就高兴得扑上去抱了于因成一下:“哥!谢谢你哥!”喊完就跑出家门,留于因成在身后喊:“喂?喂!”
一刻也等不及,她要立刻告诉柏语这个消息,当面。正是晚饭时间,于一一干脆叫柏语去了餐厅,见到人,她反而先卖了个关子,问:“你今天忙不忙?”
柏语回道:“有一点,我在帮我妈收拾东西,她们明天就回去了。”
“这么快?”
“也不算快,那边还有亲戚要走。”
“这样啊。”于一一点点头,撩了一下头发,不知为何,她感觉柏语今天怪怪的。明明她们昨晚她们还交换了戒指,柏语现在却有些冷淡,说冷淡也不准确,倒像是在掩饰什么?想着,于一一瞥到柏语的手,什么没有戒指。
还没来得及问,柏语忽然看向她耳边,语气半是疑惑地说:“一一,你这戒指挺好看的,是什么时候买的?”
耳边撩头发的手指顿住,于一一看向柏语:“你说,什么?”
柏语闻言,表情有一瞬间的碎裂,又很快恢复如常,说:“啊,没什么。”
于一一深呼吸,她有些混乱。这时柏语的手机忽然响起,她看到电话备注着“可馨”。
柏语接了电话,包厢很安静,让于一一隐隐约约听到对面林可馨急切带着慌乱的声音:“姐姐,你在哪?快回来,妈妈有事找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