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
她做这种噩梦那么多年，第一次感受到如此真诚的关怀，就像真的的一样，她的脸上露出礼貌性的微笑，然后抱着身上的白色布料，向后退了三步。
“我叫钱招娣。”
“招弟？你家缺儿子？”
这个名字听起来非常的奇怪，她身边都是花花草草，狗子强子，还真没有听过叫招弟的……莫不是他们家重男轻女？
钱招娣认真考虑了一下，双眼紧闭，点了一下头：“我家原本有三个女儿，我是最小的，父母希望轮到我的时候是儿子，才取的这个名字。”
“重男轻女这种思想可要不得……”想想眼前这个女孩子在家里的日子肯定不好过。
眼前的钱招娣，个子不高，看起来挺小巧的，长着一张清秀的脸，笑起来特别的好看，有一种非常无害小白花的感觉。
“话不能这么说，我们家里要是有男人的话，种地什么的就不害怕了，我们女孩家虽然能够干农活，在气力上，还是不如男孩。”
钱招娣并没有否认自己的存在价值，而是非常真诚的希望有一位非常得力的男性，能够帮助他们家种地，以免因为食物不够，而饿死。
“这样啊！你父母对你好吗？”
这才是陈小娇最关心的。
陈小娇的身边出现过很多过的比她还要差的女孩。
当年要不是有花姐帮忙，她估计连初中都读不了，有可能就是个大字不识一个的文盲。
说起陈小娇她读书的过程也是非常的坎坷。
没有像其他孩子那样，读完幼儿园，再上学前班，然后再读一年级。
她读书的时候，年纪很大了，已经超过了读一年级的年级的年纪标准，要不是花姐跑去居委会那里找人说好话。
让她插班从一年级开始读书，她连自己的名字长什么样子都不清楚。
而且，没有启蒙基础，陈小娇读起书来，就是一个天生的白痴，一问三不知，就连最简单的汉语拼音都不认识别说在上体育课的时候，连左右都分不清了。
她在学校的时候，总是被其他同学嘲笑，甚至被班上成绩好的女生欺负，孤立，到处在她的背后说她的坏话。
这也就算了，她的事迹传到高年纪的耳朵里，那些调皮受了欺负的高年级女学生，就会用这种欺负弱小的报复心理，在放学回家的路上，故意欺负她。
经常把她身上弄得脏兮兮的，布满了灰尘和泥巴，周而复始，没有尽头。
陈小娇好不容易成绩稍微赶上来了一些，还是因为学习基础不扎实，被老师指名批评都是家常便饭，还好她平时听话，不至于经常被叫家长。
不然，以她妈妈的个性，皮肉受苦都是小事，冬天把她关在屋外受一夜的冻才是最难熬的。
有时候她甚至在想：这读书有什么用？不过是被另外一种人欺负罢了。
不过，花姐却不这样认为，每次看到她可怜兮兮的样子，她就说：“你读书都这么受欺负了，你不读书了，以后还不得被更多仗着比你强的人给欺负死啊！小娇，听花姐的话，好歹也要把初中读完，如果考不上好的高中，再学一技之长当手艺，养活自己也不迟啊！”
在花姐的开解之下，她才背上书包，继续过这种不上不下的学生生活。
至于她妈妈被她身边的男人彻底抛弃以后，就开始放纵自我，找花姐帮忙，玩得比谁都凶，那个时候还有点姿色，还能吸引到人。
随着年纪大了，身体越来越不好了，她的收入也开始大幅度的缩水。
好在花姐是一个非常会盘算的人，看到她妈妈这个样子以后，就觉得这个女人靠不住。
在她妈妈跟客人出去或者回来，都会让她妈妈主动交一笔钱，说是抽成，其实是把这些钱留下来给她读书，当生活的开支来用的。
刚开始，她们俩为了这事吵的不可开交，后来看清了花姐的真实意图以后，也就习以为常，就当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各玩各的。
陈小娇十二三岁的时候，模样几乎长定型了，那样子一出来，就受到了各种老色鬼的骚扰，为了让她去外地陪玩，可谓是使劲浑身解数，各种金钱诱惑，花言巧语。
陈小娇看出对方居心不良，不打算理，对方缠了她整整一个月左右，天天上赶着以各种名义来送钱，做按摩。
这事被花姐知道了，花姐把那个老色鬼给赶走了。
一个清白家的姑娘，怎么能够诱惑人家做这种勾当，也不怕生儿子没□□……
花姐做事冲动，骂起人来，非常溜，可好多男人都吃她这一套，花姐却遇不上好人，经常被男人骗财骗色。
花姐经常告诫她，以后一定要清清白白做人，再苦再累一点也没关系。
她听了，可她妈妈却不听。
想着自己的女儿，初中一毕业就可以学艺做事了。她可开心了，想着这么多年的付出，总算可以有回报了。
在她还没有毕业的时候，就在为陈小娇寻找下一个恩客，被花姐知道了，两人对骂，最后，花姐被陈妈妈的一句：“女儿是我的，我想怎么糟蹋，就怎么糟蹋，那都是我的事情，与你这个姓花的女人没有任何的关系！”
这一句话相当于把花姐这么多年，对于陈小娇的付出全部都给否定掉了。
于是——
然后……
陈小娇成为了按摩女，靠男人吃饭的“贱货”。
“他们……生我养我，我理当敬重他们。”
钱招娣的眉宇间隐藏着一股淡淡的忧愁。
“哦，那就好！”
陈小娇没这个概念，在她眼里，她爹妈就是一个混蛋，敬重谈不上，带着她犯法倒是真的。关键是她还反抗不了……
“你呢？看你这样子……”钱招娣不禁猜测，话也说得比较隐晦。
陈小娇却不把自己的脸当回事，“这个噩梦做了很多年了，算是我儿时的一种心病吧！既然解除不了，那就接受它的存在吧！只要在梦里不当妓女，光着身子算什么？这里的人又不是真的，脸也丢不到哪里去。”
儿时的恐惧和执念，在潜意识中折磨着她，她书读的不多，见到的腌臜事太多，有心理阴影一点也不奇怪，等她哪天见识广了，说不定就有更好的解决方法了。
“对不起……不知道你……”钱招娣还是很愧疚的低下了头，给陈小娇道歉。
“人生世事无常，你是无心的，我也是无意的，一比一，还清，你又不欠我什么，没必要道歉。”
陈小娇还是很洒脱地拉了拉身上裹着的白布，“我应该谢谢你才对，你的出现就像他们口中的天使一样，只差身后长着一双翅膀，居高临下的看着我了。”
“天使？”钱招娣听不懂这个词。
“啊？就是我们神话里的鸟人，跟雷震子差不多，只是长得要比雷震子柔和一点。”陈小娇心里想着，这种解释应该能够让钱招娣接受吧。
“雷震子我知道，真要是这样，那岂不是很厉害？我只是一个平凡的农家女，难登大雅之堂。”钱招娣的尊卑观念特别的强。
“我说你是，你就是，说那么多自贬身价的话干什么？招娣，你会不会嫌弃我现实生活中的身份啊？”
都说婊子无情，戏子无义，她陈小娇可不想当这种人。
吃的是香喷喷的白米饭，受的是滴水之恩应当涌泉相报的江湖义气思想，虽然在身份上多多少少会地正常人一等，就怕钱招娣会看不起她。
“不会，世俗无奈，各有活法。”
钱招娣回答的真心实意。
陈小娇就很开心了，能在大千世界里找一个不嫌弃自己出身的人，实属不易，就算是做梦，也得珍惜着来。
就算以后再也不见，也是一种可以掩盖过去伤痛的一种美好回忆。
“那就好，如果有机会，我天天找你玩啊！跟你说我周围发生的一些奇葩事情，特别的好玩。”说着说着，陈小娇笑了，大笑之后，又莫名其妙的流眼泪去了。
钱招娣赶紧用袖口为陈小娇擦眼泪，陈小娇抱着钱招娣的手说：“谢谢，我可以自己来的！我……呜呜……这个样子是不是很丑？”
“我……呜……也是不想的……控制不住……哇……”
这一刻，陈小娇哭得特别的大声，模样也特别的难看，像是把过去常年积压的委屈，全部都要宣泄出来似的。
钱招娣在一旁一边为她擦眼泪，一边安慰她，等陈小娇克制住自己，想要对钱招娣表达出真诚的感谢时——
她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在晃动，她的意识逐渐从睡梦中清醒，她意识到赶紧要跟钱招娣道别，更想说下次再见时，她会更好——
她的耳边传来的是她妈妈的叫骂声：“你这个死丫头，大半夜跑哪里去了？昨天晚上你挣的钱呢！拿出来，我今天要去买化妆品。”
陈小娇头疼的把双眼睁开，看到她妈妈那张满是皱纹的脸，想起昨天晚上把钱都花了，她冷笑一声，“要钱没有，要命一条！钱，我全花了，一分都不想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