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走进电梯摁亮四楼，楚池鱼站在楼层按钮前背对着陈世何，有点怪异的是，他觉得电梯上升的速度特别慢。

电梯反光镜壁上反射出陈世何的脸，在一瞬间两人的目光交汇过。

楚池鱼转身面向他，微微仰头盯着他的眼睛，双手扶着陈世何的肩头凑近，距离近到，再往前移一点就会接吻。

陈世何呼吸一滞。随着叮的声响，电梯门正欲打开，仅此一瞬，楚池鱼腰侧伸出一只手，按亮关门键。

他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后背撞上那冰冷刺骨的电梯铁壁，陈世何往前跟进一步，那按在关门键的手像没打算松开一样，借着姿势把人圈在电梯角落里。

“你……开门，有人在外面。”

“没有人的，这个时间段商场人少，他们都会去坐扶梯，”陈世何故意停顿，“为什么要这么做？”

楚池鱼很缓地眨了一下眼睛，躲开对方的视线，垂眼说：“我想哄你。”

“哄我？”

“你买的巧克力我给李盛寒一点，”楚池鱼成功把自己偷看的事实抖出来，“我看你的小动作，好像是有点生气……”

陈世何嗯了声，“有个问题，你为什么要看我的小动作？”

他接着说：“观察很细致。”

“……我要出去，不想说了。”

话音刚落，陈世何摁着关门键的手挪到一边的开门键，电梯门打开，他走出去伸手挡在一侧电梯门的门沿，说：“出不出来？”

楚池鱼大步走出来，跟在他身后。距离检票仅剩五分钟，陈世何坐在检票旁边的木椅里翘着腿，边看手机边说：“坐着等。”

“哦。”楚池鱼坐到他身旁，打开手机给李盛寒发消息问他什么时候回来，李盛寒回复五个字——在买爆米花。

楚池鱼心想：“买什么爆米花，吃一堆巧克力还空出肚子吃爆米花！！！”

“我来了！”李盛寒抱着两小桶爆米花，蹦蹦跳跳到两人前面，递给楚池鱼一桶：“你跟陈世何吃一桶，我特意买的巧克力味的，快吃，还热着！”

楚池鱼眼睛闪闪，接过爆米花心里一顿感激，笑着说：“感觉很好吃。”

李盛寒嘴角上扬，“我们的小鱼鱼是不是想我了。”

“没有，你太墨迹了。”楚池鱼站起来捏着陈世何的袖子，对李盛寒说，“该检票了。”

陈世何看了眼他，装作无事发生任由楚池鱼去做。李盛寒盯着他看了半天，那一瞬间，陈世何眼里的爱意与无奈有些明显，李盛寒都看得清清楚楚。

三人检好票走进三号厅，找到座位后依次坐下。五排中央的位置观看电影还算不错，楚池鱼坐在两人之间，整个空间只有最前面的显示屏播着电影预告片。

他偏头看着陈世何的脸，预告片的光照下显得男生侧脸很自然，不知看了多久，电影开头的播放声使楚池鱼回过神，他咽了咽喉咙，用气声说：“你选的什么电影？”

“恐怖片。”

话音才落，闷雷巨响，楚池鱼抬眼盯着大屏，电影里男孩在树林里狂奔，白衣沾满了泥浆，雨水已经把他的头发淋湿了，背景乐沉重地让看电影的观众感到紧张。

咚咚咚的敲鼓声响起，男孩藏在树干后蹲下身，重重的呼吸声回荡在影院里久久未停，画面切换成第一视角，耳边的脚步声渐缓，转过身，呼吸声也停止了。

风吹得树叶哗哗地响着，乌鸦在树林中最高的那棵树上盘旋，画面往下拉，树干边的血混着雨水流淌在高树下，直至溺于泥土之中。

伴着咚的一声转场音，哀痛悲伤的纯音乐响起，人头在地面上滚了三秒后，男人穿着一身黑，打着黑伞的人接近，黑色皮鞋在泥土里走却很干净，他蹲下身，画面也随之变黑。

背景音男人声音低沉，冷漠道：“我抓到你了。”

……

一小时半电影结束，影院里顿时嘈杂起来。

“如果刚开始那男生脸上镜的话，应该会吸引很多粉丝吧。”

“我也觉得他好有气质。”

“好恐怖啊宝宝，下次能不能不看悬疑恐怖的。”

三人快速回到车里，车子开动，李盛寒说：“这部电影伏笔好多啊，刚开始那个打伞的到底是不是凶手？”

楚池鱼回应：“不是。”

“我好好奇那个演员是谁……”李盛寒思考半晌，拿出手机搜电影演员表，“饰演解时的叫许什么，具体打星号了。”

“上面只写特别演员，没有详细信息。”李盛寒盯着资料反复观看，“二十四岁，好想知道他到底长什么样啊，电影里也没有，也不知道长得好不好看，可别是无头的霸道总裁。”

陈世何：“小楚你不爱了？”

“爱啊，我爱他们两个。”

陈世何戴上蓝牙耳机，点着液晶屏拨过路禾庭的电话，没过一会儿，对面接听说：“我一会儿要去训练，有什么事？”

“你结婚对象做什么工作的？”

“他？”路禾庭说，“导游，现在在极光岛，怎么了。”

他说：“你知道他演了个电影吗？”

“电影？导游演电影，很缺演员？”可能是路禾庭心态好，完全不相信自己被骗。

“可能他的人生很自由吧。”陈世何摘掉耳机，自动挂掉电话，液晶屏里自动切换到广播电台，播着最近的陆海战情采访，路禾庭演讲的声音特别冷酷，陈世何冷笑一声，淡淡吐槽：“装。”

“你的人生呢？”楚池鱼突然问。

他很想知道陈世何的人生是怎样的，又或者想知道，有我在你的人生是怎样的。

陈世何怔了一瞬，面带笑意：“我的人生，如果没有你们，我并不快乐。”

“有钱也不快乐吗？”

“还好。”陈世何转动方向盘将车倒进公司楼下的车位里，熄掉火。

刚要下车，陈世何衣服口袋里的手机响了一下，他打开手机，轻皱起眉。

陈烨：公司股份转让，你占70%的股份。

陈世何敲了几下屏幕，回复他。

陈世何：70%大概多少钱？

对面几乎秒回。

陈烨：你下辈子都花不完。

深夜，乌压压的云压过来，楚池鱼腿发软地坐在地毯上，背靠着床，埋头咬了好几口巧克力，打开手机给陈世何打电话，床头落地灯的光调到最低档，昏暗的光线照在屋子里只能看见床边小小的一坨。

过了好一会儿，陈世何接听，手机听筒先是传出一阵脚步声，然后说：“怎么了？”

“我不想喜欢巧克力了。”楚池鱼把最后一块塞到嘴里，呜呜说，“牙不疼，心疼。”

陈世何被他逗笑了：“我买的那些都是可以冷藏的，没让你一次性吃光。”

楚池鱼低哑又固执，一字一顿地说：“我、讨、厌、你。”

陈世何笑了笑，声音温和：“如果觉得冰箱没地方放，楼下那套公寓也是我的，你可以放在那里。”

楚池鱼应了声，告诉陈世何如果不忙的话先别挂电话，这个时间坐电梯几乎没人，一分钟后他站在房间门口问：“钥匙在哪里？”

“你的钥匙串上。”

楚池鱼挂掉电话，心里在小本本上记了陈世何一百次，电梯动静太大，为了不打扰邻居休息，他拐进楼梯里放轻脚步爬了一来回，就当作锻炼了。

深夜基本上都睡觉了，闹的动静大被看见也能引起公愤。

推开门走进去，他望着房间里的一切，揉了揉眼睛，又掐了掐自己的小臂，这些都是真的——布置的跟小超市似的，一排排货架上摆满各种零食素食小吃；再往里，是两个立式冰柜。

楚池鱼靠近打开冰柜，更傻了。

一大片棕色不明物体。

“再这样下去我真的会哭的……”楚池鱼声音越来越小，喃喃自语，关上柜门滑坐下来，背靠着冰柜，放轻力度锤了下地板，“我讨厌你，陈世何。”

心里骂了八百遍陈世何，也没怎么消气。

“没安地暖。”

闻言，楚池鱼猛地收回手装正经，抬起头直视他的眼睛，要说什么，半道改了话：“你有什么事要跟我说。”

他原本想说你怎么来了之类的话，谁知话到嘴边却转了个弯。

“很明显？”陈世何站到他脚前，怕他着凉，拿着自己穿的外套披在他身上，伸出右手要拽他起来。

楚池鱼抬眼盯着那只手，凑上去吻了一下他的指尖，固执道：“不起。”

陈世何闷笑一声，微微倾斜身子，掀起冰柜盖子拿出一袋冰淇淋，然后放下盖子，两指夹住袋子一角，在楚池鱼脸前晃了晃：“你最喜欢的品牌，想吃吗？”

楚池鱼伸手要拿，下一秒就抓了个空。

“没有地暖，你会着凉的。”陈世何抓住那悬空的手，下意识地放轻动作拽了两下，似撩拨，楚池鱼乖乖借着姿势站起来，想到什么似的说：“你家里那些巧克力还没搬。”

陈世何移开手，拆开冰淇淋递给他，将包装扔进垃圾桶里，冷静地说：“明天我请人搬走。”

面临要发胖的问题，楚池鱼吃了口冰淇淋，表情有点难堪：“我今天吃的多。”

难得看见楚池鱼露出这样的表情，陈世何直接笑着问他：“我什么时候应该带你去看牙医，你觉得呢？”

楚池鱼摇了摇头，立马拒绝：“嫌だ。”（不要）

陈世何自然是能听懂的，却又充耳不闻，装听不见挑了挑眉：“什么？”

楚池鱼重复道：“不要。”

陈世何坐在沙发上，动作利落地点进录音，息掉屏幕。“你什么时候学的这个？”

楚池鱼：“最近学的。”

陈世何：“我怎么不知道？”

“不想告诉你。”

说完，楚池鱼皱了下眉，却又很快恢复原状，露出满脸无语的表情，就差给自己打一巴掌了：“…………………………”

完了。

还是说了。

看到他这副表情，陈世何温柔笑起来，看不出心情：“我也想学，楚老师，教教我。”

海水掀起浪潮打在沙滩上，灯塔的光照得海面水光粼粼。木船不知去向地随着水流朝更远的方向移动，海面看不到尽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