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生：“面部肿胀，淤血，头疼吗？”

虞泠点头。

“头晕呢？有没有恶心想吐的感觉？”

虞泠：“有一点。”

医生写下病情记录，手上笔不停，继续问：“耳鸣有没有？”

虞泠再次点头：“耳朵嗡嗡的。”

刚刚事情太多，虞泠现在才觉得自己哪哪都不舒服，头晕，恶心，还有点耳鸣。

“做个内窥镜检查，可能鼓膜穿孔了。”

检查完毕，医生拿起单子做出最后总结：“有点轻微脑震荡，最近注意休息，不要跑不要跳，更不要剧烈运动。”

“鼓膜穿孔，你不是很严重，开点抗生素就好，它会自己愈合。”

“给你开点消肿药，回去多做做面部按摩冰敷，多睡觉多休息。”

“去拿药吧。”

虞泠拿着医药单乖乖点头。

她还是第一次排队看病，以前不是家庭医生看诊，就是提前预约专家会诊，然后去私立医院疗养。

哪怕是在虞家的时候，她也是直接去齐云显家开的医院，根本不用排队。

李一给她挂的是医院国际部，人少很多，但这家医院是全锦城最好的医院，全联邦多少人慕名而来，哪怕是国际部也排了一会队。

李一微笑着向医生道谢，把虞泠扶起，接过她手中的单子。

虞泠在休息室休息，等着李一来接她。

李一回来的时候，还给她带了个口罩。

虞泠很惊喜，她还在愁怎么出门见人，李一就帮她解决了这个问题。

虞泠的头发乱糟糟的，但她好像完全没注意到。

但李一注意她的头发已经很久了，他拿完药回来见虞泠还是没有整理头发，李一实在忍不住了。

“虞泠，你的头发乱了。”

虞泠摸摸头，大惊失色。

“呀？你不早说我的头发这么乱？”

虞泠小声抱怨着，抬手想解开自己的头发，却越解越乱。

她不耐烦了，指着李一让他来帮忙。

“你帮我解。”

若是往常，虞泠不会这般颐指气使，她确实娇纵，但她很少把这一面表现出来，特别是和傅江冉结婚后，她励志要改掉坏习惯，努力向虞溪看齐。

但现在虞泠有些自暴自弃，她累了，现在一点也装不下去。

室内有空调，但李一的手指还是冷的。

他的手指很长，穿插在她的头发中，冷意几乎覆盖了她整个头。

虞泠被冻得一个激灵，后颈起了一片鸡皮疙瘩，她小声催促着：“你快点。”

李一垂眸，仔细解开缠在发圈上的头发。

“嗯。”

李一重新给虞泠扎好头发，虞泠烫了发，头发卷卷的，拨动的时候头发会弹起来。

李一感觉很惊奇，用食指一下一下地勾着她卷曲的头发。

后知后觉意识到李一在干什么，虞泠惊疑地回头：“你干什么？”

李一收回手，老实回答：“玩你的头发。”

虞泠：……

李一太诚实，一时反而让虞泠不知道怎么说。

她抬起手，摸摸自己扎好的头发，嘀咕道：“有什么好玩的？”

虞泠站起身，拉着李一的领带强行让他弯腰，也摸了摸他的头。

有点扎手。

李一的头发硬硬的，一点也不好摸。

虞泠撇撇嘴，戴上口罩，转身走开。

李一精心梳理的头发被虞泠随手拨乱，又被她漫不经心地松开，李一的呼吸急促了一瞬间。

他很快平复好自己的情绪，把额头凌乱的头发拨向两侧，跟在虞泠的身后。

虞泠指尖的温度仿佛还停留在发间，让李一从颈椎一路酥麻到尾椎骨。

头发被拨动，带着发根都开始酥麻。

一瞬间，李一都有些脱力。

痒痒的感觉仿佛还留在脊椎，慢慢扩散到四周。

好舒服。

李一盯着虞泠不断晃动的手，又强迫自己的视线离开。

如果时间能更久一点就好了。

再摸他久一点。

刚刚的酥麻快得就像错觉，只有尾椎残留的余韵告诉他刚刚发生了什么。

虞泠摸了他的头，很舒服。

但是太快了。

想让她摸得更久一点。

……她也会这样摸傅江冉的头吗？

李一的心一沉，刚才的快乐荡然无存。

有点恶心。

他再次整理自己的头发，手指用力，压去虞泠残留的触感。

今天李一开的自己的车，他带着虞泠去她所说的律所。

到了地方，虞泠没让他跟着，自己一个人进去找人起草离婚协议。

她出来的很快，像是提前准备好了一样。

李一轻轻敲着方向盘，遏制住自己的好奇心。

她离婚就好。

但她离婚后呢？

她离婚后他要做什么？

李一突然发现自己对以后没有丝毫计划。

他不知道自己要做什么。

追求她？

……李一对这个选项很抗拒。

好吧，他还是不想承认自己喜欢虞泠。

虽然他的身体，他的心，甚至小说原文都在告诉他——

他喜欢虞泠。

他想让虞泠叫他的名字，想让虞泠抱他，想让虞泠摸他的头。

他想牵虞泠的手，他想咬虞泠的脖颈，他想吻虞泠的唇。

但他不想承认，每次意识到自己喜欢虞泠，都让他坐立难安。

他为什么喜欢她？

他怎么就喜欢上了她？

有没有一种可能，他其实并不喜欢她，只是被剧情控制了？

就像虞泠被剧情控制喜欢上傅江冉一样？

他怎么会喜欢虞泠呢？

她侮辱他，蔑视他，对他视而不见。

他贱吗？

李一对自己产生深深的怀疑。

“李一。”

虞泠的手攀上他的肩头，想唤回他的意识。

“你有没有在听我说话？”

李一脸一僵，才发现自己想的太入神，居然完全没听见虞泠在说什么。

“不好意思，你刚刚说什么？”

虞泠摊开手：“手机借我用用，我手机在包里。”

李一解开锁，把手机递给她。

虞泠接过。

李一的屏保壁纸全是默认的，字体也是，虞泠意外地一点也不意外。

李一好像就该是这样，默认人格。

虞泠被自己的想法逗笑了，心里的郁气都散了些。

她给她的朋友唐韵曼打了个电话。

她只背的出唐韵曼和虞溪的电话号码。

对方没接。

虞泠又打了两通，对方依旧没接。

估计在工作。

唐韵曼哪怕睡觉都不会静音，随时准备接电话，是个工作狂。

虞泠叹了口气，把手机还给李一。

“谢谢。”

“不客气。”

“李助。”

虞泠想了想，又改了口。

“李一，我们去江边散步吧。”

虞泠想吹会风。

李一迟疑：“天气冷。”

“我想去嘛。”

撒娇？

虞泠在对他撒娇？

李一默默启动车子，带她去了江边。

中途虞泠让李一给她买了杯热奶茶，还有话梅。

虞泠喜欢吃那个话梅，买了很多，她喊李一付钱的时候李一沉默了一下。

虞泠有些忐忑，是太贵了吗？

虞泠家境不错，4000一斤的话梅在她眼里只是普普通通的小零食，还是唐韵曼跟她吐槽，她才知道这个话梅在一般人人眼里贵得离谱。

虞泠没上过班，也不了解傅氏，她不清楚李一的收入算不算普通人。

要不放回去？

还是赊账？

她经常来这里，店老板对她很熟悉。

虞泠还在纠结，李一就已经把账付了。

虞泠贴在李一的身边，小心翼翼地抬眼看他：“会不会很贵？我之后会还给你的。”

李一垂下眼睑看她，神色淡漠地扫了她一眼：“还好，不用。”

价格对现在的李一来说不算什么，对高中的李一来说很贵。

他其实给虞泠送过这个牌子的话梅。

说来还挺巧的，他只是听李复清的建议送她的谢礼，居然真的是她喜欢吃的零食。

只是都被她扔掉了。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虞泠觉得李一突然疏离好多。

“李一。”

虞泠有点难过。

“你是不是讨厌我呀？”

虽然李一对她的要求几乎有求必应，还为了她打了傅江冉，但是偶尔——

偶尔她会觉得李一看自己的眼神里带着厌恶。

就像刚刚一样。

虞泠对李一很亲近，因为他是她的朋友，她不希望李一讨厌她。

李一给她拉开车门，声音依旧温柔：“我怎么会讨厌你？你想多了。”

虞泠又蔫吧起来，手里的奶茶还热着，她不自觉地开始咬吸管。

两人没有再说话。

到了江边，虞泠一个人走在前面，李一在车旁等着她。

虞泠拆开包装，含着一块话梅。

酸酸甜甜的味道在口腔中蔓延，让她有些怀念。

她高中的时候最喜欢吃这个，现在吃的少了。

虞泠经常来这条江，知道附近有个缺口，可以下到下面的江滩。

她小心翼翼踩在碎石上，半滑着来到江滩，想去近距离看看江景。

寒风呼呼地吹，让她有些冷。

但这种冷冷反而抚平她内心的躁动。

她不知道自己接下来要何去何从。

早就和虞家撕破脸，估计除了姥姥谁都不想让她回家。

虞泠的朋友说多不多，说少不少，但大多数都是酒肉朋友。

只有唐韵曼和她真正地交心。

说起来也可笑，傅江冉尽然连她最好的朋友都不知道是谁。

不过也是，毕竟他从来没有正眼看过她。

他也看不上唐韵曼。

不过唐韵曼也看不上他。

想起唐韵曼那张毒嘴，虞泠笑了。

她站得离江水很近，一上一下的水波几乎要漫到她的鞋子。

指尖冷得马上就要失去知觉，虞泠摘下戒指，她看着空空的手指，将其蜷起，手掌握成拳。

“虞泠！”

李一惊慌的声音从侧上方传来，虞泠回头，正巧看见李一直接翻身从栏杆处越下，几乎是飞一样跑到她身边，紧紧抱着她，手摁着她的头埋入他的胸膛。

看见全程的虞泠目瞪口呆，他简直是超人！

李一抱她抱得很用力，他好像在发抖。

虞泠第一次听见李一这么惊慌失措的声音。

她抚摸着他的背，安抚他的情绪，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怎么了？”

李一的脸颊靠着虞泠的头，他的瞳孔缩成针尖，声音干涩：“不要做……傻事。”

他不过是低个头，虞泠就不见了身影，他慌忙来到岸边，就看见握着拳，脸上带笑，似要涉水的虞泠。

李一的心脏停跳，紧接着的鼓动又比任何时候都要猛烈。

他的情绪从没有这样激动过——

几乎要将他撕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