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梯门哐啷敞开,箱内的灯光骤然熄灭,黑暗如潮水般吞噬了一切。
师汀白的呼吸声在密闭的空间中显得格外清晰,他背脊紧贴冰冷的金属墙壁,手指迅速摸索着电梯按键,试图逃离这诡异的陷阱。
“宝贝儿,你吓到我了,这并不有意思。”师汀白的声音低沉而冰冷,带着压抑的怒意。
他知道自己被算计了,而那个算计他的人,就是他曾经心慈手软放过的女鬼。
脚下那抹高大的影子忽然动了,像一团漆黑的液体,缓缓从他的影子上剥离,滑向电梯门外。
那影子在黑暗中扭曲、变形,最终凝聚成一个模糊的人形。
云姑娘的声音从影子里传来,带着一丝戏谑和挑衅:“老公,进来坐坐。”她的声音不再慵懒,反而透着一股跃跃欲试的兴奋,仿佛一场精心策划的游戏即将开始。
师汀白的眉头紧锁,他知道自己已经无路可退,但也绝不会轻易屈服,冷笑一声:“宝贝儿,我初次登门总得准备点礼物,不如你先放我下去买点水果。”
云姑娘的声音变得不在含情脉脉,反而从内到外的透出一股子阴冷:“师校长这是把我当傻子在糊弄?怎么说我也虚长你100多岁,就算你太爷爷见了我的金面都得磕头作揖,你个做小辈的岂有过门不入的道理。”
话音未落,电梯厢内突然爆发出刺耳的冰裂声。
巨大的震颤伴随着无数冰凌从四面八方刺出,像锋利的刀刃般直逼师汀白的身体。他猛地侧身,险险避过一根几乎贯穿他肩膀的冰锥,但另一根冰凌却擦过他的脸颊,留下一道血痕。
师汀白的眼神瞬间变得凌厉,低吼一声:“臭娘们,你他妈敢暗算我!”
云姑娘的影子从黑暗越发清晰,她的手掌冰冷如霜,缓缓蔓延上抚上师汀白的天灵盖,只要指尖微微用力,仿佛随时都能捏碎他的头骨。
她的声音依旧轻柔,却带着刺骨的寒意:“小东西,嘴巴放干净点,否则……我拔了你的舌头。”
师汀白的嘴角勾起一抹冷笑,眼中闪过一丝狠厉:“好啊,那咱们谁都别想称心如意。”
他手指摸向腰间藏着的匕首,云姑娘似乎察觉到了他的意图,轻轻一笑,硬生生卸掉了他意图持刀自刎的手臂:“想死?晚了,越烈的马骑本城主骑着越刺激。”
“想骑你爸爸,做梦。”师汀白岂能受制于人,另一只手当即抄起后腰的铁拐,嘭的朝身后的虚影砸去。
影子倏然消散,徒留满室的嘲笑。
楼道里,黄符如落叶般铺天盖地的飞舞,每一张符箓都散发着诡异的邪气。
师汀白随手揭下一张,眉头微皱:“镇压邪祟的符箓?”
他环顾四周,发现整个楼层只有一间房——901。
那扇门孤零零地伫立在幽暗的楼道中央,门前左右各插着一根禅杖,禅杖上写满了用红色液体绘制的符文,散发着令人不安的气息。
901的大门上钉着一排铜水浇筑的钢板,钢板上刻着晦涩难懂的梵文,灯光一照,幽幽的光芒仿佛昭示着某种禁忌。
师汀白的心跳微微加快,他知道自己陷入了一个危险的局,转身想要窜回电梯,却发现载他上来的电梯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只剩下一面冰冷的墙壁。
师汀白愤的咆哮道:“臭娘们,想拿老子当枪使,休想。”
空气突然溢出一股冰凉的昙花香气,那主宰一切的上位者似乎突然改了脾性,随后是幽幽怨怨的哭诉:“云家嫌贫爱富,为了将我嫁给一个海外的富商,竟将我强行囚禁于此,至今无法脱身,你我夫妻一场,难道你真的要见死不救……”
云姑娘期期艾艾的哭诉将整个空间充斥的无限阴冷。
“老公,我也是被逼无奈,你当真舍得我在这见不得天日的地方受苦。”
师汀白的心中一动,但脸上依旧保持着冷静:“你的意思是……你被困在了这里?”
师汀白冷笑一声,他可不是没见过世面的傻小子:“放屁!”
“云家的治家严谨名声在羊城如雷贯耳,行事低调却从不失规矩,产业更是遍布海内外,怎么可能为了点钱,强迫一个千金小姐外嫁。
“聪明有余,乖顺不足,”云姑娘声音不在哀怨,索性也不装了:“敬酒不吃只能吃罚酒~”
铺天盖地的冰凌从师汀白背后袭来,尖锐的冰锥几乎贴着他的胸口划过。
师汀白猛地转身,手中的铁拐杖狠狠轮向冰凌,然而那冰锥仿佛有生命一般,引诱着他将拐杖砸向封印的铁门。
一声刺耳的震荡声炸响,铁门上的符文瞬间爆发出刺目的光芒,震得师汀白虎口发麻,鼻孔中渗出两道血柱。
“你引我来就是为了让我帮你破了这铁门?”
师汀白抹去鼻血,眼中闪过一丝狠厉,“云家用这么多手段封印你,可见你不是什么好货色。今天你要是不说清楚,小爷就算把命搭上,也得把门上的窟窿堵上!”
云姑娘的声音从门内传来,带着一丝讥讽:“小流氓,难不成就你的小身板儿,还能堵住佛国高手布下的法阵?”
师汀白眸色凛冽:“小爷自不懂法阵,但灭了你不在话下。”手中的黑金拐杖猛地举起,狠狠砸向铁门。
爆裂之声摧枯拉朽般蔓延开来,一棒下去,不仅砸碎了封印的门,更将附近的墙壁砸塌半截。灰尘与碎屑四散飞扬,师汀白的身影在烟尘中若隐若现,眼中闪烁着决绝的光芒,“小爷今天就抄了你的妖精窝!”
封印破除,师汀白大步流星的冲了进去,目光如鹰隼般扫视着房内的一切,最终定格在那被黄符法器环绕的小型祭台上。
祭台中央,一尊盖着黑布的灵位静静地矗立,仿佛早已恭候多时。
他也没客气,直接将灵位上的黑布揭了,赫然露出:云氏先祖惊蛰灵牌。
“惊蛰?这是你的名字?”师汀白低沉的询问中带着一丝玩味。
声音在空荡的房间里回荡,却无人应答。
师汀白的目光随即落在了灵位后的玻璃罩子上,里面赫然躺着一截头盖骨。他的眼神微微一暗,声音里带着几分戏谑,“宝贝儿,别说你的头盖骨还挺白。”
他将指尖覆在头盖骨上婆娑,威胁的意味不言而喻。
“摸够了没有。”一道慵懒而妩媚的声音突然在他耳畔响起,仿佛一阵轻风拂过,带着几分娇嗔。
没办法,师汀白指腹间来回的婆娑搞得云惊蛰浑身酥软。
师汀白抱着人家的头盖骨,似乎也感应到了她身体的异常反应,表情有点不自然道:“我刚叫你,你也没应,还以为你跑了。”
“听你的口气,我要是跑了你还挺遗憾。”“云姑娘的身影缓缓浮现,她穿着一袭松散的衬衫和长跨,眉眼如钩,唇角带着一抹狡黠的笑意,目光落在师汀白手中的头盖骨上,眼中闪过一丝玩味。
心道:“傻小子紧张兮兮的抱着我的头盖骨,这是打算想要跟我同归于尽。”
师汀白也不再装了,他的声音低沉,带着几分威胁:“怎么能呢,刚才你算计我,我总得找机会还回去。”
“抱歉,我也是迫不得已出此下策,”云惊蛰落落大方道,“不如我给你个报仇的机会,用你手里的黑金铁拐杂碎我的头盖骨,咱们两清。”
师汀白的眼神微微一暗,手中的铁拐紧了紧,却又缓缓松开,他的目光与云姑娘交汇,空气中仿佛有火花迸溅。
“你以为我不敢?”他的声音低沉,带着几分挑衅。
云惊蛰微微一笑,眼中闪过一丝狡黠:“你敢吗?”她的声音轻柔,却带着几分挑衅。
师汀白的目光死死盯着那截洁白的头盖骨,仿佛在权衡着什么。
“头盖骨碎了……你会怎么样?”他的声音透着几分试探。
云姑娘的声音从虚空中传来,慵懒中带着一丝漫不经心:“还能怎么样?我已经离世百余年,也不知道云家哪支的小混账搜罗到了我的头盖骨,扰我长眠的清净。如今砸了,尘归尘,土归土,岂不正好?”
虽然见不到她的身影,但师汀白能清晰地感受到她的存在,甚至能从她的话语中听出一丝落寞。可是,一个女鬼的落寞,他一个大活人真的有资格理会吗?
师汀白想要了解她更多,语气中带着几分探究:“以你的岁数,也算得上是云家的祖宗了,他们为什么要把你搜罗出来,又关在这里?”
云姑娘的声音依旧轻飘飘的,仿佛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事:“祖宗倒是不假,不过我这祖宗太邪门。活着的时候,我亲手宰了云家满门。现在羊城存下来的云家人,都是当年幸存的旁支。他们费尽心思挖出来,是为了让我保佑他们。岂料我这个祖宗并不喜欢护短,还是个脾气古怪、难以伺候。他们只得一边供着,一边寻个荒山野岭的好宅子把我镇压着。”
明明是你死我活的仇恨,她说起这些事却一点情绪也没有,仿佛在说别人家的闲事。
师汀白依旧抱着怀里的头盖骨,思来想去后,小心地试探:“你真的愿意让我把它给砸了?这玩意儿要是碎了,你可别指望着万能胶能粘上,顶多当把壮骨粉冲水喝了,补钙~”
云姑娘的声音忽然变得妩媚起来,笑声中还带着几分挑逗:“老公若是不嫌牙碜,奴家自然愿意粉身碎骨给你补身子。”
许是女妖精心情好,这一下子竟然显了形态。
师汀白只觉得眼前一花,一个风华绝代的佳人便出现在他面前。没见哪个姑娘能把白衬衫穿的如此勾人,身段修长,眉眼如画,唇角带着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一举一动间都带着摄人心魄的魅力。
师汀白心里乱了,一边惊讶于她本身的美貌,一边又忌惮她不怀好意的盘算:“这厮一会说人话,一会说鬼话,真真假假的总让你摸不透她的盘算。这‘妖精’活着的时候,必然也是个磨人精。”
他试探着将头盖骨放在空荡荡的祭台上,而后高高举起铁拐,眼睛还瞄着不远处依靠在墙边的云姑娘。
猛地落下棒子。
在即将接触到那片洁白的头盖骨时,却又戛然而止地停在半空。
“你真的不管?这可是你的头盖骨!我要是砸碎了,一阵风你就没了。”师汀白的语气中带着几分试探,目光紧紧盯着云姑娘。
纵然破除封印,云姑娘的身姿看着依旧弱不禁风,连咳带喘地冲着他盈盈一笑:“舍不得砸碎?真把我当你未过门的媳妇了。”
师汀白阴阳怪气道:“婚书都签了,能不算数吗?”
她挖空心思地缠着我,难不成就是想揪着我砸了九层的封禁,好给她一个彻底的解脱?这姑娘八成是活够了,也死够了,只等着一个痛快呢。
师汀白心道:你让我不痛快,我岂能顺你的意。
“得,我也做回善事。头盖骨我先收着,反正灯塔夜校地方大,随便找个地方就能放。你要是同意,我就先保管着,回头找个风水好的地方给你埋了,也算是入土为安。”师汀白边说边将头盖骨塞进斜挎包,见云姑娘并没有反对,他也就心安理得地拉上口袋。
“倒是个睚眦必报的小东西。”云姑娘修长的身影悄无声息地消失在空气中。
师汀白自顾自地叫了她几声,随后从角落里掏出一包碎香,信手点上:“宝贝儿,商量一下,我也算救了你,你好歹保我逃出去。不然回头让卷毛老黑抓住我,你的头盖骨岂不是就要被带回非洲,客死异乡,啧,岂不更惨。”
“师校长拿捏着我的短处,这是想威胁我帮你脱困?我劝你~省省吧。”云姑娘的声音从虚空中传来,带着几分戏谑。
云姑娘虽然没答应帮忙,但似乎也没有要杀他的意思,师汀白松了一口气,那部消失的电梯又重现出现在了九楼,静静地敞开门,似乎在等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