校门口站了不少人。
夜蛾正道站在最前方,和夏油杰成对峙之势。身后跟着狗卷和熊猫还有伏黑惠几个,虎杖悠仁带着樱三个姗姗来迟,一边的五条悟几乎和她们同时到达这里。
这场面,似曾相识啊。
樱摸了摸下巴,不知道这会这位夏油教主又是来干嘛的。
“今天,我来这里,是为了向大家宣告一件事。”
夏油杰含笑开口。
樱透过人群的缝隙看着他,随口问身侧的熊猫道:“宣布什么?百鬼夜行吗?”
她的声音不大,但奈何场面太过安静,显得这一句格外清晰。
五条悟;“噗。”
夏油杰:“……”
场面停顿了几秒,迎着高大的诅咒师看过来的眼神,樱毫无畏惧的看了回去。
夏油杰哽了下,目光扫向其他人,“在万圣夜,我将在涩谷进行……”
“百鬼夜行?”
五条悟挑眉接口道。
夏油杰深吸一口气,面色不变,“对,百鬼夜行。”
樱:“噗。”
五条悟:“噗。”
除了不明所以的一年级生,知道内情的人都嘴角抽搐起来。
夏油杰:“……不仅是我,还有一个姓加茂的,会在新宿张开死灭回游结界,介时,整个新宿都会沦陷哦。”
他双手揣在宽大的袖子里,面上带着悲悯的笑意,全然看不出跑过来宣告的狠厉,亦或者出卖合作者的卑劣。
“死灭回游?”
这个新名词显然引起了众人的注意。
五条悟敛了笑意,沉声问道:“那是什么?”
“那个啊……大概就是会让咒术师和诅咒之间自相残杀,决出胜利者的游戏吧。”
夏油杰言简意赅又十分模糊的解释了一下。
“你是来宣战的,还是来送情报?背叛的事做上瘾了吗?”
五条悟隔着绷带直视他,难得说出了极为嘲讽的话。
“都有吧。”
夏油杰浑然不在意似的挥挥手,“嘛,别这么严肃嘛,告诉你们一些事情,可也不能全都告诉你们吧?那样岂不是显得我的背叛太过彻底了?要知道,我们可也是敌人呢。”
是啊,他们可是敌人呢。
五条悟恍惚了一瞬,“这次来宣战,做好了死掉的准备吗?杰。”
“做好了。”
夏油杰笑着转过身,语气平静的说到:“从成为咒术师的那一天,就做好了。”
他没能准备好的,是普通人对咒术师的欺压,是同伴们堆积成山的尸体,是咒术师们被当成玩物一样赶至笼子里撕杀,如果虫豸。
而其他的,夏油杰早就准备好了。
准备好杀光普通人,准备好失败,准备好死亡,准备好和曾经的挚友刀尖相向。
“啊,对了。”
夏油杰顿了顿身形,“悟,再强也要小心被封印哦。”
“小心你自己吧。”
五条悟格外冷淡的回道。
……
关于这场似宣告又似告密的举动,高专展开了一场会议,连学生都囊括在内的,关于“死灭回游”以及加茂的讨论。
樱有些不耐烦参加这种东西,但介于虎杖悠仁要坐在这里,也就是宿傩大人要坐在这里,她还是沉默着坐下了。
那个“加茂”,多半就是羂索了。
不然明知道羂索还活在这世上,却只是跟里梅合作收集一下大人的手指,帮助大人复活,实在太不符合他的风格了。
而且将咒术师或者诅咒,捉对厮杀,选出优胜者,这是完完全全的羂索的行事风格。
早在平安时代,他就热衷于这种残酷的选拔。让平民在生死搏斗中诞生战士,使咒术师在互相残杀中进化,甚至培育出吞噬同类的特级咒灵。
他说这种行为叫做养蛊。
“在东方的古国里,有一种人,叫做巫。”
羂索曾经摇着羽扇跟她解释:“巫善养蛊,多取虫蛇之类,以器皿盛贮,任其自相啖食,唯有一物独在者,即谓之为蛊。”
他摇头晃脑的说着樱听不懂却又莫名理解了的话。
所有的一切在他眼里都是可以用来养蛊的,包括大人。
樱对此很不喜欢,而羂索也做过不少令她不喜欢的事情。
还记得初见不久,羂索就曾以羽扇遮住半张脸,只露出一双温柔的、带着笑意的眼,“我更喜欢称呼你为樱小姐,夫人这个称呼,听起来就像是别人的附庸,不是吗?”
樱歪头想了想,“宿傩大人的附庸吗?”
“对,所以我觉得……”
“那我觉得挺好啊!”
“……什么?”
樱看向他,一双黑眸干净澄澈,透着毫不掩饰的欣喜,“我喜欢当宿傩大人的附庸,你还是叫我夫人吧。”
羂索嘴角抽搐了两下,差点没挂住笑。
“倒是你,明明嘴上说着是宿傩大人的朋友,却要过来跟我说这种话,你是在挑拨离间吗?”
阴谋系碰上了直肠子,就如同对牛弹琴。
羂索在那双干净到可以映出一切,不论是美丑的眼眸中败退。
……没想到宿傩喜欢这种类型。
他叹息着摇头离去。
樱扭头就跟宿傩大人告了状。
“他还有用。”
宿傩大人摸着她的头说道,“等没用了,随你杀了他。”
所以,这个有用,就是要他切下大人的手指,将大人做成咒物吗?
樱咯吱咯吱的晃着椅子,看着天花板上的灯影晃动。
夏油杰来示警,是因为和羂索的合作告吹了吗?
不过也对,两个人之前联手,是为了抗衡五条悟,而夏油杰本身又处于一个有些中立的位置。
难以割舍的挚友,不愿伤害的咒术师,他跟羂索本来就不是一路人。
而现在,如果羂索真的要用咒术师来做这次“养蛊”的材料,难免会触及到夏油杰不愿意伤害咒术师的底线。
不过就这么轻易被夏油杰知道了,他一定会来告密,好像也不是羂索的风格?
耳边吵吵闹闹的说话声持续不断。
樱懒得再去想更多的可能,毕竟夏油杰不关她的事,羂索嘛,死了才好。
高专的这些人,对夏油杰了解,却完全不知道羂索的本性,仅凭一个“加茂”和“死灭回游”,就在这里没完没了的讨论,也不知能讨论出个什么。
五条悟显然也是这么觉得的,但和夜蛾正道的分歧主要在于,要不要把消息分享给高层以及京都咒高。
“烂橘子里面的钉子还没有拔掉,京都也不干净哦,这不是把事情送到敌人眼前说‘我们知道了呦’嘛?”
“但关于整个新宿的安慰,还是要多一点咒术师才稳妥。”
夜蛾正道寸步不让。
“垃圾再多也只能用来凑数啦。”
五条悟语调活泼,言辞却分外犀利。
“……特级同样是有数的,那些一级以下的咒灵,诅咒师,还是要有人对付才行。”
夜蛾正道沉声道:“悟,不要太过嚣张了。”
这是第二次他对自己的这位学生提及“嚣张”这个形容。
虽然五条悟一直如此,但作为老师,他很少去评价自己的学生。
上一次还是夏油杰离去的那天,烈日炎炎下,五条悟问他:“老师,我很强吧?”
“是啊,很强,也很嚣张。”
夏油杰的离开,绝非五条悟的错,但为此而吃到的教训,夜蛾正道希望这个含着金汤匙出生的五条大少爷能够记住。
直到今天,这句话再一次出现。
五条悟安静了下来。
他明白夜蛾正道的意思。
他很强,但是不要太嚣张了。
靠他一个人的努力,是拉不回走上了不归路的夏油杰的。
靠他一个人的努力,也无法在数个特级,和无数个一级二级诅咒师或咒灵的手下保全新宿的。
咒术师,最优先的任务,不是祓除咒灵,而是保护普通人。
这是曾经的咒术师夏油杰的理想。
是五条悟继承自夏油杰的理想。
这个理想或许已经化作了一种诅咒,将这个最强牢牢框在其中,锁在烂透了的咒术界,但,也已经成为最强的一部分,融入他的骨血,他的血肉。
“去传话吧。”
五条悟松了口,边上的夜蛾正道看了伊地知一眼,辅助监督先生十分有眼色的出去拨打了电话。
嚣张……吗?
樱单腿支着椅子,微微晃动着,看着那人独自立在窗边的身影。
阳光打在他身上,为挺拔的身姿镀上了一层金边,恍若神明下凡。
然而在他身后,却满是不透光的阴影,被光线拉长,一直从他脚边蔓延至房间的另一头。
作为最强来说,五条悟嚣张吗?
这个问题比死灭回游值得思考的多了。
樱晃着腿儿,微微垂下眼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