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一刚回工位坐下来，打算喝口水歇一歇，就又被陆仁叫去了会议室。

没叫其他人，那看样子是又有什么棘手的活丢给她了。

总归不会有什么好事。

唉，牛马是真惨。

没活干的时候焦虑会被社会优化，有活干的时候焦虑到犯病和脱发。

大概上辈子是香蕉，这辈子焦虑一生。

还好她已经想开了，每天一睁眼还健在就行。

会议室。

陆仁开门见山，说有个项目比较难搞，对方要求换个对接人，合适的人选也就只有周一和江语。

而江语在忙别的棘手项目，所以……

熟悉的场景，周一后退半步，平静地问：“有多难搞？”

陆仁抱歉地笑了一下，解释：“他们业务场景很复杂，规则很多还有交叉，需要和他们将所有业务逻辑梳理清楚做好归类，然后两边系统做对接，确保数据互通。”

周一想了一下，应该可以应付，便点点头，“好。”

“另外……”陆仁可疑地停顿了一下，“这个项目前面耽误了点时间，所以要求比较急，可能得加点班。”

周一：“……”好想和面前的人一起演《背影》哦。

“嗯。”陆仁当了这么多年部门老大，心肠已经非常硬了，他假装看不懂周一欲言又止的表情，“忙不过来的话，新人可以帮你分担点。”

周一：“…………”不仅要擦屁股，还要带新人呢。

“那就先这样。”陆仁拍板道，“我让前对接人把项目资料发你，跟你做个交接。”

“哦。”周一应了声。

“第一场正式交接会我会参加的，别担心。”陆仁安慰道。

周一面无表情地看了他一眼。

“哈哈没事，遇到什么问题我兜着，放心做。”陆仁保证。

“谢谢领导。”周一随口敷衍了一句，便抱着电脑离开了会议室。

牛马当久一点的应该有经验，能有一个愿意兜底的领导已经算是上辈子烧高香了。

不然只能靠自己一点点努力修炼成牛马不粘锅了。

项目原对接人是来了刚满半年的丁序，带他的师父几个月前就跑路了，剩他一个人苦苦挣扎，被甲方们折磨得欲生欲死。

前阵子周一看到他在重温旧版《神雕侠侣》小龙女独自离开的剧情。

别人看得是眼泪汪汪，他看得是咬牙切齿，不知道是代入了谁，精神状态有些异常。

害，打工人哪有不疯的。

现在他巴不得赶紧摆脱这个项目，跟周一说他随时有空。

周一便喊上椅子还没坐热、一心布置理想工位的吴九，三进会议室。

吴九目前身上还带有新人的朝气蓬勃和对未知的新鲜感，完全不知道接下来将面临什么压榨，不像另外两人已经社畜腌入味了。

由于项目刚开启不久，交接物料不多，一场会议只用了半小时左右。

但半小时下来，吴九已经呈现半脱水状态了。

“我是新人，只要打杂就行了对吧？”吴九和系统8886确认道。

“开公司就要承担风险。”系统安慰道，“老板既然花了这点钱招你进来，就要做好便宜没好货的准备。”

吴九：“……有道理哦。”安慰得很好，求下次别安慰了。

陆仁和周一说跟甲方的会议约在了明早9点（甲方霸霸只有9点-10点有空），会上需要沟通的内容只能在今晚准备好了。

此刻，距离下班还有5分钟。

吴九收拾东西的手颤抖了一下。

他上次看到周一晚上十点多才回去已经做好了以后卷的准备，但真的没想到新入职第一天就要这么卷。

这一瞬间，他想弃游了。

玩游戏可以肝，但是不能这么没体验地肝。

像是知道了他的想法，系统说：“跟你说了不要把这当成游戏了。”

吴九勇敢地反驳：“那这游戏也没把我当人啊。”

系统卡壳，半响才说：“要不你还是回去擦边？”

吴九下意识抓紧衣领，“你也没把我当人！”

系统否认，“如果没把你当人，我就学这里看到的‘无所不用其极’了。”

就在他们友好地探讨“人”这个哲学问题时，周一回头对吴九说：“你先回吧。”

吴九愣了愣，对系统说：“她人真好。”

【叮——宿主吴九对攻略目标周一好感度+5。】

退游的想法暂时压了下去。

吴九看着周一，欲言又止。最后他摇了摇头，说：“我也留下来吧。”虽然可能帮不上什么忙。

周一诧异地转身，“主要你刚来，留下来也没什么事做，不如早点回去。”想加班以后有的是机会。不过新人觉悟好高哦，不像他们只想偷懒耍滑。

留下来也帮不上忙……吴九膝盖中了一箭。

他张了张嘴，还想说些什么又止住了，只好默默收拾东西下班。

“她说的没错，你才刚来。”系统安慰道。

吴九正要感动，就听系统继续，“至少她没直接说你是没用的东西。”

“……”吴九实在忍不住了，“你们对新人要求也太苛刻了吧，一般新手都有一个月保护期的。”

他业务还没熟悉呢。

“我们如果需要一个月才能适应，”系统说，“会直接返厂。”

“我、我……”吴九磕巴半天，摆出事实，“我是人，跟你们比不了的。”

系统发挥了AI只要有对话就尽量别主动停止的优良作风，根据之前的上下文回复道：“人也跟人工智能沾边呢。”

“好吧。”吴九认输，“我们的区别就像人和人字拖一样。”

系统严谨地确认：“谁是人字拖。”

“……”吴九很无力，有些羞耻地从牙缝中挤出一个字，“我。”

“是的。”系统认可了他的说法。

吴九大受打击，像行尸走肉一样回到公寓，洗完澡就将自己蒙进被子里，差点睡着才想起来自己还有游戏博主的副业要尝试，立刻振作起来开始研究这边世界的热门游戏。

…………

晚上9点，周一还在看项目之前的会议录屏。

王二对公司的归属感越来越强，在外面和客户吃完饭还要回趟公司。

“这边应酬为什么总喜欢劝酒。”王二不太适应这个习惯，和系统1235吐槽。

系统庆幸道：“还好我们不是实体过来，不然也得被劝酒。”

“呵。”王二不以为然，“有我在怎么可能让你被迫喝酒。”肯定是花积分让你自愿哼哼。

“你别骗我了，我是不会信的。”系统现在被王二带得疑心病也挺重，不会轻易被哄住。

“我什么时候骗过你。”王二笑道，“之前不都是你想坑我。”

系统被翻旧账，立刻主动中止对话。

这系统真是好懂。

王二心情很好地推门进入公司。

一进门发现里面的办公区域灯还亮着，他走过去便发现周一还在。

“怎么这么晚？”王二问。

“有个紧急项目。”周一说着便闻到一点酒味，忍不住揉了揉鼻子。

王二注意到了她的动作，随手将外套脱了下来，“抱歉，应酬喝了点。”

周一愣了下，这老板怎么这么客气？

事关工作，王二不好打扰她，转身要回他办公室时忽然想起来自己无意中打听到了周一的一个喜好。

“周末要不要去动物园？”王二说，“看大熊猫。”

周一动作一顿，总算反应过来。

因为总是下意识远离老板，所以一直以来都忽略了那种异样感。

她以为是牛马天生对老板的抵触。

现在看来，他可能和初五、吴九他们一样……

“老板。”周一深吸一口气，“请离员工的生活远一点哦。”

王二没有退缩，他直接撕开窗户纸，“你就没想过我可能真是因为喜欢你？”

听到这，系统1235忍不住yue了一声。

“太过分了吧。”周一终于怒了，“我工资又不算很高，这么点钱都想省？”

【叮——系统1235对周一好感度+1+1+1……】

王二忽略系统提示音，被变相拒绝也没有气馁或是恼羞成怒，他思索几秒，说：“那给你加工资？”

周一想说加工资可以，其他免谈。

但她忍住了诱惑。

以防万一，她问：“大家都涨？”

王二笑了，“想什么呢？”

“谢谢老板，还是不用了。”特例一向代表无尽的麻烦。

系统没有忍住诱惑，它探出头，“老板，我可以加工资吗？”

王二丝毫不顾及系统的芯理承受能力，直言道：“你目前只值这么多。”

系统也没有气馁，毕竟它还有蚊子腿。

王二坐在办公室里静静看着周一专注的身影，直到她起身下班。

【叮——宿主王二对攻略目标周一好感度+5。】

系统提示音将他的注意力拉回来。

“？？？”系统不禁陷入深度思考中，好半响，它也没想明白这好感度是怎么加的。

那只能用老板是变态来解释了。

…………

回去的路上，刚拍完戏的初五抓紧时间给周一发消息。

照例分享了一个瓜之后，他主动提起之前的事：“我们什么时候再见面聊一下上次被打断的事呀？”

周一这才想起来，这两天太忙忘了提。

“我直接线上问你吧。”周一编辑好文字，正要发出去，就见前面楼宇门口处站着一个熟悉的身影。

“非常感谢。”周一重新编辑道，“不过现在不用了。”

身影走了过来。

灯光下，他温柔地笑着，眼神中充满了久别重逢的喜悦。

“我回来了。”他说。

周一被他笑得心里有些毛毛的，手指挠了挠脸，“这么快？”

对方笑容僵在了脸上，头上缓缓冒出个问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