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雾深云沉，青石板路上凝结着一层冰霜。林昭昭新换上了一件月白色云锦夹袄，领口处点缀着轻柔的丝绒，显得整个人更加娇俏可爱。
破旧的旅店有些昏暗，林昭昭踩在木梯上，发出咔吱咔吱的声音。
她走下楼，发现江行舟已然安稳坐在那边喝早茶，桌上还堆着些热气腾腾的早点。
“早啊。”林昭昭笑着向他打招呼，顺势坐了下来。
江行舟笑了笑，“吃点，等会还要赶路。”
林昭昭点点头，拿起一块麻糍咬了一口，软软糯糯，有些黏牙，里面的芝麻馅不算太甜，融合了糯米的清香。
“这个不错。”林昭昭眼睛弯弯，自顾自地点评起来。
没一会，谢玄之和柳薏也下楼了。
谢玄之坐在了林昭昭对面，林昭昭抬头瞥了他一眼，发现他脸色好多了。
“玄之，之后你准备去哪里？”江行舟放下茶盏问道。
“宗门。”
“那我们今日就得别过了，但愿有缘，到时候宗门再见。”
谢玄之嗯了一声，大家已经习惯了他的沉默寡言。
林昭昭这边吃得好好的，突然出现了系统的提示音：“宿主，请使用玉清丹。”
还没等林昭昭反应过来，她的手已经伸到谢玄之面前。
谢玄之望着丹药，有些不解地看着林昭昭。
林昭昭觉得自己要爆炸了，硬着头皮说：“昨日看你生病，想起来包里还有这个，治风寒很灵的。”
江行舟和柳薏带着看热闹的意味盯着两人，气氛微妙尴尬，谢玄之扯了扯嘴角，半天憋出两个字谢谢。
林昭昭快速缩回手，她的脑子嗡嗡响，天杀的系统，不会是给她和谢玄之配对吧！？
林昭昭有些心虚地抬头看了一眼谢玄之，他的表情淡淡，眼底看不出一丝情绪。
林昭昭刚准备移开眼，猝不及防间，视线交织。
两人俱是一愣，谢玄之微微侧过头，用手掩唇轻轻咳嗽了一下。
“玄之，你怎么还咳嗽啊？这可是风寒加重的前兆，记得早些服下丹药。”江行舟拍了拍谢玄之。
谢玄之点点头，没有说话。
一早上，林昭昭都没有再抬起头，埋头喝粥。
用完早膳，雾气还未消散，四人穿梭在雾中，向着城外走。
“各位请留步。”城角处走出来一男子。
林昭昭眯了眯眼，定睛一看是许青霄，皱着眉看向他。
许青霄缓步上前作揖，随后开口道：“各位是准备离开桃溪吗？”
林昭昭点点头，看着他同样背着包袱，想必也是准备离开了。
许青霄沉默半晌，凝神盯着地面，迟疑地问：“她……怎么样了？”
林昭昭轻轻摇了摇头，“你应该知道的。”
许青霄闻言怔怔地点了点头，他有些哽咽，“她有说些什么吗？”
林昭昭沉默，抿唇不言，她也不知该说哪一句，许青霄并非无情之人，过去十年深陷仇恨之中，如今一切都尘埃落定了，活着的人也该往前看了。
想了半晌，林昭昭望向远处的山林，缓缓开口道：“她可能希望你往前看吧。”
“是我对不起她。”许青霄眼眶泛红，留下最后一句话，一个人默默转身走进雾中。
林昭昭明白没有许青霄推波助澜，许梦不会如此决绝，但许梦愿意相信一切都是她自己的选择。
真真假假，也只有他们自己知晓。
林昭昭看着许青霄越来越小的背影，有些惆怅地说：“兜兜转转还是孑然一身。”说完自顾自地叹了口气。
“很傻，是不是？”谢玄之突然开口问。
“我也不知。”林昭昭眼神落在空中，茫然地说。
“好了好了，快些赶路吧，过几日可能要下雪，到时候湖面结冰可就出不去了。”江行舟打断两人。
林昭昭三人和谢玄之的方向相反，两只船渐行渐远，江行舟最后朝着谢玄之喊道：“玄之，宗门再见。”
另一边，谢玄之拿着剑倚靠在船舱处，闻言淡淡抬手挥别，风乍起，少年发丝轻扬，雾气弥漫，那双幽深的眼眸竟也显得几分柔和。
没走几日，竟真的开始下雪了，雨夹着雪，不声不响，慢慢悠悠下着。
三人围着热炉煮茶，热气氤氲，江行舟对茶道颇有研究。
有时无聊，林昭昭便去找船夫聊天，听些江湖传闻。
竹林、青山、村庄……一个一个慢慢消失在身后，船顺着流水一路向东。
雪越下越大，似柳絮般漫天飞舞，林昭昭伸手接过，看着那一片雪花慢慢在手中融化，凉凉的，她惊喜地喊江行舟和柳薏出来看。
“下雪了啊。”江行舟望着飞扬的雪花，悠悠地说，“往年好像也是在舟中看雪，不过只我一人。”
“时间过得真快。”柳薏也有些感慨。
三人没有撑伞，任雪花落在肩上，发上，凉丝丝的。
大雪下了一夜过后，小舟铺上了一层松软的雪，轻轻踩上去发出沙沙声，整个世界也变得一尘不染。
舟中生活又多了一项乐趣：铲雪。
林昭昭看着柳薏努力却又笨拙的模样，笑着问：“阿薏姐，像这样，你没有铲过雪吗？”
柳薏摇了摇头，“玄青山上常年不下雪，我还是第一次见到雪。”柳薏的声音中夹杂着一丝欢喜。
江行舟回头看了柳薏一眼，调笑着开口：“还有你不擅长的？”
柳薏脸颊微红，“那是自然。”
“也不知玄之现在如何了。”江行舟突然想到了谢玄之，四人同行数日，分别总是伤感。
柳薏：“云山书院离此处不远，想必他快到了吧。”
林昭昭脑海里自动浮现出谢玄之张扬的模样，赶忙甩了甩头。
正说着，突然远处落下一道人影，那人脚尖轻点水面，所行处掀起阵阵波澜。
“行舟。”
江行舟有些惊喜地喊道：“段书白？你怎么在这！”
段书白眉稍微挑，“怎样？这就是缘分。”
江行舟爽朗一笑，对着林昭昭和柳薏道：“这位是段书白，豫山书院同窗。”
“书白，林昭昭，柳薏。”江行舟指了指两人。
“你们好啊。”段书白笑着打招呼。
后方慢慢赶上另一小舟，“我当是看见谁了呢。”舟上另外两人与江行舟也是相熟。
“巧了，正好一起回书院。”红衣女子笑吟吟开口，边说边坐下，自己给自己倒了杯茶，轻抿一口，“可以啊这茶。”
“岳霖，真有你的，给我也来一杯。”王川顺势搭上江行舟的肩，“对了行舟，上次我们那盘棋还没有下完，等会可有时间啊？”王川说着说着突然促狭地看了一眼段书白，“你不知道哟，当时我们执行任务，段书白……”
王川还未说完，段书白就上前一步揽过他的头，“你们不知道，王川……。”
两人争吵着打断对方，旁边的岳霖喜笑颜开，“我来说……”
三人甚是健谈，一路上吵吵闹闹，倒是缓解了舟上无聊的生活。
“林姑娘，你还未有佩剑？”段书白有些惊讶地问。
林昭昭无奈地摇了摇头，谁让她不是主角呢。
段书白有些同情地看了眼林昭昭，“不如我赠你一把剑。”他从包中翻出一把月牙色的小剑，“此剑名为月盈。”
林昭昭看着微微透着莹光的小剑，喜不胜收，“那我便收下了，谢了。”
“不过这把剑与我的剑是一对，当时铸剑师傅多铸了一把，我就一直带在身边。但是没有什么特殊含义。”
林昭昭了然点点头，“没事的，我可太喜欢这把剑了。”
月盈剑小巧轻盈，摸起来像是玉质。剑身月光流莹，甚是好看。
“柳姑娘这剑倒是极好。”岳霖淡笑着开口。
“此剑是我母亲留下的。”柳薏看着残雪剑，眼底意味不明。
“柳姑娘母亲也是修士？”
柳薏踌躇片刻点点头，“是。”
岳霖若有所思，“柳姑娘是世家出身啊，难怪给人感觉高不可攀，像是融不化的冰雪。”
林昭昭闻言皱了皱眉，“你们不了解阿薏姐，她只是比较慢热。”
岳霖点点头，“是我多言了，柳姑娘不会同我计较吧？”岳霖虽是笑着看向柳薏，可笑意未达眼底，还未等柳薏回答，便笑吟吟望向江行舟：“我们再去煮壶茶吧，茶有些凉了。”
柳薏愣了愣，没有多说什么。
林昭昭直觉不妙，气氛有些微妙，女主是什么倒霉蛋吗？总是被针对。
“岳姑娘也喜煮茶？”林昭昭拿起眼前的青瓷茶盏，一双玉手白皙纤长，朝着不远处的岳霖漫不经心地问。
“那是自然。”
“煮茶讲究细致，岳姑娘心大，没想到也喜这文雅之事。”林昭昭眼睛大大的，像一只好奇的兔子，仿佛只是在说一件小事。
岳霖脸色微变，“林姑娘说笑了。”
“岳姑娘别放在心上，我只是看对煮茶如此殷切，有些好奇。”
“自然不会。”
“煮茶一人即可，岳姑娘围在旁边也无益，不如等江大哥煮好后，你再煮一壶。”
岳霖有些挂不住脸，放下茶盏，回到自己的位置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