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韵曼上学的时候专注于学习，上班的时候专注于工作，她还是学建筑的，忙起来是真的忙，根本没时间谈恋爱，也没那个心思。

她又问：「你不是刚离婚吗？又看上谁了？」

虞泠一下子就兴奋起来，详细和她讲了她对傅江冉的报复计划。

总结一下，就是勾引李一，气死傅江冉。

对面沉默了一会。

「虞泠，你找个班上吧，就不会闲得老围着男人打转了。」

虞泠：……

唐韵曼觉得虞泠就是没工作过，缺少社会化训练，导致社会化程度太低，才24了还这么幼稚。

高中的时候有她照顾虞泠，大学齐云显照顾她，结婚后更是直接当全职太太，连家都不怎么出了。

再加上只宠不教，养她跟养宠物一样的虞溪，虞泠从小到大就没吃过除了爱情的苦。

想到这唐韵曼有些后悔，她们把虞泠保护得太好了，才让她现在幼稚又冲动，各种想法天马行空，还缺少边界感和警戒心。

想到什么，唐韵曼又发了个消息：「你现在住在哪？」

虞泠有些心虚：「那个男的家」

另一边的唐韵曼扶额，她就知道。

「你还真敢啊，不怕他是坏人？」

虞泠：「李一人挺好的，是个好人」

唐韵曼框框打字，恨不得撬开她脑子看看她在想什么：「你怎么知道他人好？」

虞泠：「我又不是一天两天认识他」

「我有在好好挑选对象，也不是全部胡来！」

「他真的很温柔人很好」

唐韵曼都要被气笑了：「人好方便你利用是吧？温柔能让你折腾是吧？」

虞泠：「别说出来嘛」

唐韵曼摘下眼镜，捏了捏鼻梁。

虞泠还是没变。

天真又残忍。

或许她应该先担心一下对面那个男的。

不过“李一”这个名字好耳熟。

唐韵曼回忆了一下，招手喊新来的实习生。

“清清，你哥叫李一是吧？”

努力画图的李复清抬起头，冲她的学姐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嗯。”

唐韵曼想起李一是谁了。

好吧，还真是温柔，老实，没有存在感。

虞泠还真会挑人。

「你在玩弄他」

「结束我会给他补偿的」

「那你喜欢他吗？」

对面隔了很久才回。

「不知道」

那就是有一点喜欢。

唐韵曼想，虞泠肤白貌美，跟她谈谈恋爱也没什么损失，而且虞泠还是有一点点喜欢对方的，如果真在一起了，那勉强也算是两情相悦，对面不亏。

唐韵曼成功说服自己，心里的天平无底线地向虞泠倾斜，最后还是没说什么，只是嘱咐虞泠别太过分。

「那你别玩得太过分」

「就当谈个恋爱好好放松一下，别老想着什么报仇不报仇的」

「如果他不喜欢你你也别强求」

虞泠：「我有分寸」

唐韵曼想她有分寸个鬼。

「我明天就回叁区锦城」

「怎么回来得这么快？」

唐韵曼：「还不是你离婚了想着回来陪你，结果某人背着我偷偷找男人」

「不知道现在还需不需要我」

虞泠发了个汗颜的表情包。

唐韵曼没再回话。

唐韵曼对李一印象不深，她依稀记得两个人是高中同学，最近才有了联系。

李一的妹妹李复清是她的粉丝，最近要实习，李一就找到她，推荐李复清，希望她能让李复清来她那实习。

唐韵曼看过李复清的履历和作品集，很漂亮，还是她的学妹，就同意了。

说实话，唐韵曼都忘了自己为什么有李一的联系方式。

她现在只觉得世界真小，虞泠看上的那个倒霉蛋居然是李一。

她对李一的印象不错，而且这个世界上不会再有比傅江冉更糟糕的男人了，所以有点担心，但还是放手让虞泠去玩。

虞泠刚离婚，肯定很伤心，以她对傅江冉的执着程度，不让她找点事做，唐韵曼怕她做出其它傻事。

至于李一会不会受伤害，唐韵曼只能说两句对不起，对李复清好一点了。

压下心里一咩咩的愧疚，唐韵曼招呼李复清去吃夜宵。

“剩下的明天再说吧，走，学姐请你吃夜宵。”

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的李复清还在甜甜地笑，像个小尾巴一样跟在唐韵曼身后。

“学姐，你问我哥干嘛？”

唐韵曼说：“我有个朋友想认识他一下。”

她想了想又问：“你哥哥是怎么样的人？”

李复清轻笑一声，和李一如出一辙的浅色眼睛甜美得像是陷阱里的蜜糖，是致命的吸引。

“我哥哥温柔，耐心，体贴，和我一样好。”

她打趣了一下，嘴角的微笑加深：“他做什么都很认真，想要做的事情就一定能做到，我很佩服他。”

“你在和谁聊天？”

李一的声音冷不丁从旁边响起，虞泠手一抖，手机直接掉在地上，虞泠马上息屏，生怕李一发现什么东西，让她的计划还没开始就流产。

她的心脏砰砰跳，嘴上却理直气壮地埋怨着李一吓到她了。

李一很顺从地道歉。

“对不起。”

虞泠裹得像个粽子，李一问她：“很冷吗？”

虞泠把手机收好，摇摇头：“不冷，这个温度挺好的。”

她艰难地坐起来，招手让李一坐到她旁边，等李一坐下，她又把头靠在李一的肩上，感受到李一的紧绷，她连忙抱住李一的手臂，怕他走开。

“我现在好难过，你能陪我看会电视吗？”

李一垂眸看着虞泠的发旋，完全没看出来虞泠哪里难过了，但他还是点头，和虞泠一起看电视。

虞泠随便挑了个电视剧，灵异探案剧，本来只是想找个由头让李一陪她，看看能不能培养感情，但没想到这电视剧挺好看的，虞泠渐渐看入了迷，哭得稀里哗啦，完全忘记自己的目的是什么。

李一将垃圾桶拿过来，在旁边给她递纸，看虞泠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又去给她倒了杯水。

虞泠捧着杯子小口喝着，她泪眼朦胧，声音都哭哑了。

“李一，你不感动吗？”

李一盯着她红红的眼圈，被泪水打湿粘在一起的睫毛，伸手替她抹去又流下的眼泪。

很烫。

李一说：“还好。”

剧里大概讲了一个女人独自抚养孩子长大，和女儿相依为命。她为了女儿拼命打工，就为了送女儿去学她喜欢的舞蹈，生病也不敢停下工作。

她心爱的宝贝女儿，在学校里却因为贫穷被欺凌。但女儿从不会让母亲看见她的伤口，她永远都是笑着，笑着对母亲说——

“妈妈，我爱你。”

直到从楼顶一跃而下，女儿依旧在微笑。

“如果没有我，妈妈会不会活得轻松很多？”

但她的母亲，在失去她后不久也割腕自杀，成为厉鬼。

虞泠倒在李一身上，闷闷地说：“但我觉得她好可怜。”

李一不太自然地将虞泠抱在怀里，他调整姿势，稍微向里侧身，让虞泠躺得更舒服。

“嗯，很可怜。”

“李一你好冷漠。”

李一看着虞泠控诉的眼神，可能是那句“如果没有我，妈妈会不会活得更轻松”触动了他，让他想起一些往事。

他张开口，声音平静：

“我也是单亲家庭，我妈妈一个人抚养我到11岁。”

“我妈妈很温柔。”

至少在外人面前是这样。

“她经常鼓励我。”

就算他报复同学被发现，她也只会摸着他的头，让他下次小心点，不要再被看出来是他做的。

“她教会我坚持。”

她会蹲下来，和他平视，跟他说：想做的就去做，想要的就一定要得到，不用瞻前顾后。

“她一天最多的时候打四份工。”

她被人做局欠了很多钱，再加上股市暴跌，负债累累，但她从不向那个人低头。

她说：李一，做人还是要有点骨气的。

“很多人都说，如果不是我，她完全可以过得更好。”

她喝醉了偶尔也说，要是他没有出生就好了。

“追债的人会找上门，她的手腕上有很多伤疤，身上经常是伤。”

她会带着他和讨债人打架。

李一很小就知道，打人打哪里最痛，打哪里可以让人瞬间丧失抵抗力。

“不过现在她不在我身边了，去了很远的地方。”

是李老师抚养他长大，教会他正常的社会伦理和生存法则。

李一也不知道自己说这些做什么，都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但他还是想说给虞泠听听。

他感受到胸膛被挤压，一块湿意在胸口漫开。

虞泠抱他抱得很紧，李一花了点力气才把她推开。

他有些惊讶与无措：“怎么又哭了？”

他没有说什么吧？

“李一……”

虞泠突然有些愧意，但她完全不知道说什么。

她只能给李一一个拥抱，跟他说：“我会陪着你，我会一直陪着你的。”

这个时候，什么话语都显得苍白。

李一笑了：“一直吗？”

他的手一只轻拍着虞泠的背，一只手缓缓顺着她的黑发滑落。冰冷的发丝缠绕住他的指尖，又丝滑地翻转流下，好像在留恋，却又让他的指尖没有丝毫阻碍地彻底离开。

“那说好了，要一直陪着我。”

他的声音轻而坚定，带着一丝黏腻的笑意，温柔地说出平淡的陈述句。

“嗯。”

虞泠用力点头，和李一依偎在一起。

李一低下头，脸贴在她的头顶，若隐若现的洗发水味萦绕在鼻腔。

和他用的是同一个味道。

很淡的鼠尾草味，混着一点柑橘香。

只是用了一个牌子的洗发水而已，却像是染上他的气味。

发丝垂落，遮住像是化开的浅棕色眼睛。

他的眼睛此时彻底成为蜜糖，黏糊糊又带着腻人的甜味。

她说要一直陪着他。

她承诺了。

嘴角忍不住上扬，呼吸和心博变快，他好像有点高兴。

或者说，很高兴。

李一稍稍松开虞泠，她的手从他的蝴蝶骨处滑落，垂在身侧，李一勾起她的小指，许下约定。

“我也会一直陪着你。”

一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