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条悟揪住少女后衣领朝众人随意摆手,尾音还悬在空气里“都早点回去睡老师处理一下问题学生哦”,颀长身影早已掠过玄关。
野蔷薇睁着一双死鱼眼:“……这个也问得出口吗?果然是失格教师来的。”
虎杖悠仁瞪着一双清澈的眼睛:“啊?这个老师问一问也是应该的吧?毕竟那是宿傩诶,不是说是很危险的诅咒吗?”
“可重点在于根本就不需要问吧?!”
“为什么?”
“……一男一女天天晚上见面还能干什么啊笨蛋!!!”
野蔷薇忍无可忍的抓着虎杖悠仁的耳朵吼了出来。
虎杖悠仁被震得人一个机灵,以更大的声音吼了回去:“我知道啊!可,那可是宿傩啊!”
“宿傩怎么了啊?不是说之前也是人类吗?就算现在是诅咒,作为一个男人应该也不会随便把自己的那个东西变没吧!对吧伏黑?”
少女回过头,寻求同期的支持。
虎杖悠仁一起看了过去,明摆着要黑发少年来做个公证人。
伏黑惠:……并不是很想在这里讨论关于两面宿傩到底有没有那个功能的问题呢,而且,说话,那家伙都听得到吧?
“很晚了,我先回去睡了。”
他冲着家入硝子点点头,率先离开。
同样不关心诅咒到底有没有功能的家入硝子掐了烟,把三个小孩一起赶出了医务室。
走廊里还能听见野蔷薇和虎杖悠仁清晰的争辩声。
她突然叹了口气。
……
“我跟大人的事情,跟你有什么关系?”
樱努力想挣开他拎着自己后脖领的手,却怎么都碰不到,转而扭着头对他怒目而视。
被月光浸透的楼顶边缘,五条悟终于松开了手,看着少女踉跄半步后,才慢腾腾问道:“怎么没关系啦?一个是老师的问题学生,樱酱不会忘了自己还在被观察中吧?一个是千年前的大诅咒,放出来搞不好会杀人如麻的那种诶,老师当然得管啦。
说说看,每晚都在见面吗?见面说些什么干什么,总不会坐在一起讨论多么厌恶人类什么时候毁灭世界吧?嗯?”
“谁会在一起说那些无聊的事啊?”
樱抬起下巴,居高临下的俯视着屈起长腿倚坐在水泥围栏上的五条悟,“厌恶人类、毁灭世界这种事,去找你的好朋友说吧,大人可不在意人类的死活。”
和大人在一起的时间总是短暂又有限,樱不会说些别人的事情来打扰两人,何况那些本也不重要。
“嗯?这些都不重要啊……那对两面宿傩来说什么重要?”
五条悟摸摸下巴,“樱酱吗?”
嗯?
对宿傩大人来说什么是重要的?
那应该是战斗,或者说力量吧。
绝对的力量,绝对的统治力,绝对的不容置疑,带来的是属于大人的随心所欲的生活。
不过自己也应该算……吧?
樱想了想被刻在大人心口的名字,肯定的点了点头,“对啊,大人跟我在一起的时候,才不关心那些东西。”
“这样啊……那要是把樱酱抓起来可以威胁到那位诅咒之王喽?”
五条悟似是随口问道。
樱毫不犹豫的回答道:“当然不能。”
五条悟后仰了一下,拖长的尾音儿说不上是疑问还是嘲讽,“诶——?不是说好重要的吗?”
“重要的人就要为了她什么都做吗?”
樱睁着眼睛反问道:“夏油杰应该也是你重要的人吧?难道把他抓住就能威胁到你吗?”
“这个还要分情况啦。”
思索了下,咒术师伸出一根食指:“不过抓杰的话威胁我可能不太行,抓悠仁他们应该威胁性更大吧?”
毕竟,他们已经不再是并肩而行的挚友了。
想到不好的东西了,五条悟叹了口气,话锋一转:“那樱呢?对樱酱来说最重要的是什么?”
“我的话,大人吧。”
“嘛,虽然早就猜得到,可是老师还以为会是经过思索的‘自由’一类的答案呢。毕竟樱酱是为了两面宿傩给了你自由才这样推崇他的吧?”
樱睨他一眼,“或许一开始是那样,但,也只是一开始是那样。”
自由什么的,现在想来,出现在大人面前的那一刻,就已经拥有了。
而他给自己的,已经远远超过自由二字的分量。
两面宿傩逼并未强迫她跟随于他,后来的一切,都是她自己的选择。
或者说,没有选择,在遇上他的那一刻,命运女神就已经在手中的书册上写下了谶言——藤原千代死在了给咒灵的献祭仪式中,活下来的,只有宿傩大人的樱。
“所以是真心爱慕?真可怕啊,不愧是最扭曲的诅咒,可以完全让人忽视掉那可是个杀人如麻的家伙诶。”
说不上是什么语气。
樱奇怪的看着他,“可是大家都杀人啊。”
“哈?”
“你,咒术师,诅咒师,咒灵,但凡有点能力的人都会选择杀人,过去是,现在也是。
有的人是为了争夺权利,有的人是为了一己私欲,但同样的行为,难道会因为原因而分个高低上下吗?
在我看来,大人还要更坦荡些。”
五条悟沉默下来。
樱不耐烦的踮了踮脚,“而且,也不是那种爱慕。”
“哈?”
他简直像个只会张着嘴哈哈哈的傻瓜。
“爱慕的话,我也见过不少。”
在羂索那里。
“不过都是些情绪化的自我感动,没有回应会要死要活的那种,可能还没有虎杖悠仁那些人嘴里的同伴情更坚固。”
生死相依的战友同伴古往今来都有,而殉情的却会成为千古美谈,大概是因为格外稀少。
“而我对大人,是全心的信仰,陪伴,崇拜,与爱慕那样浅薄的感情无关,不需要大人倾注给我同样的心情。”
无需回应,无需爱意彼此浇灌,褪去名为爱的亮闪闪的外衣,看到下面的一切沟壑和疤痕,樱也愿意顶礼膜拜他的每一份世俗难容的样子。
少女立于风口处,裙摆摇曳得像一朵盛开的花,晚风拂过她的身侧,将冰凉的发丝轻轻扬起,如夜色中游动的海藻,发尾轻轻擦过他的面颊,带来几分若有似无得痒意,实在熬人。
五条悟喉结上下滚动了几下,才开口道:“……在问你和宿傩见面都做什么啊小朋友,搞得像是婚礼现场宣誓一样,不会是觉得老师长得像神父吧?”
“知道没有做对你的学生们有害的事情就好了吧?其他的你到底要问什么?”
想起今晚未曾做到最后的事,樱讥讽的勾起唇角,“还是说,你们咒术师的观察,连别人用什么姿势都要观察清楚画进报告里?”
“搜嘎!这个——”
五条悟突然直起腰身,清脆的响指声割裂开凝滞的空气,“就是这个啊!老师在苦恼——”
“什么?”
樱茫然的眨眨眼。
年长的咒术师拖长的尾音裹着几分甜腻,骨节分明的手指绕着绷带打转,“到底是两面宿傩居然会做这种事更奇怪?还是我的学生跟诅咒滚作一团更奇怪?你们不会也搞出个什么咒胎九相图的升级版吧?”
五条悟痛心疾首的说道,或许也不是疑问,只是在自言自语。
樱深吸一口气:“……你在瞧不起谁啊?大人和我的话,完全不需要咒胎那种垃圾来充场面吧?”
早在课堂上听到了咒胎九相图的解释,那个时候她就觉得,除了羂索别人八成没有这个爱好,可念在羂索已经死了,说不定是贺茂的后人真的出了这种人。
而后面知道羂索没死,樱就更这样觉得了。
居然把大人和那种羂索那种寄生虫相比……
樱冷哼一声,面色难看了起来。
“咦?突然在生气呢……”五条悟毫无距离感的把脑袋伸了过来,“是因为怕生小孩?还是咒胎九相图?哈,看来是那个了,真奇怪啊,樱酱居然有很讨厌的东西呢。老师还以为你只会瞧不起别人而已耶。”
樱用一根手指抵住了他的额头,没碰到无下限,很顺利的把人推开了。
“没有讨厌。”
“嗯?真的吗?这么大的反应却说不讨厌诶。”
“我什么反应不需要跟你解释吧?走了,回去睡觉了。”
樱从他身边擦过,脚步毫不停留。
五条悟举手做喇叭状:“樱酱,有了小孩的话真的会被退学的哦~”
谁会有那种东西啊?!
樱回头瞪了他一眼。
不多时,空荡荡的楼顶只余一个身影,孤零零的坐在暗色中,几乎要被夜色吞没,除了那头银白的发丝,其他都消失在了背景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