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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第二十二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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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更鼓响,太和殿前的盐钟撞破残夜。新帝玄色龙袍上金线绣着盐晶纹,玉冕垂珠扫过丹墀间未洗净的血盐渍。三日前,华阳公主率玄甲军踏破玄武门,将裹着毒盐粉的叛军首级堆成九丈京观。此刻朝阳初升,京观顶端的康王头颅正对龙椅,空洞的眼窝里凝着霜盐。

"宣《盐政十疏》。"

裴昭铠甲未卸立于左首,手中尚握着斩断吊桥的铁索。当新帝念到"废康王私盐令,复永宁侯盐铁专营"时,卫崇山突然出列,将玄铁枪重重插进金砖缝隙。枪杆震落的盐粒滚到户部尚书脚边,此人正是当年克扣北疆军盐的主谋。

"臣请立盐刑台!"

卫崇山的朝服下摆还沾着昨夜剿匪的靛蓝毒粉。他展开三丈长的罪臣录,羊皮卷尾端"丙申年"的朱批渗出血色,恰与新帝袖口的赤金龙纹相映。

午时三刻,盐运河畔竖起三十六根盐柱。康王府长史被捆在首柱,粗盐粒混着冰水浇遍全身,北风一吹便凝成冰盐甲。裴昭持先帝赐的蟠龙剑削其耳,盐刑台上顿时响起千万百姓的怒吼,十年前此人克扣赈灾盐,致使幽州饿殍千里。

"盐来!"

新帝挥袖,二十车官盐倾泻成瀑。百姓捧着陶罐接盐,白发老妪颤巍巍跪地:

"这盐粒比贞观年的更白啊!"

明棠亲自为老妇装盐,指腹抚过罐底"永宁"印。这是用卫家将士阵亡时的铠甲熔铸的盐印。

刑部侍郎被押上盐台时,突然咬破舌底毒囊。裴昭眼疾手快抓起盐粉塞入其口,剧毒遇盐竟化作黑血呕出。

"想学康王服毒自尽?"

卫崇山冷笑,掷出浸透盐水的铁刷,

"幽州三万盐工的血债,需你刷骨沥髓来偿!"

黄河渡口的盐田腾起黑烟,康王余党焚毁盐仓作困兽斗。裴昭率玄甲军星夜驰援,战马铁蹄踏碎冰封的盐道。黎明时分,八百轻骑分作"撒盐阵",毒盐粉混着硫磺装入牛皮囊,遇火即炸成靛蓝毒雾。

"将军,东南盐垛有异!"

亲兵劈开盐包,竟滚出三百童男童女,皆是盐工子女,口舌被盐块堵得青紫。裴昭飞马而至,药锄掘开盐垛暗格,露出康王府私铸的盐铁炮。

"放狼烟!"裴

昭割破掌心,血染盐垛为号。玄甲军铁骑分作三路,将叛军逼入结冰的盐湖。侍卫撒出解毒盐粉,孩童们咳出靛蓝毒雾的刹那,湖面冰层轰然炸裂,盐铁炮遇热自爆,将余党尽数葬身冰窟。

户部库房搬出八百箱盐引,陈年盐渍里爬满白蛆。新帝命人在朱雀大街摊开账册,盐工以卤水洗账,遇"丙申"字样即显血痕。卫崇山持枪挑破漆封,露出夹层的狄人密信,康王竟用盐引暗度陈仓,将官盐换作战马输往北狄。

"好个'盐马互市'!"

裴昭剑指盐商总会首。这肥硕商人被塞进特制的盐笼,每日浇三遍卤水,盐壳渐覆全身,成了警示奸商的"盐彘"。百姓争相唾骂,盐彘脚下很快积起寸许厚的盐霜。

最触目惊心者当属康王府密窖。玄甲军凿开冰墙时,二十万石毒盐粉中竟埋着前朝玉玺。新帝命将玉玺熔铸成盐斗,亲手量出第一斗平盐价的官盐:

"自此盐斗量天下,再不使斗金换斗盐!"

惊蛰日,黄河破冰。新帝亲自执耒,在盐碱地播下耐盐稻种。明棠将解毒药方混入稻种,裴昭率军以盐车运来雪山融水。老盐工捧起泛着药香的泥土,浊泪滴入田垄:

"这地喝饱了忠魂血,终于能养人了。"

盐运河上重现千帆竞渡。官船桅杆系玄甲赤旗,每船载盐三千石,船底却暗藏精铁犁头,这是将康王府私铸的兵器熔作农具。卫崇山立在新修的盐闸上,看闸官升起刻着"永宁"二字的闸板,恍惚见到年少时在此嬉水的模样。

最令百姓称道者,当属"盐引换药"新政。明棠在十三州设盐医馆,百姓可持官盐引换金疮药。裴昭命玄甲军巡盐道时兼施针灸,战马背上药箱的"棠"字,随着盐路延展传遍北疆。

清明雨细,新帝率众臣拜谒盐英祠。九丈高的盐碑刻着平叛阵亡将士之名,裴昭以剑为笔,在碑底补刻牺牲将士生辰。明棠将将士遗物铁弹弓供于碑前,弓弦突响,惊起碑顶盐雕的玄甲鹰,那鹰眼用的正是康王私库里的东珠。

忽有老盐工献上盐雕群像:

卫崇山横枪立马,裴昭弯弓射雕,明棠施药救童......盐晶在雨中渐融,却显露出内里暗藏的玄机,每尊像心口皆嵌着粒带血的盐,取自阵亡将士临终紧握的盐囊。

"臣请改年号'咸宁'。"

礼部尚书捧出龟甲,裂纹恰似盐道舆图。新帝蘸盐书旨时,卫崇山突然将玄铁枪插入祭坛,枪杆震落的盐粒在空中拼出"山河永固"四字,被朝阳染成血色。

中秋夜,新帝在盐运河设千叟宴。八百桌席面皆以盐砖为案,康王府私窖搜出的毒盐经明棠妙手,竟化作治风湿的药盐膏。裴昭亲手为老盐工敷药,铠甲未卸的臂膀被月光镀上银边。

宴至酣处,七十二名盐工踏歌起舞。他们脚绑盐铃,舞步踏出《盐政十疏》的韵脚。明棠忽将药锄击盏而歌,词曰:

"君不见盐车当年困骥足,今看盐道通天途!"

新帝掷杯应和,玉盏坠地裂作八瓣,恰成盐运八方的卦象。

子时焰火起,盐粉混着火药冲霄,炸开时竟现北疆舆图。裴昭揽着明棠立于船头,看她将遗箭射向焰火,箭簇带着靛蓝盐粉划破长空,在星幕上写出"海晏河清"四个流火大字。

。。。。。。

抄家官兵撞开朱漆大门时,檐角盐铃正凝着白露。明姝蜷在楠木衣箱里,透过雕花缝隙看见阁老被按在盐缸前,那缸里腌着去岁康王赏的盐梅,此刻粗盐粒混着血水糊住他口鼻,刑部主事正踩着缸沿狞笑:

"阁老大人私贩毒盐的账簿,可比这腌梅子入味?"

"小姐快走!"

乳母突然掀翻盐柜,青州海盐瀑布般倾泻。明姝的绣鞋陷在盐堆里,腕间珊瑚串突然崩断,红珠滚进盐粒缝隙,像极了去岁在卫府赏梅时,卫明棠发间落下的那抹朱砂。

官兵的靴底碾碎盐晶追来时,明姝扯下中衣系在梧桐枝头。素帛遇盐水显出靛蓝纹路,原是康王府特制的密信绢,去年中秋阁老酒醉时,曾用此帛包着盐梅塞进她妆奁。

西市盐台前,明姝颈间木枷被泼了三遍卤水。盐贩子们举着盖"永宁侯府"印的盐引竞价,忽然有人高喊:

"这小娘们儿会辨盐!"

刑吏掰开她嘴唇灌入毒盐粉,明姝痛极反呕的靛蓝毒液,竟在青石板上蚀出康王府暗记。

"五百盐引!"

醉醺醺的盐商掷出金叶子。明姝被铁链拽下盐台时,瞥见人群里闪过玄甲军制式战靴,正是几日前明棠来府上讨教《盐经》时,随行侍卫的装束。

当夜被关进盐窖,明姝用簪子刮下墙缝盐硝。月光透进天窗时,她在盐砖上刻下"昭棠"二字,忽然记起阁老书房暗格里,那封盖着永宁侯印的密信,

"卫氏女聪慧,可入局。"

"姑娘可识得此物?"

鸨母甩来浸透盐水的鞭子,鞭梢缠着半截珊瑚串。明姝咬破舌尖咽下痛呼,血珠坠在盐砖上,竟与角落盐渍拼出"丙申"字样。她突然抓起盐块砸向烛台,靛蓝火焰腾起的刹那,暗门轰然洞开,这盐窖竟与康王府密道相通!

爬过三里盐道,明姝在尽头撞见运盐的漕工。他们怀中的盐引盖着"卫"字暗印,麻袋里装的却是淬毒箭头。正要惊呼,忽被铁钳般的手捂住口鼻:

"夫人莫叫,我家夫人有请。"

卫明棠的马车停在乱葬岗前,车辕上盐灯映着裴昭的玄铁枪。明姝被推下车时,看见二十具盐工尸体堆成京观,正是那夜竞价盐商的家丁。

"姐姐受惊了。"

明棠指尖沾着盐膏,轻轻抹在她被毒盐灼伤的脖颈。药香混着血腥气中,明姝突然想起阁老书房那封密信尾注:

"此女可作破局刃。"

裴昭掀开车帘,战甲未卸的手掌摊着半枚珊瑚珠:

"三日前你故意打碎茶盏,用碎瓷在盐碟上刻漕运图,这份情裴某记下了。"

明姝猛然抬头,终于看清明棠发间朱钗,正是卫家祖传的盐晶簪。

国公府暗室内,三百盏盐灯映着北疆舆图。明棠展开浸过药水的密信,墨迹渐次显形:

"康王丙申年构陷三叔,着其私卖祭田,诱永宁侯入局。"

明姝踉跄扶住盐柜,柜中滚出杨家与康王往来的盐引,每张都盖着永宁侯府的伪造印。裴昭剑尖挑起账册:

"杨大人临终前将真账簿刻在盐缸内壁,卫某已呈送御前。"

窗外忽有信鸽掠过,明棠解下鸽腿密信:

"新帝已赦卫氏女。"

话音未落,明姝呕出黑血,鸨母那碗盐茶里的毒,终是被明棠特制的盐梅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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