玩家的尸体不用理会,过后自己会消失。早饭所有人都只吃了烤土豆。再上二楼时,房间里便已经干干净净,什么痕迹都消失不见。
叶燕往影剧院的方向走,老头等会儿会出来分配任务,她就想先过来等着。反正昨天这些地方大大小小都看过一遍,也没发现什么名堂,左右剧情还得往前推进,不然毫无头绪。
她一个人的时候向来警觉,一早便留意到身后有人。只是时间久了,那人竟然还未离去,叶燕神色一凛,侧身道:“出来。”
王澄闻言立马闪身从柱子后面跳出,大声道:“我、我没有恶意。”
“为什么跟着我?”叶燕从头到脚将王澄打量一遍,一米八的大个子,身强体壮,只是这性子着实配不上这身形。
“对不起,我初来乍到,又经过昨晚的事,实在是…”王澄声音渐渐低下去。
叶燕看他一眼:“我记得你是和徐福昌住在一起,不去跟着他,反倒来跟着我?”
王澄本来是想绕弯子,有些话不方便直说,可叶燕这样一问,直接将他一肚子话给打散,好像他别有用心似的,他忙道:“不是的!”
叶燕见他眼波流转,却半天说不出话,耐心耗尽转身便要离开,王澄前后左右看过一圈没人,赶紧道:“因为我要保护的玩家是你。”
这话叫叶燕顿步,再次仔细打量起王澄。他长相粗犷,很普通的样貌,但一双眼睛很大,看人还算真诚,说话期间也没有半分闪躲。更重要的是,昨日第一次见,叶燕知道他是个新人,所以王澄的话便多了几分可信。
但这些都和叶燕本身无关,于是王澄便听叶燕道:“你保护的是谁和我没有任何关系,我只知道我的命别人轻易拿不走。你也别跟着我了,有这时间不不如多操心一下你自己。”
路榆相本来想自己一个人走,可奈何裴况跟个狗皮膏药似的黏着,闲不下来半分。
廊道光线昏暗,被东西遮挡,路榆相走到这里速度减慢。裴况在他身后隔了好一段距离,但他觉得后背留给裴况不甚放心。
路榆相不着痕迹放慢速度,目光四处张望在往前走,也时刻留意着身后。
突然间,一只手搭上他的肩膀,仿佛有千斤重,要将他直直按入地下。
路榆相心跳一滞,略微偏头,用余光扫到那手漂亮的过分,指节修长,指骨嶙峋,却透出病态的苍白。
乍一看去,倒不像是人,更像是鬼怪。
肩上的重量还在增加,路榆相甚至觉得自己的骨头仿佛都要出现裂痕,他的额头霎时间出了细密一层冷汗。
跑。
此刻路榆相心中只有这个念头。
可他仿佛被定住,只能任由肩上这只手摆布,就在他心惊胆战之时,身后突然传来熟悉的声音:“想什么呢?”
能动了。
路榆相意识到这一点以后便想就着搭在自己肩上的手臂一个过肩摔,可他又反应过来刚才的重量消失了。路榆相于是收了动作,改为将手臂从他肩上拿下来。
人不可能有刚才的力道,所以不是裴况戏弄路榆相。
相反,裴况还阴差阳错地救了他。
裴况也察觉到路榆相脸色不对,又瞧见他额头的汗:“这是怎么了,很热吗?”
“倒是不热,”路榆相说:“撞见鬼而已。”
“哦哟,”裴况赶紧四下看了几眼,后回过头对路榆相说:“路哥,那你可真是稳如泰山。”
路榆相不打算接话,可裴况又道:“路哥。”
路榆相拉开和裴况的距离,不紧不慢问:“怎么?”
两人虽然分开了些,可裴况另一只手还抓着路榆相手腕儿,他一使劲路榆相便被他扯了回来。
裴况低声在人耳边道:“路哥,我看你好像没有反应,好心提醒你一句,分派任务的时间到了。”
只要还剩的有玩家,NPC每天早上都会分派任务。
裴况起身时,眼底是促狭的笑。
路榆相丝毫没有被戳穿身份的慌乱:“多谢提醒,不过你怎么知道我不是在找楼梯下去?”
裴况故意捻着语气说:“您这稳重的气质甩我十条街不止。”
他似乎猜到了路榆相在忌讳什么,低头笑过方才说道:“放心,我对打压人没兴趣,也怕被人反咬一口。只要你不挡我的路,这个副本我就能一直护着你。如若不然,昨晚我告诉你的,别忘了。”
闻言,路榆相便知裴况心中已有定论。他既然给了自己台阶,那也就不用在他面前装下去了。
路榆相不觉得裴况变脸快,因为裴况本就是这样的人。他只是好奇等裴况知道真相,还能自己杀了自己不成?
“什么叫挡你的路?”路榆相顺着他的话问。
裴况说:“比如,跟别人一起害我。或者,你打算害我。”
-
时间差不多,老头再次推开门出来。他还是昨天的动作,先点了一遍人头,然后说:“十个人,不错。”
潘彻没忍住在心里想,少了三个人还不错,大爷您不会换句话说吗。
老头接着往他们每人手里塞了三张电影票,“等会儿你们出去,将电影票交到村民手里,确保他们明天会来看这最后一场电影。切记,一定要交到村民手里,这票丢不得,也毁不得…”
说完,他抬起头,那笑容俨然是不怀好意。两颗眼珠子仿佛能吸人精血,更像是下一秒就会见着他们去死。
那外面怕不是个好去处,路榆相立马便意识到,这票恐怕更不好往出去送。
“《你和我》,这是什么电影?之前也没听过。”王澄接过来票先是拿在手上把玩,等仔仔细细看过一遍,才说这话。
潘彻道:“听过才怪了,这副本是第一次来。”
“我还以为电影也是和现实挂钩,原来不是吗?”王澄悻悻笑了两声。
徐福昌:“有,但很少。”
影剧院破烂失格,要说是鬼屋都有人信。可这地方从他们来了到现在,除了老头,一个人也没有,更别提线索了。
刚才放下去的心倏然提起,像被人抓住死命摇晃,诡异蔓延。
施絮薇率先打破沉默:“别着急,手上的票送出去要紧。”
桑客莹视线落在施絮薇身上,好像能穿过皮肤,将人里里外外看个遍。
突然,一直沉默的女人欺身向前,纠缠间施絮薇衣领被她扯下一块,露出来的肩膀干干净净。
桑客莹收手回到原处,眼底从兴味盎然到意兴阑珊,拍拍手什么都没说转身走了。徐本玉在后面给她收拾烂摊子,同施絮薇道歉。
施絮薇手摸衣领,甚至都没来得及生气,只是眼神凝重瞧着人走的方向。
她怎么会知道?
“施姐姐,你没事吧?”鱼厝反应过来以后,着急忙慌地问道。
“…没事,”施絮薇说:“别担心。”
路榆相仔细回想前后经过,有些好奇桑客莹为什么会突然向施絮薇发难。
施絮薇最后那一眼又是什么意思?
时隔一天,影剧院的大门终于被打开。伴随刺耳的刮蹭声,玩家们先是看见一片耀眼的白光,然后是外面的世界。
没有特别之处,就是普通的村庄,普通的房屋。
住户挨得不近,越往后离得越远。桑客莹和徐本玉挑了最近的两户,他们如今得往远了走。
只是…
路榆相看着这明晃晃的太阳光,一时间拿不准主意。从昨晚的事情来看,员工守则上的内容是在提醒他们,那么规则就必须得守。
【员工守则第二条:此处日照强烈,员工应尽量避免阳光直射】
桑客莹她们走的快,路榆相出来时只看见她们已经立于村民屋檐下,也不知道用没用什么措施。
经过昨晚的事,路榆相不想再冒什么风险。
他还在想办法。
裴况却不由分说以一种强硬的姿态揽过路榆相肩膀,接着不知道从哪里变出来一把遮阳伞挡在两人头顶。
潘彻脚差点就迈出去,见状赶紧收回来。员工守则他看过几遍,虽然过了脑子,关键时刻却总记不起来,压根没想到会有这一茬,幸好路榆相和裴况走在前面。
徐福昌叫住两人,又问裴况:“你这伞是上哪儿找的,还有吗?”
“影剧院的角落,昨天打扫卫生发现的,”裴况说。
“我看这伞有余,应是可以再带一个…”
徐福昌话未说完,便被裴况冷冷打断,他回头:“不带。”
走在路上,路榆相问裴况:“真是影剧院找的?”
“不然呢?”裴况笑道:“你都能在影剧院摸着头灯,还不许我捡把伞,小气。”
“徐福昌得罪过你?”
“为什么这么说?”
路榆相道:“你刚才说话很不客气。”
“我只是在省不必要的麻烦。毕竟这么多副本,也不是每个人都值得我笑脸相迎,你说是不是,路哥?”
“…是,”路榆相回答他的话。“可我觉得你不像是会因为要保护一个玩家就对他笑脸相迎的人。”
更何况自己还只是个替身。
烈日照在头顶,却没有什么温度。伞面打下来阴影,裴况环住路榆相肩膀的手心紧了紧,后咧嘴笑道:“路哥,我看上的是你的脸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