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阴沉，即将有一场大雨。
这是一个黑暗的地下，除了墙上火把，几乎没有光亮。地面被画上魔法阵，红色更显阴森。
“哒、哒、哒……”
靴子踩在石面上，发出一阵沉闷的声音。
“首位。”黑袍男人站在魔法阵旁边，看向来人。
她脱下了扁长的帽子，身形比起三年前更高挑了，原本的十六岁少女，已经成年。身上的袍子布满紫色纹路，给人一种神秘诡谲的感觉。
歌塔的娃娃脸有些严肃，她看向黑袍男人，问：“准备好了吗？”
黑袍男人戴着面具，神情看不清，只有那双深绿色的双眸专注地看着她。
“随时可以开启。”
歌塔垂眸将魔法阵尽收眼底，回想起三年前的事情，神情冷冽，她挥了挥手，黑色的皮质手套反射光芒。
黑袍男人恭敬地颔首，随后走到阵眼，准备开始。
却听“呯”的一声，外面的门被人踢开，之后是一串疾驰的脚步声。
歌塔没有动弹，只是摆手让黑袍男人停了下来。
她看向疾步而来的人。
这人一头棕发，神情紧张，因为赶路过来而气喘吁吁，她眼看歌塔还在原地，立即松了口气。
“奥德莉，我该走了。”歌塔说。
奥德莉站好，黑色的袍子遮不住她倨傲的身形，她皱眉道：“首位，你不能去，我们的计划还没有完成。”
随后咬牙道：“伊莎蓓尔那家伙那么久都不回来，只一味下发命令，这些年都是你在管，一旦你离开，计划恐怕很难继续。”
歌塔不喜欢奥德莉说伊莎蓓尔，反驳道：“伊莎每次的命令都没有错，而且没有她的指挥，我们也发展不到现在的地步。”
“而且我走之前已经准备好了一切，包括在我离开这一段时间你们该做什么，不是都传递到位了么？”
歌塔不明白奥德莉担心什么，继续道：“你们只需继续跟伊莎联系，再按照我的部署，在我回来之前基本能平稳地继续，为什么要阻止我呢？”
“可黑暗神醒不醒跟我们毫无关系啊！”奥德莉挣扎道：“祂醒了反而更可能成为敌人。”
歌塔顿了顿，声音有些冷：“我不是找黑暗神，我找的是查尔斯。”
“查尔斯就是黑暗神，三年前你不是知道了吗？”奥德莉说，“更何况他宁愿消失也不见你，何必再去找他？！”
“这是计划中的一部分。”歌塔平淡地说，说完，她锐利地看向奥德莉，“你百般阻止，为什么？”
奥德莉咬着唇，没说话。
“奥德莉，邪神印记我们会帮你除掉，但你也要遵守规则。”歌塔说完，不在看她，转身走进魔法阵。
黑袍男人看了一眼奥德莉，开始念咒语。
随着咒语声音渐弱，魔法阵亮起淡淡的光芒，咒语落下尾音，魔法阵骤然明亮，只一瞬，阵中人消失不见。
徒留站在原地的奥德莉咒骂一声，瞪了一眼无动于衷的黑袍男人。
“怎么，你要一直守在这儿？”奥德莉讽刺道。
黑袍男人看也没看她，找了个位置将自己塞下。
奥德莉看着靠坐在角落的男人，冷冷地哼了一声，不阴不阳地说了一句：“你倒是忠心。”转身离开了。
高跟鞋的声音回荡在地下暗洞，又渐渐消失。
……
海神将目光放回伊莎蓓尔身上，那双蓝色眼眸微微眯了眯，奇道：“这位小姐，你是从哪来的？”
“穿梭时间而来，怎么？未来世界毁灭了？”海神口不择言，直言直语。
伊莎蓓尔停顿了一下，说：“差不多。”
祂略有感慨：“邪神真是可怕啊。”
语气却不似担忧，也不像害怕，有些怪异的味道。
阿莱雅瞪了祂一眼：“别说风凉话了，现在重要的是怎么压制邪神。”
“几千年前就压过一次，祂是消灭不掉的。”塞汭西斯慵懒地靠坐在神座上，看向阿莱雅眉目眷恋：“阿莱雅，我们都清楚，祂是消灭不掉的。”
阿莱雅微微皱眉：“是压制祂，不是消灭祂。”
“祂越来越强，肯定是有其他人帮祂。”阿莱雅面色微冷，“我不想再回到过去的日子。”
伊莎蓓尔有些愣愣的，没懂他们什么意思。
以利亚拉住她的手，叹了口气，打断了阿莱雅和塞汭西斯的对话：“够了，你们非要在人类面前吵架吗？”
阿莱雅“嗤”了一声，却不再说话了。
塞汭西斯起身绕着阿莱雅游了一圈，又凑上前去哄她。
伊莎蓓尔扯着以利亚的袖子将这位神明拉到一遍。
“他们刚刚是什么意思？”
以利亚就知道她会问，却只是简单说道：“邪神很早就存在了，那时候我们都刚刚出世，就像人类中的孩童。
抵抗不了邪神的力量，只能被压制，祂靠吸收我们的力量越来越强，而我们也因为祂逐渐虚弱，后来不得不合力将祂压制。
这些年祂又卷土重来，想弑神，想控制人类。”
伊莎蓓尔眉头微皱，她觉得哪里不对，却又说不清，感觉以利亚有事情瞒着她。
神明像人类一样吵架，若是将这些事情传递出去，怕不是会减少许多信徒，毕竟在那些信徒眼中，神明应该是高高在上，冰清玉洁的。
怎么做这样有失礼仪的事情呢。
阿莱雅一把推开塞汭西斯，看向伊莎蓓尔说道：“伊莎，我们现在需要你的帮助。”
“我？”伊莎蓓尔疑道。
阿莱雅点了点头：“我们需要你去破坏邪神的祭坛。”
邪神的祭坛？
伊莎蓓尔想起很久以前，被海英暗算的那件事情。
海英原来是在祭祀邪神。
“那里是海底邪神之力的来源，神明无法靠近，只能靠你了。”
伊莎蓓尔抬眸看了一眼阿莱雅，见后者神情郑重，沉吟片刻，轻轻点了点头。
以利亚沉默地看着伊莎蓓尔，那双金眸好似只能放下她一个人。
阿莱雅走上前，翻手变出一个罗盘，递给伊莎蓓尔：“伊莎，它能帮助你找到方向，跟着发光的地方走。”
伊莎蓓尔接过罗盘，指尖摩挲着罗盘，莫名笑了一下，说：“我会成功的。”
她最后看了一眼这三位神明。
以利亚依旧专注地看着她，那双金眸融尽温柔；阿莱雅眼神鼓励，又带着些不舍；塞汭西斯神情慵懒，没什么表情地看着她。
伊莎蓓尔走之前又重复了一句：“我会成功的。”
……
几天前——
命运？塞汭西斯皱眉，命运不是已经陨落了么。为什么会突然出现？
祂冷“嗤”道：“不可能，命运已经陨落了。”
旋转的漩涡停顿了一下，随后微微振动起来，看着像是在嘲笑祂。
随后又是一张牛皮纸，但不是从那只手上来的，而是直接飞到塞汭西斯面前，迅速展开，上面写着一句极为挑衅的话——
“只要还有一个活物，命运就不会消失，神明也一样。”
意思是说，神明也有命运，同样掌握在命运手中。命运能够预判未来的事情，但不能出手干预，可仅仅是预言就足以让许多神明踩破命运家门的地毯了。
塞汭西斯也曾经见过命运，但那是在祂很小的时候，那时候祂们的神父还在，神父会带着祂们一起到命运的家里玩耍，说是多多接触命运对未来比较好。
但命运是非常吝啬的，祂不愿意给祂们任何人预测未来。据说那会减损祂的寿命，可神明本就是永生的，又何来什么寿命。所以当时祂们都对命运的说法嗤之以鼻，认为命运只是以此为借口不愿意帮祂们预测未来而已。
神父性格太温柔，对命运的冷言冷语总是能够忍下来。
当然，让塞汭西斯相信面前的漩涡是命运的造物还是因为刚才那句话。
那句话当然没有震撼到祂，也没有让祂感到威胁，而是因为在当时，祂们第一次见命运，时间之神开玩笑说命运并不是一切的掌握者，因为祂看不透神明的命运。
命运当时就冷眼说了刚才那句嚣张的话。
对于认为自己永生的高傲的神明来说，当然是莫大的挑衅了。
时间之神当时就宣称说祂最厌恶的神明就是命运。
塞汭西斯沉默片刻，像是终于从思考中醒来，祂看向仍旧不断滚动的黑色漩涡，说：“你要告诉我原因。”
牛皮纸写道：“命运从不说原因。”
找命运预测的神明得到的都只会是一个最终的结果，命运不会说任何的过程或是缘由，也就是说即便知道未来发生的坏事，也只能自己小心翼翼探查一切细节来避免，而不能知道究竟是为什么。
当有神明因此不满而询问时，命运只会回答一句话：“因为命运就是命运。”
给了提示，能不能成功避免，这也是命运的一环。
命运窥探着世上所有生灵的命运，却没办法看到自己的命运。
可当时陨落的钟声……又是谁的呢？
塞汭西斯没时间再去多想，因为命运给了祂最后一次机会。邪神的力量祂快要挡不住了，如果再不做些什么，亚特兰蒂斯最后真的会成为一座死城，而且是因为子民受控制相互残杀导致的后果。
“如果失败了呢？”塞汭西斯问。
“我会再给你别的办法。”羊皮纸上写着。
对于命运来说，对付邪神仿佛并不是什么难题。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