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万。
李一放下文件，声音平静：“太少了。”
翻倍都不够。
朝珏有些头疼。
她担心的事发生了，她付不起李一的理想工资。
她看上李一很久了，但迟迟没有挖人的原因就是她太穷了，付不出比傅氏更高的工资，挖到人的希望渺茫。
朝珏自己可以为了梦想吃糠咽菜，但不是每个人都像她一样可以为梦想付出所有。
更何况这还不是李一的梦想。
对于她刚刚的一番话，李一表现的比她想象中还要冷淡，他好像完全不在乎这些东西。
她本来还想试一试能不能打动他，让他降一点价格。
朝珏现在手里是真没什么钱，研究院的设备要钱，维护设备要钱，场地要钱，实验室要钱，人员也要钱，给李一的六十万还是她自掏腰包。
朝家对这个计划本来就不是很有信心，是她卑躬屈膝，强力游说才勉强同意。最近研究受阻，没有丝毫进展，再拿不出成果，朝家就不会再给她扶持了。
心里想得多，朝珏面上依旧镇定：“还有股份，我能给你创世5％的股份。”
“创世不挣钱。”
“以后会挣钱的。”
朝珏自信至极。
李一突然问：“为什么招我？”
朝珏：“因为你很优秀，不是每个人都能突破联邦政府的防火墙。”
李一大学的时候被助总怂恿攻击过联邦政府网络，那个时候他的技术还有些青涩，留下了痕迹，被政府人员反向追查到。
但负责这件事的人欣赏他的技术，再加上学校教授的说情，这件事被轻拿轻放，只是教育了他一顿，让他上了一个月的法制教育课程。
也是因为这件事，他还没毕业就收到不少机构橄榄枝。
不过这都多少年前的事了。
李一：“那你应该知道我学的不是人工智能。”
甚至可以说完全没有涉猎。
朝珏微笑：“没关系，可以再学，我这里有最好的老师教授。”
“我以前还是学数学的，现在不是一样在研究人工智能吗？”
朝珏看李一开始犹豫，拿出杀手锏：“我可以帮你摆平傅江冉。”
“我没有在说大话，只要你来我这工作，我就能在叁区护下你。”
她看着李一有些破损沾血的衣衫袖口和他手背上的刀伤，笑得很温柔。
“有人来找你麻烦了吧？就算你不怕他们，那你不嫌麻烦吗？”
“这些麻烦会像苍蝇一样一直围着你，而且傅江冉要是破罐子破摔，杀鸡儆猴也不是不可能。”
朝珏适当的夸大了一下。
“我不知道你为什么打傅江冉，但能让你这种人打他，你们两之间的矛盾不少吧？”
“现在只是找你的麻烦，之后就是找你家人的麻烦。”
“你一个人都不在乎？”
李一低下头，看着咖啡杯里的涟漪。
他大概知道对面人的身份了。
中心城有个大官就姓朝，和傅氏有些往来。朝这个姓并不常见，再加上朝珏狂傲的态度，他心里几乎确定她的身份。
他会同意的。
因为他想要的不仅仅是摆脱傅江冉，他还希望傅江冉付出一点代价。
一点点代价。
李一浅色的眼睛带着无机质的冰冷，抬起头却又是柔和的笑意。
“但我要一个月后才能任职。”
难得有时间和虞泠相处，他想和虞泠先培养培养感情。
朝珏皱眉：“一个月太长了。”
再加上培训时间，李一要什么时候才能上岗。
李一：“一个月。”
朝珏看了他一会，退让了。
“好吧，我知道了。”
“我会安排两个人保护你，你不用太紧张。”
“还有你的家人，我也会安排好的。”
李一：“好的，谢谢。”
李一看过两份合同，没什么问题，直接签了字。
朝珏站起身，向他伸手：
“欢迎加入数字仁心计划。”
“合作愉快。”
李一起身回握：“合作愉快。”
李一穿上薄大衣，整理袖口，直到确定不会露出来。
他看着手背上的伤口有些犯难，这个不好藏。
他下意识想让虞泠远离傅江冉的一切事情，哪怕是傅江冉找他麻烦他也不想让虞泠知道。
但他看着手背上浅浅的刀伤又想，虞泠会不会心疼他？
如果他露出伤口，她会心疼他吗？
虞泠看李一他们终于谈完，女人都往她这走了，李一还在那慢吞吞地穿衣服。
虞泠的眉头紧锁，刚刚李一一定发现她了，却装作没看见，他是不是心虚？
手上的叉子乱插，把盘子里的蛋糕搅得一团乱。
叉子和陶瓷盘摩擦发出的声音，听得唐韵曼头皮发麻：“你轻点，别把人家盘子弄坏了。”
闻言，虞泠低着头不在扒拉蛋糕，她舀起一块蛋糕一口吞下，泄愤一样咀嚼，连李一对面的女人已经走到她面前都不知道。
“于修英，这两位是？”
于修英将剩下的咖啡一饮而尽，看着皱眉的虞泠眼里带着笑意，她好像误会了什么。
“偶遇的朋友。”
于修英起身轻声向虞泠说：“你好，我朋友来了，可以让我出去吗？”
虞泠缓缓抬头，视线在两人之间溜了一圈。
她们两个认识？
虞泠尴尬到脸红，但回忆一下，发现自己什么也没说，只是单纯拿蛋糕撒气，又故作镇定地起身，给于修英让位。
女人向她点头示好，虞泠下意识笑了回去，直到女人走远才冲向向她走来的李一。
“李一！”
虞泠抱住他，小声质问道：“刚刚那个女人是谁？”
李一把虞泠推开一点，哪怕现在他还是不太习惯和虞泠亲密接触，还是在公共场合。
“应该算我上司？”
“上司？”
虞泠抬头看他，辨别他话语的真实性。
李一帮她理了理因为奔跑乱掉的头发，解释道：“我出来面试，她是我的面试官，以后应该是我的上司吧。”
导致李一离职的罪魁祸首虞泠：……
她轻咳一声，问：“你这么快就找到工作了？”
李一带着她向前走：“嗯，不过一个月后才上班。”
虞泠注意到他手上的伤痕，连忙拉起他的手，小声惊呼：“你的手这么怎么受伤了？”
她担心的表情让李一止不住愉悦，他握住虞泠的手，轻轻捏她的指尖。
有一点逾矩的动作。
但虞泠完全没在意，她全心注意着李一的伤。
其实那道伤口很浅，只是比较长，李一洗了手就没有再管。
“不小心划到了。”
虞泠小心触碰他的手背：“疼吗？”
“不疼。”
“要不要处理一下？”
“不用。”
“真的不用吗？”
“不用。”
虞泠看了他的伤口一会，把李一按到座位上，坐在唐韵曼对面。
“不行，我去买药，你在这等我！”
李一想拉住虞泠，但她跑得飞快，一溜烟就不见了身影。
唐韵曼往嘴里塞着甜甜圈，望着空空的大门，想：虞泠好像不只是一点点喜欢李一。
她又开始看李一，李一低着头看虞泠吃剩的蛋糕。
这次的蛋糕被她搅得一团乱，蛋糕胚和奶油都混在了一起，黏糊糊的，看久了有点恶心。
李一抬起头，放过了自己的眼睛。
“你好。”
“你好。”
沉默。
李一：“你们怎么到这来了？”
虞泠来捉你的奸。
唐韵曼：“泠泠饿了，来这吃点东西。”
李一点点头：“这里的东西挺好吃的，虞泠说你也经常喝咖啡，这里的咖啡还不错吧？”
“我听过这家店，但还没来过，确实好喝。”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从咖啡聊到李复清。
“复清比较活泼，有劳照顾了。”
唐韵曼摆手：“没有没有，清清很能干，性格又好，我们大家都喜欢她。”
唐韵曼抬手看表，虞泠去哪买药去了，现在还没回来。
又过了会，虞泠才回来。
一道浅浅的伤口，虞泠买了一堆药。
虞泠提起袋子，自然坐到李一身边：“我不知道你要用那种药，就都买了。”
她把袋子推到李一面前：“你要用哪个？选吧。”
李一失笑，他熟练地从中拿出两个他常用的药，推到虞泠面前。
她会给他上药吗？
虞泠不会上药。
真的不会。
她举着碘伏棉签，思考了两秒，直接往他伤口上抹。
唐韵曼都忍不住了。
“泠泠，这个要在线那里掰一下。”
李一瞥了她一眼，唐韵曼在一瞬间感受到一股冷意，又快得像是错觉。
她是不是多嘴了？
唐韵曼突然发现，自从虞泠进门，除了刚刚，李一就没有再看过她一眼。
他的眼神一直都跟着虞泠，好像眼里只有她一人。
好像有那里不太对劲。
“掰一下？”
虞泠的声音打断唐韵曼的思绪，唐韵曼指着棉签有线的那一端：“掰这里。”
掰开后，管子里碘伏流向另一段，把白色的棉签头染红。
虞泠又举着看了会。
唐韵曼自觉是个大灯泡，想着她呆在这里可能不太合适，就起身告别。
“泠泠，那我就先走了。”
虞泠惊讶：“走了？为什么走？你才陪了我一会会。”
唐韵曼看着对面两人，笑得有些揶揄：“我呆在这不太合适吧。”
虞泠纠结了一下，很快做出了选择。她把棉签塞给李一，让他自己涂药，跟着站起身。
“我也跟你一起走。”
她又嘱咐李一：“好好养伤哦，记得别碰水。”
虞泠想，唐韵曼最多只能陪她两天，而且唐韵曼是为了她专门飞回来的，她不能把唐韵曼丢下。
而且她真的想唐韵曼了，她还是更想和唐韵曼呆在一起。
反正她也不会上药，李一自己来可能还要更快更好。
毫无心理负担地丢下李一，虞泠向李一挥手：“晚上记得来接我哦。”
唐韵曼本来还想拒绝，她用眼神示意虞泠：你忘了你的计划了？
但虞泠埋入她的怀中，声音沉沉：“现在想和你呆在一起。”
悄无声息放下被他捏碎的碘伏棉签，李一努力维持脸上的微笑。
唐韵曼朝他歉意一笑，还是带着虞泠离开了。
李一扶住额头，觉得胃部有些难受。
他被虞泠丢下了，虞泠选择了唐韵曼。
他讨厌唐韵曼。
唐韵曼出了门才意识到她为什么要感受到歉意，说起来他和虞泠什么关系也没有。
只不过刚认识不久的陌生人。
唐韵曼终于意识到有哪里不太对劲。
“泠泠，你和李一认识多久了？”
虞泠回忆：“刚好一周。”
“一周他就让你住他家？”
虞泠天真不知事就算了，李一也没边界感吗？认识一周就让异性和自己同居？
而且说起来，虞泠现在还没离婚吧，他就这么自然地和虞泠举止亲密？
唐韵曼怀疑道：“他真是一个好人吗？”
不会是看上虞泠的美色家世，骗财骗色的吧？
虞泠说好听点是天真，说难听点就是蠢，遇上个坏人只是被骗财都算好的了，就怕被吃绝户。
而且虞泠经常吸引一些奇奇怪怪的人，她的对象没一个好的。
唐韵曼真的很怀疑她的眼光。
虞泠认为的好人，能是好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