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李为民还想继续问下去，见尹父满脸不悦，昭雪着急扯他袖子“爸爸，你为什么对别人的事情比对自己还上心呢？”

“你听听女儿的意见，不要一意孤行。”前公安系统领导起身给自己添了一碗饭。

“别人吗？你说别人？”大叔明亮犀利眼神看她，摊开缺了两根指头的手掌“把你抱出火海时候，我从没想过，这是和我非亲非故的人！”

尹母眼神湿润，她在李为民手忙脚乱阻拦中给他乘了碗莼菜羹“当年抓住燃烧的木头一定很痛吧，如果不是付出牺牲自己的信念，就无法坚持下来。我女儿遇见你真是好福气。”

尹静出国交往的富二代前男友，是白人人渣。派对上，药品幻觉中她被呕吐物呛醒，却看见男友和他朋友动物般狂热脸庞，怀孕后甚至不知道孩子父亲是谁。当年在医院自杀未遂，母亲哭天抢地来到英国，前男友威胁如果报警就用枪打死她们！他甚至都不愿意出堕胎费用，理由是不能证明她腹中胎儿是他的。

“你看到了，我们家房子和钱什么都不缺，只要你们好就行。”

大叔十分意外，他看看正在和昭雪聊天的尹父，还以为这种门不当、户不对的婚姻肯定没辙。

“爸、妈、婆婆，我俩想年前就把结婚事情定下来。”尹静突然紧紧握着他手

“等等，你真考虑清楚了吗？”李为民表现很是惊讶

女方父母交换了一个眼神。换作别人遇见这种机会早恨不得牢牢抓紧，徐姑妈说得对，这人不贪财不图权，他虽不富裕，说实话，自家根本看不上那几个钱。李父早逝，李母糊涂，没有赶着攀附的亲戚，男方人品善良，女儿嫁过去注定享福的。英国做手术回来，他们女儿不仅终身不孕，而且患上严重创伤后障碍应激障碍，无法接受和男人亲密，比李为民条件好的固然比比皆是，可世上有哪个男人接受不碰妻子呢？选中他还有很重要一点，这人体制内有正经工作，相貌堂堂，男女双方年龄合适，介绍出去不丢面子。

也许，这是两个人的缘分。

尹父口气柔和了许多“你们两个年轻人看着办吧，办得风光些，女孩子人生大事，需要钱就开口。”

尹静喜出望外环视全场，父母暗藏心机的客气，李为民看起来若有所思，她发现努力促成这件事的李昭雪好像并不高兴，她表现的平静而阴郁。

黄儆光打开我出租屋房门，恰好小郄端着稀饭从厨房出来，二人电光火石一对视，少爷非常不爽进屋寻猫，看见陈玖洲坐在床头睡眼惺忪揉眼睛，上前把人强制摇醒“卫诚人呢？”

“他疯了，上张院长家驱邪呢。”

“你怎么在这里？”

玖洲幽怨叹气，满世界找袜子“因为你不守男德，夜不归宿，猫都疯了~他找个朋友倾诉一下，怎么了？”

黄儆光双手插兜，冷冷一笑“哦，那我挺放心，还以为郄仲勋有想法呢。”

“哇！横刀夺爱，精彩精彩。”

房间里唠唠叨叨，小郄穿着围兜冲进来，两人同时闭嘴。黄子倒也不客气，直接打微信视频电话，那头传来几声嘟嘟回音，没有人接。

陈玖洲看看他再看看郄仲勋，欲言又止。

有一种奇怪预感涌上心头，还不及追问，房间里手机铃声响起，社长拿起电话，居然是卫诚打过来的。小郄脱掉围兜，捂着手机迅速出门。

清晨学校林荫路上覆盖一层迷雾，学生陆陆续续上食堂打饭，社长老远就看到一个人左手打右手，焦虑不行。看见郄仲勋一通小跑过来，猫立刻迎上去说“有线索了，居民楼爆炸案幸存者，一个叫刘青山老人，去问问看！说不定有收获呢？”

昨天在爆炸遗址废墟上，我激动指着果篮上那条紫色绶带，推理映雪光的“映”字来源于李昭雪生母。小郄和玖洲面面相觑，觉得我疯了，明明是八竿子大不着的人，照这么说黄儆光是她哥哥了，怎么可能。

“不！不是，她是他姐姐。李警官亲口告诉我，在爆炸后，李昭雪因为创伤应激障碍休学2年。没有想到吧，这女孩比你、我年龄都大，身份证上出生年月是假的。”我说发现毛豆豆死亡尸体那天，去别墅找人听见奇怪电话，棠映秋说他和姐姐打电话。为了充分证明，我又拿出那张兔子香炉照片，“诺，大兔子是指李昭雪，小兔子是黄儆光。”

看，姐姐、弟弟、妈妈。

陈玖洲亮晶晶眼睛盯着我，忽然来了句“老大，你看卫诚是不是鬼上身了？徐院长胖子，叫徐瑛辉，有映（瑛谐音），有光（偏旁），那按照这个逻辑该是她妈还是她妹。”

旁人听不懂没关系，我满怀希望看着小郄，他摸着下巴表示名字里含映、含光多了去，凭什么说就是亲属关系。

“看请帖，家属免单，我和黄儆光凭什么？”

“简单，她看上你或你老公了呗。”玖洲摸摸我额头看有没有发烧，猫急的抓耳挠腮，郄仲勋蹲下身说，想弄清楚棠映秋是不是李昭雪生母很简单，有一个人一定知道。

“找大叔？”

“对。”

“可李为民说，昭雪是年三十放在单位门口的弃婴。”

“还有一个人知道，不如问陈彦贞警官。”

我觉得自己离真相已经越来越近，晚上找老头问了陈道长电话，结果大失所望，他并不认为棠映秋和李二人有亲属关系，看见我不死心提供另一条线索：家住柳南路湘园小区22-3号的爆炸案幸存者，名叫刘青山老人。

在这个风和日丽上午，我和小郄按图索骥找到了位于火车站旁边的拆迁安置房，位于湘园小区22栋3单元的住户，结果发现那是柴火间改造的临时住房，配备卧室和灶台，一股油烟味和尿骚味混合。白发苍苍老头坐在破旧太师椅上，唯一乐趣就是看见远处时不时有火车经过，发出轰隆声。

“李昭雪！爷爷，我想打听这个人，你知道吗？”

刘青山老头脾气又爆又硬，扯嗓子摇手回敬我

“不认识、从没有这个人。”

我和郄仲勋面面相觑，怎么可能？陈彦贞线索出现了错误么，小郄蹲下身握着那苍老手腕，耐心说“大爷，您仔细想想看？”

“说了，不认识就不认识，还问还问！”

忽然间猫灵机一动，对了，不认识就对了“那您认识徐金龙和李秀香吗？那对在火灾中殒命的警官，您认识他们女儿吗？”

“哦！徐招娣，知道。”大爷想了想“怎么啦？”

郄仲勋抢在我前面问道“您心目中，她是怎么样的人。”

刘青山老人态度热情起来，很少有人找他聊天，何况是谈起故人“那姑娘很会读书，总是年级前三名，她妈不老打她么，考试成绩差一点就挨打，街坊邻居都知道。黄家儿子考试成绩也很不错，他们经常在大院子里玩，不过那些孩子总欺负他，招娣就和旁人说不能这样打他，她常常保护他咧。我又一次问：你干嘛总护着儆光呀？这姑娘真懂事，说爸爸、妈妈教的，要保护弱小呀。你看龙生龙，凤生凤，老鼠儿子会打洞。哎，招娣，你弟弟还有几个月就出生了，很高兴吧？她说，高兴，希望弟弟早点见到姐姐。周围人都笑了，都说招娣，等以后有弟弟妈妈就不喜欢你喽，就不要你喽！”

老头说得兴高采烈，我仿佛看见一个女孩面对大人恶意调侃，露出倔强眼神捏紧拳头，李昭雪可不是会轻易认输的人。

小郄皱起眉，流露出担忧“你说，她养母经常打她？”

“拿织毛线竹针抽，罚站，不许吃饭。谁家父母不打孩子，不打成绩有那么好？徐家两口子都是正经人，这才是负责任。”

“弟弟，她弟弟是黄儆光。。。”

刘青山常年酗酒肿胀手指挥舞在我们面前“什么呀，徐家两夫妻结婚多年没孩子，不料收养她得6-7年，反而怀上了，不然怎么说名字起的好，叫招娣！看还真是个男孩。”

“那她亲生父母是谁？”

“不知道，后来不出事了么。变成孤儿后，警察也想寻人，可没线索，茫茫人海怎么找去？最后还是单位上人收养。”

我硬着头皮问了一个很勉强问题“她爸妈有没有可能是黄家的。。。”

大爷摇摇头，他觉得很可笑

“黄光明那小子不学好，从警察开除后染上赌博、酗酒，这片区没人瞧得起他们家，都不让自家小孩和他儿子玩。他老婆和老娘倒是很好，不离不弃，但摆个小摊也挣不了几个钱，全被赌输了。”

“棠映秋是不是很爱她丈夫？这不可能，一个如此烂泥扶不上墙的家伙，甚至为了找家里要钱还家暴。”

老头仔细回想说记不得有家暴这回事情，他露出有些阴暗神色品味道

“那婆娘是附近出名漂亮，从小就好看，诨名叫水煮摊的西施，她后一任老公不正是她丈夫堂弟么。”

郄仲勋见我还是不甘心，向老头告辞，一边拉着我往回走，刘青山在后面喊留我俩进屋去喝茶，但看见那肮脏卫生条件，还是算了吧。

走远一段路后，猫抗议举爪，社长耐心解释“棠映秋既然那么爱她丈夫，难不成红杏出墙留下一个私生女吗？我并不认为她会是李昭雪生母，你不要一头扎进错误逻辑里出不来。”

“可明信片分明写着女儿。”

“那存在这样一种可能性，黄儆光母亲心智并不是正常人，是她把李昭雪当成了自己女儿，那件童衣来历就说得通了。在棠映秋眼里的女儿，很有可能是一个长不大的孩童。”郄仲勋想起来沙滩上一个被烈火焚烧丑陋娃娃和布偶兔子，如果是这个女人祭奠死者的物品

“破旧棉布兔子是儿子，烧焦洋娃娃是女儿吗？那么香炉旁边那只最大兔子是指她老公吧。”

精神病中的臆想症么？

我感到毛骨悚然，李为民先前在咖啡厅约我，警告历历在目“一个患有精神疾病的女人，她才是死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