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令妤被杨漳扯着手腕,力量悬殊太大,她半天也挣脱不开,脸蛋充血通红,浑身发抖。
她用尽一拽:“我不知道!”
“砰!”一声,谢令妤脱手,人直直的往后面的香樟树上一砸,脑袋因为惯性往后一撞,后脑勺马上开始苏麻的疼痛。
她手攥着出血的手腕,转身就要往后跑。
“谢令妤!你他妈的小丫头片子!你今天要是不交代你哥去哪了,你今天别他妈想回家!”杨漳拎起边上一桶黑色的不知道什么来源的污水就往谢令妤那个方向一喷倒。
谢令妤前脚还没迈出去,被石板路绊倒,回头看杨漳,心里一宕机,慌乱的闭上眼,哪知下一秒,身体突然被一股外力包住,柔软的丝绒蹭到身上,被温柔的罩住。
后知后觉的,她微微掀眼。
崔笑盈的被那污水泼了一身,污秽顺着棉质地薄衫往下坠,头发也泼了个落汤鸡。
谢令妤抓住她的胳膊,急切道:“崔姐姐……”
崔笑盈微微喘着气,水滴从发丝末端往下掉:“你等会赶紧跑,及时报警,知道吗?”
“那你……”
“让你赶紧跑就赶紧跑。”
没等谢令妤反应,她把人拉起来,拦在身后。
杨漳“哐当”一声把污水桶扔了,看着崔笑盈指了指,极度挑衅:“你他妈谁啊?劝你少多管闲事,不然老子连你一起打。”
崔笑盈眸子很静,后手拍了拍谢令妤,示意她赶紧跑。
小女生才开始还犹豫了几秒,随即抱着后面的路不扭头的跑了。
杨漳怒睁:“他妈的谢令妤你敢跑是吧!”
说着就要冲上去追人了。
崔笑盈左手一张,直直的把人拦住。
杨漳怒了:“你他妈的……”
崔笑盈没听他骂完,伸出的手臂上去就甩了男人一巴掌,然即揪住杨漳的领口,反手又是一巴掌。
被她重重撒开,杨漳没退两步,瞳孔震惊,抬头看她。
崔笑盈全身黏着污水,棉开衫上沾了些破叶子,头发也是潮湿乱糟糟的塌在头上,此刻双手环胸,居高临下似的看着男人。
她甚至长得比杨漳要高。
“哪位?我还想问你你哪位啊。”
杨漳微喘着气,恶狠狠的蓄势待发。
“今天真是霉到了家,出门什么狗屎都能遇到。”
她骂的毫不留情,似乎惬意的有点让人心态爆炸了,杨漳狂怒,冲着她就扑过来。
一拳给她打过来,崔笑盈身手一倾侧闪,男人不依不饶,双手捏着她瘦骨双肩开始近距离攻击,崔笑盈一脚上抬直直给他下身来了一脚。
男人明显吃痛,还是憋着痛,捏着她的双肩骨把人往后一推,崔笑盈直直的往香樟树上一靠,腰骨微扯,她痛的拧了拧眉。
杨漳还没松手,崔笑盈先一步身体软下来顺着香樟树往下滑。
她紧蹙着眉,不行,腰不行。
杨漳看到契机,抓起边上的污水废桶,双臂高举蓄力,卯足了劲要往下砸。
下一秒,
崔笑盈觉得这辈子都会交代在这的时候。
“砰!”的一声巨响,杨漳被踹倒在地,Kten和牧志强一人上去给了一脚,而后,一双轻薄款的运动鞋落到她边上,崔笑盈顺着鞋面往上看。
近夜,香樟树遮住了一部分稀碎的月光。
谢嘉容穿着冲锋衣,双手插着兜,立着身看那边被踹倒扼住的酒鬼男人。
侧脸迎着光,白酥酥的月色在他肩上落脚,好像渡出了一层朦胧的光圈。
杨漳那边看清来人,指着他发怒:“谢嘉容!你他妈凭什么踢我出队!”
Kten和牧志强钳住着发狂的男人让他没有冲上前。
谢嘉容面无表情,脸绷的很难看,有种似是而非的压迫感从他身上散发出来,沉默了几秒,微抬下巴,出声:“因为我不想跟脏东西在一块合作。”
崔笑盈咽了咽口水,手指扣了扣地。
杨漳听完更是怒不可遏,Kten和牧志强险些拽不住他。
那头警车来了,伴随着鸣笛的声音,杨漳慌麻了。
谢嘉容视线一敛,挪到侧后方,她的身上。
小姑娘身上的卡其色开衫和白内搭被泼了哥底朝天,乱七八糟的树叶和颗粒灰尘都一清二楚,头发乱糟糟的黏了脏水。
三天不见,把自己玩成泥巴球了。
男人把她扶起来,冲锋衣一脱,一撑给她裹住。
崔笑盈低着头,腰骨还有些酸,不像是在演,确实是真情实意的脸色不好。
他没说话,那边警察把杨漳带上车,另一位走过来试探性的询问崔笑盈:“这位女士,跟我们去做个笔录吧。”
谢嘉容看回她。
崔笑盈点了点头。
做笔录做了两个小时,出警察局的时候已经赶不上去上晚自习了,索性直接跟导员请了假,说是遇袭了,导员还让她注意安全。
谢令妤报的警,眼下他和谢嘉容走前面,小姑娘走后面。
崔笑盈似乎都能猜出来谢嘉容的态度,上次在白鲸公园,她也是这样横着就上去跟人硬刚。
还被他说了一顿。
走了一截,耐不住了。
谢嘉容给她扯住,崔笑盈掀眼,特别诧异的听到一句别样的:“冷不冷?”
她怔了几秒。
点头。
“腰疼么?”
崔笑盈又点了点头。
“需不需要去医院?”
听到医院两个字,崔笑盈有些头皮发麻,她可以去,但不愿在那个地方久留,尤其是闻到消毒水的味道,浑身刺挠。
她微微皱眉,“不想去。”
谢嘉容舌尖舔了舔后槽牙,微微点了点头,从口袋里拿出手机,不知道给谁发了消息过去,没过几分钟,Kten就不知道从哪过来,气喘吁吁的。
男人交代了一句:“你不是要去六里吧吗,顺便把我妹送回月湖景。”
“就这事啊,那你刚才怎么不说啊,我跟志强车都坐上了。”Kten叉着腰喘气:“你是不知道,你一个消息差点没让牧志强方向盘转飞,他的车技你又不是不知道,鬼坐了都哭。”
“……”谢嘉容倒是出奇的淡定:“刚才没想让你送。”
“行行行,我真是欠你的,”Kten马上带着谢令妤就要走,一边走一边跟她唠叨:“令妤,跟你K哥哥走,你哥不要你了。”
谢嘉容:“……”
谢令妤点了点头,看了看崔笑盈又看了看谢嘉容,跟着Kten走了。
月上树梢,碎光扑到地面,弹起一片寂寥的灰尘。
谢嘉容的目光终于又落到她身上,没有愤怒,倒是带着几分比刚才更沉凝的语气:“你倒是敢。”
崔笑盈也不甘示弱,掀眼看他:“为什么不敢?”
横空的对视,彼此带着各执一词的固执,下一秒,崔笑盈蓦地低了头,心里有些酸。
崔笑盈:“明明是我勇敢的出手保护了你妹妹,但你每次都护着令妤,对我反而言辞不逊。”
谢嘉容看着她没说话。
“我可以理解你们是一家人,血浓于水这也正常,”崔笑盈身上发冷,身体不转不再看他,鼻子有些泛酸:“但哥哥把我这个外人看的也太外人了。”
她很少孩子气,也不屑于跟人去争什么宠,矫情事她从来不干。
今天倒和往日不同,她居然多费口舌跟这个妖魔说这些乌七八糟的事情,简直丢人。
男人听她说完,敛了睫,眸子里有些流动的情绪,上手给她拉了拉外套:“把你当外人你还能穿我外套?”
崔笑盈还没反应。
“我直接给你丢出去。”
“……”
言外之意就是,我没把你当外人,可即便如此,崔笑盈也一样高兴不起来。
粘稠的液体把衣服粘成了泡泡糖,崔笑盈浑身难受,谢嘉容走上前来一步,她微微侧了侧头不想理他。
倏忽,妖魔伸手把她藏在冲锋衣的右胳膊拿出来。
谢嘉容的体温似乎比常人就是要烫一些,还是她心里作祟,好像感觉到了妖魔不同寻常的特别。
“牛逼,胳膊也受伤了。”
“……”崔笑盈无意之间目的是只为了呛他的抬了句:“是啊,胳膊也受伤了,哥哥会关心我吗。”
月色渐浓,风顺着潮湿的衣袖往身体里面吹,汗毛竖起,有些冷。
谢嘉容捏着她手腕的手蓦地僵了僵。
崔笑盈心里一得意。
男人果然都是经不住强攻的动物。
本以为妖魔会以其他角度骂她的方式来结束这一段讲话,结果他却在她的手腕上微微上了上劲,上拉,崔笑盈一皱眉,被迫跟着视线看上去,追到妖魔的脸上。
他捏着她的手腕,替她拉了拉外套,语气埋进深夜低气压的空气里:“这还不叫关心你,那你还想让我怎么关心你?”
崔笑盈不自觉的被他扯的身子倾了倾,微踮脚后跟,就看到妖魔那张比拟乌云的脸压下来,紧接着心脏一沉。
“受伤了就让哥哥摸一摸的那种关心么?”
-
她发誓,她四根手指头发誓,她真的对他的关心不感兴趣。
她崔笑盈向来雷厉风行单打独斗,从来不需要这种情绪价值。
但是谢嘉容这个人面兽心的东西还真来。
那边交代完让Kten送谢令妤回家,自己则开车送她回了学校。
拿着手机完美校园过了保安处,谢嘉容在前面走,她在后面跟着。
因为身上被水泼湿了,晚上风一吹,她一个喷嚏打的脑袋的晕晕转。
男人走了几步之后停下来,回头睨她:“外套穿好,拉链拉起来。”
崔笑盈默默的噢了一声,把拉链拉了起来。
走了好一阵,过了喷泉直逼食堂,下了天桥就是宿舍,崔笑盈走到他边上问他:“现在十一月了,你把外套给我,你不冷吗?”
谢嘉容不知道什么时候嘴里咬了根烟,微微吸了一口,拿出来看她:“我给你送到宿舍了你倒是记起来这个事了,刚才才给你穿上的时候你怎么不说?”
崔笑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