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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放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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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砰”的一声,裴照林只觉得身侧压过来一片暗影,甚至来不及抬头,下颌猛地被人钳住。

淡淡的酒气扑面。

“我拖了那般久,为何,为何迟迟不动手?”

“我当时,好害怕,好害怕。”

小娘子不施粉黛,却红烈烈的,比冬日小雪过后,他书房前挂着的柿子还要剔透的红。

他的心跳,亦没有哪一刻,比此时跳动得更剧烈,“我……我的错,没护好涟清。”

他略微抬手,好想将她拥入怀里。

几颗泪珠砸在他脸上,他眼底闪过许多慌乱,抬手细细替她擦拭眼泪。

宋涟清皮肤细腻,他的指腹带着薄茧,摩挲几下又痒又麻。

她无趣地推开他,接着自顾自喝了几杯酒,察觉有人拦她,她蹙眉骂道:“粗鲁!”

裴照林收回手,“好,粗鲁。”

他也不恼,噙着笑意。

小娘子酒量委实不大好,宋管家备的酒度数蛮低,她却将自己喝醉了。

宋管家来的时候,就是这副情形,自家娘子喝得伶仃大醉,他们前姑爷支着脑袋,戏谑又宠溺地从旁看着。

见他来了,这才移开目光,“宋伯。”

一众小娘子忍不住偷笑,宋管家老脸火辣辣的疼,睨了她们一眼,吩咐她们扶走自家娘子。

待裴照林从临湖水榭出来,宋管家端着他的乌纱帽,慌忙上前赔罪,“裴大人,我家娘子今日,多有得罪。”

裴照林抄起它戴上,“真性情,挺好。”

两人并排走在庭院里。

宋管家想起老夫人生前所托,“老夫多嘴几句。”

裴照林停下脚步,“宋伯请明言。”

半晌,宋管家掏出那枚水墨玉镯和一封书信,斟酌道:“我家老夫人与令尊同袍之谊,结秦晋之好本会亲上加亲,只叹造化弄人。

我等皆知晓二位当年各有各的委屈,只是如今老夫见二位似有缓和,裴大人举荐娘子入工部,宦海浮沉,老夫实在……”

裴照林接过玉镯同书信,慎重朝他揖了一礼,“既决意带涟清入官场,往后,裴某便是有一日抄家流放,此前,亦会为她铺好路,护她平安。”

并无推辞,并无退让,宋管家回了一礼,赞许溢出眼眶,“不愧是崔尚书亲选的孙女婿。”

这么一句,倒将裴大人砸得晕头转向,“裴某明日便修书告知家母。”

玉镯共有两枚,一枚丹青,一枚水墨,皆由先帝赐予崔婉瑛,裴宋两家定亲时为信物,各执一枚。

隔了十年,这枚水墨玉镯又回到了他手中,绕过槐店胡同,裴照林在心底喟叹。

后来,他时常偷偷想,如若当年没退亲,他与涟涟的孩子,该会跑了。

*

宋涟清是被宋汝那丫头的叫唤声吵醒的。

她拧着眉头下床,将将站定,一阵眩晕涌上来,太阳穴突突的疼,她吃痛地锤锤脑袋。

对,昨晚似乎饮酒了。

打开门,霜寒气袭来,她瑟缩着裹了裹衣衫,见宋汝叉着腰,气势汹汹的,她身后一群小娘子严阵以待。

“娘子可算醒了。”

宋涟清抬眸看了眼天色,月影婆娑,边沿素白色的余晖还未消褪。

她疑惑道:“这般早,做甚?”

近日,宋汝心疼自家克己复礼的娘子受了无妄之灾,忙着打理植染记,乍听娘子昨日大胆行径,她是不信的。

直至今早,那么清俊风雅的人,眼圈淤青,亲自登门接她家娘子。

“宋大人,该上朝了,裴大人可恭候多时了。”

“友情提示,您昨日冒犯了人家。”

“上朝?冒犯?”宋涟清惺忪的倦态,肉眼可见消失。

对,她如今是工部郎中,该上朝听政。

所以,她昨日,怎么裴思淼了?

宋汝料到她贵人多忘事,手肘戳了戳宋锦,“锦丫头,你来帮娘子回忆回忆。”

自赶走宋无庸一家人,宋汝将府中大换血,宋涟清在外面待惯了,凡事亲力亲为,分不清府中的小娘子们。

宋锦就是昨日那个黄衣小娘子,绘声绘色,讲完她调戏俊俏郎君的整个过程,“嗯……就是这般。”

自家娘子的目光,由恐惧、窘迫变成无措,她往宋汝身后躲了躲,补救道:“其实,他瞧着不似生气,挺……挺享受。”

“享受?”而不是愠怒?

宿醉,宋涟清顾不上些许留存的酒劲,心绪乱得快炸开了。

她今后,要如何面对他?

宋涟清破天荒招呼她们进来伺候。

宋汝问她:“娘子可要用些解酒汤?我已经吩咐人煮了。”

宋涟清收好她先前编撰的地舆志残卷,对着铜镜正一正官帽,“罢了,备些糕点便好。”

醉酒失态不可怕,最可怕之处莫过于受害者和颜悦色,邀请你共乘一辆马车,并且贴心为你准备了蛊解酒汤。

而后,若无其事交代其他事:“按照惯例,每月初一、十五,百官朝会,卯时上朝,素日官署画卯,酉时可归家,每九日休沐一日……”

自古,为官并非易事,克服点卯便是一大难事。

宋涟清饮下解酒汤,点头回应,一路战战兢兢,她实在忍不住问:“昨日晚宴,下官可有不妥之处?”

她悄然打量他,裴照林依旧温和淡定,“无甚。”

那双手骨节分明,翻看书册,宽大绯色的官袍广袖款款垂着,宋涟清的心绪也平复许多。

她暗叹,她那般放肆,裴思淼这人还挺大方,都不怪她。

待马车到了宫门口,宋涟清抢先替他撩开车帘,示好笑道:“裴大人,请。”

就在她暗暗松口气,要揭过昨日之事时,那股雪松香陡然近在咫尺,“宋大人对裴某,可以再放肆些。”

这时,待漏院的鼓声敲响,卯时到。

不知是鼓声惊响,还是耳边低低的沙哑旖旎作用,宋涟清浑身颤栗,心口砰砰跳动。

这是何意,何意?!

裴照林落稳,借着侍从提起的灯笼,瞥了小娘子一眼,她扶着车框缓缓下来,漂亮的星眸没有一丝清明,耳朵通红。

他抬起拇指,按平唇角的弧度,提醒道:“该走了。”

恍惚许久,宋涟清终于意识到,她被调戏了!

她小声嘀咕一声,“登徒子。”

郎君耳尖旋即微热,“宋大人,本官听得见。”

宋涟清耳朵更是烧灼得红。

*

外头晓色微茫,朝会大殿内灯光通明,各处镶着金银翡翠,金砖铺地,亮得晃眼睛。

宋涟清用力眨了几下眼睛缓解刺目,扎进青袍行列。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群臣朝拜,那位陛下只淡漠道:“众卿平身。”

接着,大殿里诡异的沉默,静得令宋涟清心惊,文武百官持着笏板,垂头肃立。

想想也是,茶马走私案、罪王谋逆案牵扯官员众多,昨日刑场处决不下二十人,近日各地官员抄家流放的定也不少。

如今,隐藏的冯派余党人人自危,清流派则忌惮帝王盛怒,嗜杀成瘾。

老御史带头劝谏:“水能载舟亦能覆舟,我大邺以仁德治国,陛下昨日之举,恐失民心,有损德行啊!”

他过后,御史台一浪高过一浪:“复议。”

宋涟清今日上任,恰逢这般气氛,本想着朝会与她干系不大。

但朱屹养了许多暗探,几乎手眼遮天,“听闻昨日宋卿刑场归来,连放十盘炮仗庆贺,朕昨日之举,宋卿以为如何?”

宋卿或许不止一个,但放了十盘炮仗的宋卿,只有她宋涟清一个!

宋涟清成了单拎出来的挡箭靶,她强行压下恐惧,执起笏板侧身一步,迅速打着腹稿。

“启禀陛下,臣自六月归京,义伯宋无庸杀臣祖母,夺臣家业,贬官不成,假死脱身投效罪王。

八月于新州府,更是绑架臣为之补全地舆图册,其中野心,昭然若揭,是以,微臣以为,陛下之举,实乃稳定社稷明智之举!”

“好一个稳定社稷明智之举!”

上首宝座,年轻帝王抬起衣袖,眉眼间俱散发着威慑,“朕不喜手足相残,然众卿也瞧见了,罪王朱遇一而再再而三不臣,冬至过后,随冯质朴一道问斩。”

宋涟清释然呼了一口气,是他想要的回复,将将放松,远远扫过来几道不友善的目光。

没法子,她无可能取悦在场每一人。

朱屹停顿了会儿,他的视线定在绯袍行列,“此前,李卿可有自信查除所有逆党?”

宋涟清跟着他的视线,李卿?

“微臣定助陛下全力查除!”

那人开口的一刹,宋涟清的弯月眉深蹙,当日她为祖母申冤,求到外祖家平南侯府……

好久不见了,落井下石的李少卿,李侃表哥。

剑拔弩张氛围缓和许多,其余政事上报,朱屹一一处理,直至天大亮。

“可有本再奏?无本便退朝。”

宋涟清站得腰伤隐隐作痛,早已想下朝。

岂料,绯袍行列,肥硕身躯蹭出:“启禀陛下,工部的宋大人虽有地舆才学,然年岁小,毫无为官经验,恐难堪五品郎中,微臣以为,从工部书令吏最为适宜。”

宋涟清直觉这位大人不是善茬。

大邺可举贤才,并未明言女子不能为官,如今新朝三年,人才或许没那么稀缺,但对新帝忠心耿耿的人才定然稀缺。

老御史附和道:“陆尚书所言极是,工部者,掌建邦之土木之工,臣以为,需历练其于微末,磨砺经验,渐委以重任,方可长久保存才气,助我大邺社稷。”[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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