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觉大师,正是谢嘉煜所化!
她不信世上有这么巧合的事。吞虎兽纵然嗅觉灵敏,但它不可能这么精准无误地寻来。
那么,吞虎兽多半就是谢嘉煜引来的!
所以她心中起疑,说什么都不肯放开普觉。样貌可以变换,气味却变不了。仅凭这点,等危险渐退靠近普觉,发现他的气息与谢嘉煜一般无二。
谢嘉煜嫌弃她这个师妹拖后腿,想要利用吞虎兽来一招借刀杀人!
至于谢嘉煜为什么披上普觉大师的马甲,她暂时猜不到。
她想了想,诚挚双手合十,笑眯眯地说:“普觉大师是出家人,慈悲为怀,小女子在这里谢过您了。”
谢嘉煜的脸色依旧难看,似乎记起自己此时的身份乃是寺中德高望重的“普觉大师”,敛了敛表情。
“贫僧并未帮助裴姑娘,何来的道谢?”他起身拍了拍僧袍的风尘,婉拒道。
裴柚面不改色地道:“不愿我摔倒在地,大师甘愿自己垫在身下。谁见了不得感叹一声我佛慈悲......”
谢嘉煜的手一僵:“……”
小样,气不死你。
裴柚担心自己控制不了表情,赶紧转过身。她的肩膀因憋笑而抖,她怕谢嘉煜看出自己的情绪,抬头望天搓了搓手臂,补了一句:“啊,林中好冷啊......”
从她背对着谢嘉煜起,他所有的伪装顷刻间卸下,神情散漫恣意,目露冷光,腕上的佛珠无声聚拢,倘若再用上几分力气,仿佛能化作齑粉。
“那贫僧送你下山。”
知晓他的真实身份后,裴柚哪敢继续和他单独待在一起。
“多谢大师,但不必了。”裴柚面露担忧,“吞虎兽找来这里,我怀疑师兄他们无力抗衡,有可能受伤了,我得去找他们。”
话毕,她不再与之纠缠,转身欲离去。
“站住。”
“……”裴柚装作没听见。
谢嘉煜还没放弃杀她的念头,她才不主动送死。
她身形略微晃动,却没停下脚步,谢嘉煜眯了眯眼,心中自然知晓她心理活动。
”裴姑娘,你有东西落在我这里。“
裴柚挥挥手,“暂时放你那,我救兄心切,耽误不得。”
他无表情地望着她几乎是飞奔离去的背影,欲拦,掌中玉佩的流苏被风吹动,轻轻贴上他的掌心,似亲昵地刮蹭着。他垂头诧异地看向玉佩,下意识用掌心轻轻摩挲着。
又是一阵风吹过。
他忽地抬头,只微微愣神的时间,裴柚的身影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
……
后背一直痛,跟危险重重的谢嘉煜相比,裴柚哪里顾得上小小的伤势。死在林中的话,臭了都没人发现。
目前,暂时活下来了。
她快速在林中穿梭,极其小心但衣裳还是被树枝划破了口子,有的树枝带木刺,扎到肉带出血珠是小事,被划破了眼睛得不偿失。
她只好放慢速度,小心前进。
突然,她的胳膊被树枝刮到,衣裳刮到树杈,她只好停下去解。就在这时,她听见身后有声响,没等回身察看,她的脚腕被人猛然抓住!
“我靠!”裴柚没忍住爆了粗口,想都没想一脚踢了过去。
“小、小白?”
“师姐……你要杀了我么?”小白脑袋被踢了一脚,面色肉眼可见的惨白如纸。
裴柚发出尖锐爆鸣声。
她连忙把他扶起来,“怎么是你啊?”
“……不然你以为是谁?”
“师兄人呢?”
“师兄先于我,与吞虎兽打斗的过程中跑散了。”
裴柚架起邢白的胳膊,“我带你找个安全的地方。”
邢白任由裴柚架起自己,闻言却反抗挣扎起来,“不、不行……师姐别管我,先去找师兄!”
裴柚偷偷翻了个白眼。
还找师兄呢。
你师兄都不要你了,认为你是个累赘,扔给吞虎兽,任你自生自灭了。
谁曾想你抗揍,侥幸活了下来。谢嘉煜知道又得气个半死。
“你不是说师兄对付吞虎兽绰绰有余吗?”她没忍住开口嘲讽道。
“吞虎兽吃了不少人,师兄大意受了伤,不然他一定有办法!”
小白还是谢嘉煜的无脑死忠粉......
“我把你送下山就立刻去找他,好不好?”
“不行……呃啊!”
裴柚懒得与脑残粉犟,干脆劈晕了他强制带到安全的地方。
她好不容易从狼窝跑了出来,可谢嘉煜比狼都可怕。除非一同行动,不然她才不单独作死。
“师……妹。”
身后传来的脚步声让她不由僵在原地。
她扭头看了眼邢白。
好孩子,虽然你晕过去了,但有你在,谢嘉煜应该、大概、可能不会对她动手吧……
身后的脚步声越来越近,裴柚搀着邢白,导致行动不便,她只好一点点转过身。
突然有道黑影袭来,裴柚眼睁睁看着谢嘉煜向自己倒了过来。
在被扑倒的瞬间,她的脑子里只剩下一个画面——我嘞个夹心肉饼啊。
裴柚:“……”
裴柚身子底下是晕透透的邢白,身子上面是装晕的谢嘉煜。
而她,夹在中间左右为男。
为了不被憋死,她只好伸手去推谢嘉煜,他的身体由于惯性仰面躺着,裴柚后背的伤口再次裂开,她痛得满头大汗,大口大口喘着气。
余光中,邢白的脸隐约发紫,裴柚不敢耽搁,连忙从他身上爬起来。
她爬向谢嘉煜,假模假式推了他几下。
“师兄,你没事吧?”
“……”
没事就吃溜溜梅好吧。
至于那么小气么,她不就扑了他一下下。
小气吝啬阴险狡诈坏批男鬼。
自从来到这里,裴柚彻底明白一个道理——你永远叫不醒一个装睡的人。
于是,她拖着疲惫的身子用剑劈了块足矣两个人并肩躺的木板?当然,用的是谢嘉煜的剑。谢嘉煜的剑光荣牺牲,裴柚的外袍光荣牺牲。
她认命脱下外面的衣裳,撕成条,在木板上钻了个洞,一段绑在板子上,一边绕在自己脖子上。
然后,充当老牛的角色,拉着他们往山下艰难前进。
坏了,真成牛马了。
裴柚顿时觉得苦命起来。她身上破的破,脏的脏,活脱脱的乞丐装。
她张了张嘴,苦中作乐唱起歌来,“我们生来就是命苦的人,清晨奔波忙碌到了黄昏,就算再多伤痕,无人心疼无人问……”
她的嗓音清亮动听,不知是不是当下真的命苦,这首歌让她唱起来十分有八分苦,还有两分面对命运的不甘。
“师姐……快别唱了。”邢白声音虚弱。
“嗯?敢说不好听你就死定了哈。”她辛辛苦苦、任劳任怨做牛做马,坐车休息的人还敢絮絮叨叨的。
邢白咧嘴一笑:“并非是不好听,师姐唱的悲情,感觉我们已经死了,要拉着我们下葬一样。”
裴柚眼睛滴溜溜地转着,欸,突然想到一个好主意。
“那说明我的歌声有用,唤醒了你。”
“……咳,没错。”
“师兄还晕着,不如你在他耳边唱歌试着唤醒他?。”
“这……有用吗?”邢白迟疑道,“我唱歌不好听。”
“要的就是不好听。万一昏迷的师兄觉得好听,沉醉其中,魇着了,从此醒不来怎么办?”
邢白:“……好像,有些道理。”
“别磨蹭了!”万一他不装了。
“那好吧,我试试。”邢白长吸一口气,侧着脸,对着谢嘉煜的耳朵,模拟裴柚唱的调调。
“我们生来就是命苦的人,清晨奔波忙碌到了黄昏……”
因为失血过多,口干舌燥,邢白的声音与破锣嗓子无异。再加上对歌曲音乐“天赋异禀”,催命曲一样。
裴柚离得远,都想捂住他的嘴巴。
简直是呕哑嘲哳难为听!
能忍着听完,谢嘉煜是这个。
她借着擦汗偷偷停下来欣赏谢嘉煜的表情,怎料他除了眉头微蹙,表情一如既往的平淡。
好吧,谢嘉煜真是那个。
希望谢嘉煜能明白歌词里蕴含的意义。
他们命都那么苦了,就不要背刺他们了!
他们都在用力地活着啊!!
见谢嘉煜没有反应,信了裴柚的话,担心师兄真的醒不来,邢白唱的更加卖力。
裴柚:“……”
心软了。
谢嘉煜罪不至此。
伴随着催命的歌声,裴柚最终把他们拉到安全的山下,掏银子让人把他们挪到客栈,开了个房间,直到她躺在床上,像只老牛喘着粗气,方才感到劫后余生的庆幸。
她叫来小二打了桶热水放到房间,掏钱让人买了件女装,还有针对后背受伤的药,把门上锁,跨进浴桶清洗起来。
简单收拾一番,伤口上了药,她先去邢白的房间查看他的状态。
邢白身强力壮,加上年纪轻轻,上了药就睡了过去。
她整理好心情,来到谢嘉煜房间门口,推门进入。
他还保持着刚进来时的姿势,裴柚叹了口气,检查他的伤势。
从他手臂上血淋淋的伤口来看,谢嘉煜下了血本,不惜重伤自己。
她伸手扯向谢嘉煜胸口的衣裳,打算检查别处。
一只手骤然钳住她的手腕。
“你想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