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来就给了一个下马威。
郑棋珩压下那股无名的冲动,朝着相反的方向走了一段距离,平复好后才再次回到血河的范围。
异香还在,那股冲动也还在,不过这次,他顺着那股气味往源头走去。
暗绿、暗黄的魔界植物虽然还覆盖着地面,可是本来随处可见的荆棘却在慢慢减少,这不是一个常见的现象。魔界荆棘对于魔气的适应性是其他物种远不能媲美的,凡是魔气存在的地方,他就会存在。
但是越靠近血河,魔界荆棘的数量越少,能看到血色河水的地方,甚至一株都没有,周遭的植物还能看出原生的物种,但是其茎干以及枝叶出都泛着浅浅的红,这就足以看出血河的强势之处了。
顺着香味而来的不只是他,还有其他动物,目光呆滞地越过重重阻碍朝着血河的方向去,路上的植物也为他们让行,一个接一个的扑通过后,便再没了声响。
那股异香越发浓郁,郑棋珩掐着自己的手臂,以疼痛保持清醒,这情况很明显不太对劲。
就像是一场优雅的捕食,猎人看着猎物一个接一个地钻入他的牢笼。
郑棋珩静静地呆在树上,这株树也是带着一点暗红,地下的小动物排成长队赶赴黄泉。队伍的尾端慢慢来到他的附近,他看了一眼只进不出的河岸,悄然离开。
离得越远越好,只怕再待下去,他也会排上那赶往黄泉的队列。
那股异香越发浓郁,胸口的躁动越发灼热,烧得他呼吸急促起来,冷汗浸透了鬓角。
他迫不及待地远离血河,躲在魔界荆棘的后面,就目前的状况来看,它们之间水火不容,应该不会助纣为虐。
平复着自己的心情,郑棋珩的心跳随着那股浓郁的异香慢慢加快,仿佛就要突破胸腔的束缚跳出来,血脉涌流之间,燥热抵达全身上下,他慢慢蜷起身体,用周围的荆棘将自己紧紧捆绑起来。
强撑着做完这些动作,他便无力地垂下手臂,蜷缩成婴儿状,牙齿紧咬住下嘴唇,一滴血滴从唇间滑落在地上,束缚着身体的藤蔓上布满荆棘,法衣还算牢实才没被划破,可是裸露在外的手臂却被刺出一道道血痕。
指尖落下几滴血液,从掌心的月牙状伤痕上滑落下来,渐渐地意识逐渐模糊,前所未有的渴望盈满他的心脏,引得他挣扎不已,衣裳凌乱间露出更多的皮肤,被包裹全身的荆棘弄得狼狈不已,血痕道道。
挣扎的力度逐渐加大,但是身上的束缚很是牢靠,甚至被人以法术固定过,如今理智全失的他靠蛮力是不可能挣脱的。
外界的异香越发浓郁,血腥之气原本被香气覆盖,如今也终于是显露出了本来的面目。
原本温顺地趴在地上的魔界荆棘此刻如同战士一般,全身的荆棘都显露出锐利的角度,当然也包括他身上,如同一只炸毛的猫。
魔气在聚集,郑棋珩被紧缩着的荆棘勒到窒息,神志清醒了一刻,只见藤蔓依靠着源源不断的魔气生长着与那道血气斗争。
鼻翼翕动,一股浓郁的铁锈味伴着异香传入鼻内,身体的温度迅速升高,此时正是两边竞争得最为激烈的时候,他遭受了无妄之灾。
醒着实在是难受,没法抵抗的异香妄图控制他的行动,为了不再让自己中招,他决定打晕自己。
这是一件很容易的事。
找对了地方,身体就是脆弱的。
头一歪,身体不再继续挣扎,软软地倒在地上,原本不断紧缩的藤蔓感受不到他的动作,也不再收紧。
外面的斗争还在继续,而郑棋珩正在享受难得的安宁。自从中招以来,他的身体就一直处于发热当中,晕过去了一切都感觉不到反而清净。
一缕光线透过层叠的藤蔓照在薄薄的眼皮上,黑暗变为光明也就一瞬之间。
郑棋珩睁开眼,土地的腥气夹杂着灌木的涩味,还有一丝芳香,他倒在地上,感受着久违的林间气味。
身体已经冷静下来,舒适得他不愿起身,可是还有正事要做。
他拨开散落在自己身上的藤蔓,藤蔓长长了不少,原本正好的尺寸有些大,脸颊边上是芳香的来源——一朵小红花。
这还是他第一次看荆棘开花。
从地上起来,这丛荆棘灰绿色的藤蔓之间点缀着小小的红色花朵,像是繁星一样,精致可爱。
留下一颗魔石埋在它的根部作为报酬,郑棋珩继续向着血河离开。
捕猎期过去,接下来的一个月内都不会再有。
一场捕猎下来,血河周边的树更加的红润,之前还比较淡,算是粉红色,如今那抹红意与血河更加相近,暗红色衬托着本就干枯的树木更加阴沉。
他来之前就知道血河每月会有捕猎期,可没想到这么倒霉,刚来就碰上了,甚至来不及辨别就中了诱饵。
那难以摆脱的感觉真是可怕,不想再遇上第二次了。
所以,郑棋珩摸了一下旁边泛红的树干,得好好注意周围才行,颜色变淡就及时离开。
沿着那道猎物留下的小路来到血河边,波涛汹涌的样子完全看不出是能散发出迷香的模样,任谁看了都觉得这是个暴脾气的家伙。
凑近到河边蹲下,观察着那条猎物自杀的河岸,血色的波涛一下击打过来,郑棋珩及时后退才没有被波及,真是暴躁。
许是听到了他心中的不满,血河咆哮着,越发猛烈地拍打着两岸,郑棋珩连忙向着树林中飞去,接连略过四五棵树,那水才算是被抵挡住,可奔腾的水流也带走了被无辜波及的前排树木。
难怪河两岸的都是小树,原来是来不及长大。
郑棋珩不再靠近,反而沿着河岸走起来。
之前的那一眼已经看得清清楚楚了,下面密密麻麻的尸体被树根捆绑着,看来血河两岸的树木果然是和血河一体的。
连自己人都杀,有够无情的。
血河之水果真拥有魅惑之力,连树木都能魅惑。
郑棋珩将自己的身影隐藏在树影之间,非捕猎期的血河并没有什么危险,只要不去触碰河水,危险的是这里的人。
他得先去探一探血河的底,才好判断疾宁被关到哪了。
血河之中的四大家族:血河尸骨、血河之雨、血河鱼、血海花。
他之前见过血河之雨和血河尸骨这两个种族了,之前那伙人里面没有这个种族的,但是里面有个血腥气很重的家伙应该是血河之人。
同时又能将人藏身血河,应该是剩下两个种族的其中之一。
不过具体的还是得去看看才行。
带着目的,郑棋珩花了两天的时间将血河沿岸都逛了个遍,只遇到了一个雨族的人,其他人一点迹象都没有留下。剩下的都是外来修士,来血河寻宝之人。
血河的构造很是简单,一条波澜壮阔的大河,两岸是暗红色的植被,最宽的地方中间有一个湖心岛。
两岸都没有见到人,看来人要么在水下,要么在湖心岛。
郑棋珩此时正在湖心岛的入口,这里是血河唯一的桥,与水面齐平,击打的浪涛冲刷着桥面,他还在犹豫。
血河水给他留下的心理阴影有点大,被血河水淌过的地方被腐蚀得厉害,面目全非。
他不是很想碰,可是飞过去就是找死,他还不想死。除非有个血河四族的人愿意带他过去。
可那样并不靠谱,他没有熟识的人,随意雇佣又不放心,等到了血河之上,他就是砧板上的鱼,任他人宰割。
比起一时的报酬,杀人夺宝来钱显然更快。
郑棋珩在为自己做心理建设的同时,也偷窥着他人过桥的方法。
过桥的人都使出浑身解数躲避着血水,有暂时悬空的,也有快速趁着河水的平静期过去的,也有飞过去的,不过他有注意到,过去的人都有刻意地将高度压在一条线以下,或许那条线就是血河生气的极限。
在脑海中模拟几遍,趁着四下无人,郑棋珩以自己最快的速度飞过桥面——化作剑光的时候是他最快的时候,应该这个模式总是会在他躲避追杀时用到。
很顺利地过了桥,还没下来,一阵妖风吹过,郑棋珩踉跄一下,一瞬间剑尖超过那个尺度。
他自己也意识到了这一点,极限地跳下桥面,下一秒血河就掀起一阵呼啸,两人高的波浪一下子就打在桥上,凭借着自己灵巧的身影,郑棋珩躲过这场袭击。
他不敢停留,怕接下来血河的怒气越来越大,把他卷到水下灭掉。
几个起落,他消失在林间。
这个湖心岛还算大,足够他躲藏了。
等找了一个无人的山洞,这里高度还可以,血河没法席卷过来。
他才有时间思考刚刚的事情。
那道妖风,应该是有人故意的。平常的风怎么可能吹动剑光,刚刚在哪里或许躲着一个人,一直看着他,趁他不备做了手脚。
郑棋珩努力回忆那时的情景,却发现他完全被血河吸引了心神,周围的景象记得不是很清楚。
只记得下桥的地方没有路,只有繁密的树木和灌木,将出路堵得死死的,若是有人在其中看他,他是真的没法发现。
也有可能那人现在还在暗处盯着他,毕竟他刚刚着急忙慌地跑路,并没有很好地隐藏自己。
想到这一点,郑棋珩突然觉得或许可以利用一下。
正好他还缺一个导游,那人既然只敢隐于暗处,想来不会很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