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陷入诡异的沉默。
禾眉“咳”一声,故作镇定道:“路榆相你没看错吧?我刚才还和人小女孩聊天呢,阿铃看见了都。”
梅蕾铃配合点头,可路榆相这边也的确没看见。
“白日见鬼,”潘彻惊呼出声。
裴况拍人肩膀一下:“行了,少说两句,别到时候胆儿都让自己人给吓没了。”
“禾眉,那她当时说晚饭要来找你真的假的?”麻五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冒出来,竟然还听见了上文。
潘彻:“你从哪儿冒出来的?”
“这不是巧了,先说不是我要偷听的啊,我就是刚好也在男厕所”,麻五郑重解释道。
“先过来吧,”梅蕾铃说,毕竟麻五一直站在卫生间门口也不是个事。
见禾眉不知道该怎么回答,麻五于是替她答道:“一般来说,NPC说出去的话就都会做到。”
本来禾眉是一点不怕的,但晓得那群女学生本来是不存在后,她就有些怕了,甚至不知道该怎么同她们正常交谈。
路榆相察觉到后说:“其实我昨晚我见过她们。”
“啊?”禾眉有些想不通:“刚才她们不是凭空消失了吗,你昨晚…怎么能见到?”
“昨晚上我被追杀,情急之下就近开了一扇客房门,进去就是她们在说话。但我平安活到了今天,所以她们应该不会害人。而且晚饭时间,大家都在,到时候我可以到门口看着你们。”
梅蕾铃也说:“没事,她们见过我,我到时候可以和你一起。”
禾眉呼吸渐渐舒缓,所有人都看着她,分明大家都不认识却能在此刻给她带来安全感,她点头道:“嗯。”
“有一点,”路榆相补充说:“昨晚我听她们说这家酒店曾经往客房装过摄像头,如果介意的话,要洗澡还是什么的还是注意一下。”
禾眉头皮发麻,只觉得全世界的苦难都吻了上来:“…我昨天刚洗。”
洗过澡的人都沉默无言。
但好在禾眉看的很开,只愤愤道:“老娘身材比例完美,没什么不能看的,我就祝看了的人长针眼,生孩子没…”
“好了好了,”梅蕾铃去捂禾眉的嘴:“答应我,少说两句好吗?”
禾眉拨开梅蕾铃的手,笑嘻嘻道:“阿铃,你害羞啊?这没什么不好意思说的,你先跟着我听习惯,以后你也能骂人的。我告诉你,你不能太温柔,像那个瘦成火柴棍那男的,你听听他说过的话,那不就找骂嘛。而且他一开始还想要裴姐姐跟着他,这不癞蛤蟆想吃天鹅肉麽。”
裴况没想到回旋镖竟然扎到了自己身上,禾眉看他一眼,煞有介事对他说:“有眼光!路榆相人好,长的也好,裴姐姐你是有眼光的。”
潘彻背过身直乐,乐个没完,禾眉叫他一声:“笑什么笑,你觉得我说错了?”
“不不不,”潘彻立马端正了神色,狗腿道:“你说的都对,我也是这么认为的。”
禾眉这才收回气势汹汹的眼神,一直挽着梅蕾铃手臂。梅蕾铃察觉到手臂上的力道,知道禾眉虽然嘴上说着,可心里还是害怕。
不过没关系,在这里她可以一直陪着她。
“那个,”麻五犹疑道:“相机的事情我去查了。”
“你怎么查的?”潘彻有些好好奇。
麻五甩着他那一头彩虹发:“我拿着东西去找前台质问了,毕竟我们不能看照片不代表这里的NPC不能看。”
“是这个道理。”
裴况站累了,宴会厅今天在布景,看样子是有人要结婚,他于是说:“我们去包厢里坐着说,站着多累是不是?”
潘彻无敌给面子,开了他们常去的那间包厢门,作邀请手势笑道:“请。”
等潘彻最后进来又将包厢门关好,麻五也停下打理头发的动作,说:“这家酒店以前是有前科的知道吧?”
禾眉点头:“知道。”
“什么?”麻五不相信:“你们竟然都知道?”
路榆相说:“说来话长,就昨晚的事,后面告诉你。”
“行吧,那我就说些你们不知道的,”麻五在几人期待的目光下慢悠悠喝了一口水,又喝了一口水,最后还准备再喝一口时被禾眉拍桌子一掌吓到手停在半空。
禾眉和善笑:“都等着你呢,水还是稍微喝快点好。”
麻五木然点头。
禾眉接着说:“还是抓紧点时间,不然后面死的就是人了。”
麻五清了清嗓子:“这家酒店曾经因为偷拍的事情,有客人过来闹后面还在酒店自杀了。也是过了好几年,另外的老板才接手过来,这酒店现在是翻修的。”
潘彻有些不敢信:“怎么这么隐私的东西就因为你过去闹两下人家就讲给你听了?”
“你小子,脑子转挺快,”麻五饶有兴趣盯着潘彻笑。
潘彻“嘿嘿”一声,说:“错了,我脑子不够用,只能问点问题。”
“因为小月把路榆相他俩骗过去的时候我也在,看完了前因后果,所以也猜到相机里的可能不是什么好东西。而又在酒店,就容易想到偷拍之类的,所以把相机带去前台的时候就刻意那什么了一下…”麻五一仰头,具体的不愿意再说,只道:“你们懂的。”
潘彻很配合点头:“懂懂懂,就是你欺诈了人家一波嘛。”
说到这里,梅蕾铃就有疑问了:“你们说,这里既然发生过这样的事,虽然过了很久,但有人来住就算了,竟然还会有学生来研学,有新人来办婚礼?”
禾眉仔细想了想,也觉得是,“这确实有些奇怪。”
麻五说:“算了别想了,反正副本里的事也不能用常理来解释。”
刘平清从进来一直没说话,现在终于开口,只是听起来脑洞有些大:“有没有一种可能NPC和我们所处的根本就不是同一个时期的酒店。”
“你们看,最开始进门的时候麻五就说酒店的墙皮都脱落了不像是五星级酒店,可他刚才又说这座酒店是刚翻修过的,这不是前后矛盾吗?还有,榆相昨晚见过的六个女学生,今天竟然在禾眉眼皮子底下,我们面前直接消失了。甚至就连酒店的住户,他们也都跟没事儿人一样,就好像每天晚上既听不见廊道来回的脚步声,也丝毫不在意酒店每天死没死人,就连退房都是慢条斯理。有没有一种可能,不是他们不在乎,而是他们所处的时间段根本就没有这些,从始至终留在这个时间段就只有我们。”
刘平清这番话给潘彻说的身后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就好像他们成了浩瀚宇宙中的几颗星星,在时间长河中无序失落的游荡。
“那宴会厅呢,宴会厅是怎么回事?为什么宴会厅能看见小女孩和筹备婚礼的新人?”潘彻不死心道:“是不是说明宴会厅是唯一一处两个时间段重叠的地方?”
麻五若有所思:“有这种可能。”
“这样,”路榆相看向梅蕾铃:“你晚上的时候问一问七七,跟她打听打听。”
梅蕾铃点头说“好。”
裴况忽然问麻五:“相机呢,相机后面去哪儿了?”
“前台拿走了,都这样了我还怎么好意思要回来,而且应该也没什么用了。”麻五有一搭没一搭说着这话。
“不是,”裴况道:“我们是不是快半天没见到那个竹竿男了?”
“竹竿男?”麻五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路榆相描述说:“就天天跟禾眉吵架那个。”
“哦,记起来了,”不过麻五也摇头:“这样说来我好像也半天没见着他。”
“酒店就这么大,咱们也出不去,他不能跑多远吧?”潘彻怀疑问道。
“出去看看吧,别是出了什么事,”路榆相说。但其实他是怕出事了没人知道白白浪费一条线索。
禾眉想都没想便接道:“死了才好,看见他的脸就觉得来气。”
话是这样说,但禾眉还是跟着一起去了。
所有人分开在找,一路上看见NPC就问,最后让麻五和潘彻问着了,有人说刚看见他往电梯那边去了。
问都问到了,两人还是决定去看一眼,但其实潘彻心里想的是怕精瘦男默默做什么坏事,要是提前发现了还能有个防备。
潘彻和麻五迅速来到电梯口,在还有几米远的地方亲眼看着精瘦男进到电梯。
让他们没想到的是,精瘦男手里拿着麻五从阿月男朋友屋子里带出来的相机,本该放在前台那里的相机。
“喂——”潘彻大叫了一声,不清楚精瘦男到底看没看过里面的东西,因为路榆相后面跟他解释的时候说当时精瘦男并不在现场。
精瘦男侧头,眼睛里潘彻和麻五的影子都还没来得及成形。
突然。
“轰”的一声。
电梯里瞬间燃起熊熊大火,一股热浪向几米开外的潘彻二人席卷而来。电梯壁原有的银灰色顷刻间便被鲜艳炽热的红色替代,像打铁师父刚拿出来烧红的铁料,只碰一下就能烧掉一层皮。
而精瘦男现在又不仅仅是碰一下,他被困在四面八方都是这样温度的铁炉子里,电梯门之间的缝隙越来越小,他用手扒不开更逃出不来,只眨眼功夫身上便不着寸缕,皮肤被烫起泡烧的通红,又好像下一秒整个人都会化成一滩。
电梯门合上最后一刻,此起彼伏绝望惊恐的哀嚎声灌了满耳。
刚才那场巨大火势带来的余温让潘彻还没彻底回过来神,他好似跟着精瘦男一起经历了一遭,背后早就被冷汗浸湿。
从进来副本到现在,他从没亲眼见过比这还绝望的死法。
潘彻这一刻突然有点理解小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