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想去送死?”
齐澜飞身落下拦在顾玥面前,在场众人表情一个赛过一个丰富。
谢尘逸扶额叹息,他方才的话真真是对牛弹琴,这浑小子知道自己现在在干什么吗?
叶小可眼眶里的泪水硬是被憋了回去,提溜着一双杏眸,在两个人之间来回打转,她好像嗅到了某种味道。
护卫将叶小可手中的扫把接走,不知自己该何去何从,想要偷摸离开,又担心谢尘逸责备他,直到收到示意后,果断溜走,他可不想触这几位贵人的霉头。
顾玥脸色一黑,一而再再而三的干涉她的决定,到现在她确实是有点恼火了。
就连顾泽都是努力替她兜底,不曾说过一句废话。
“闪开。”
自打一开始就莫名其妙被他缠上,随后千佛寺里迫于局势,她只能选择和齐澜合作。
与谢轻舟一战,这人好像脑子被打傻了一样,开始得寸进尺地逼近她的个人领域。
齐澜不从,两人剑拔弩张,无一人让步。
“啪。”
这是齐澜挨的第二次。
谢尘逸在一边压抑不住对顾玥的钦佩之情,这么多年他终于看到有人敢对齐澜动手。
“是不是我太给你脸了,你便分不清我到底是谁?”
当着谢尘逸的面挨一巴掌,齐澜面子上挂不住,语气便更冲了些:“你想死?“
不就是发疯吗,她也会。
“那就死啊,同归于尽大家都别活了,天下太平,如何?”
叶小可见气氛有凝重,扯了扯顾玥的袖子,小声说道:“顾玥,冷静点。”
她忍住了想甩开袖子的冲动,望着齐澜越说越激动。
“这是我最后一次提醒你,我是顾玥,不论最后查出什么往事,我只会是顾玥。别把我当作长忆的替代品,让人恶心。”
叶小可都快紧张得呼吸不畅,生怕齐澜分分钟弄死她两,见顾玥说不动,便小心翼翼挪到谢尘逸身后。
“陈老板,要不要那个,劝一下他们啊?”
谢尘逸保持着看戏的心态:“放心,打不起来。”
齐澜有气没处发,最后还是将墙边辟出的田垦砸出一个洞,才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不用你一次又一次的提醒我。”
“是吗?那还请你管好你自己,我们之间不过是合作关系,就算没了你我照样能找到段芜泽。”
人在气头上总会说话不过脑子,更何况还是这种没由来的火气。
“我插一嘴,段芜泽是谁?”
叶小可自谢尘逸身后探出头来,被顾玥和齐澜两人齐齐盯着,吓得又缩了回去。
“行了,差不多可以了。”
有了叶小可这一句打断气氛,吵是肯定吵不起来了,谢尘逸便出面开始圆场。
“多大的人了,还在这跟小孩子一样斗嘴。都跟我去前厅。”
厅堂内,顾玥与叶小可并排而坐,谢尘逸坐在对面,身边还空了个位置。
齐澜靠在门框上,摆着一张臭脸,写满了不情不愿。
她注意到很多次,这人很少好好坐在凳子上,不是靠着这就是靠着那,这都养成的什么习惯。
谢尘逸清了清嗓子,将顾玥钉在齐澜身上的目光拉回。
“现下局势紧迫,如今也算是人已到齐,还是放下成见顾全大局才好。”
“哦,那殿下什么打算?”
茶杯哐当一声砸在桌面,茶水倒了一地,叶小可手忙脚乱将杯子扶稳,小声跟顾玥咬耳朵:“我耳朵是不是出问题了?”
顾玥冲齐澜飞过去一个眼刀:“不吓她你能死?”
“你还打算瞒她多久?”
冷静,冷静,现在不是争执的时候。
“你面前的陈老板,是当今祁越二皇子谢尘逸,这件事情现在只有屋内我们几个知道。”
叶小可自椅子上滑落下来,苦笑着:“不好意思,膝盖有点控制不住。”
这反应着实让谢尘逸哭笑不得:“二姑娘不必如此拘谨,我既有意隐藏身份,便是不以皇子身份示人,二姑娘继续拿我当陈老板便可。”
这么一对比,他自是明白谁才是能拿的了主意的人,安抚过叶小可后,正经起来望向顾玥。
“穆叶景被扣留家中,我觉得不是一件坏事,谢轻舟既然和穆桦景合作,不可能对穆家大开杀戒。”
叶小可率先跳出来:“那信笺怎么算?我可以保证那就是穆叶景的笔迹,而且那个暗号不可能有其他人知道。那是…”
叶小可不好开口,她便替她遮掩了过去:“那符号除了我们不会有其他人知道。不过就算是穆叶景本人亲自书写,也不能保证这不是胁迫之下写成的。”
谢尘逸点头同意:“谢轻舟或许是想借此利用二姑娘,只要二姑娘离开被他带走,就可以让我们投鼠忌器。”
门口飘来齐澜一句十分鄙夷的评价:“是不是把他的想的太有脑子了。”
她实在忍不住了:“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谢轻舟此行醉翁之意不在酒,你还真的以为他就是来凑凌穆两家的热闹。”
叶小可怯生生插嘴问道:“那他来干什么?”
目光投向谢尘逸,不知该如何组织语言道出这令人发指的现实。
谢尘逸低头抚摸睡得正酣的猫,缓缓开口:”杀我。”
两个字,扼住了所有人的咽喉,无一人发声,只有院外呦呦鹿鸣入耳,悠扬又哀怨。
叶小可耷拉下来,担忧地望向谢尘逸:“那个谢轻舟真的会杀了你吗?皇子之间真的要争个鱼死网破?”
生杀予夺突然从荧幕搬到现实,眼前活生生的人在不久的将来也许会成一抔尘土,她不敢想象。
“都哀伤什么呢?办法多的是,这么多人在这还救不下一条人命?”
顾玥毫不留情撕破这让人窒息的氛围。
皇子怎么了?她又不是封建社会来的,对谢尘逸恭敬那是对人的尊重,若谢轻舟真的要鱼死网破,她也不介意颠覆这个皇朝。
齐澜牵起嘴角,这还是第一次觉得她也会说点人话。
谢尘逸:“襄垣城主知晓我的身份,谢轻舟此行必是隐蔽行事,不然城主上报王都后,我有个三长两短,都和他逃不了干系。”
事情暂时也商量不出个什么结果,大家纷纷陷入沉思。
门外雨声渐大,雨滴落在石砖上砸出一个个深浅不一的水坑。
屋内火盆正旺,院里的猫寻着热源,踩下一串湿漉漉的爪印,在众人注视下,伸腿长长的伸了个懒腰。
自齐澜小腿处蹭过,直直朝谢尘逸走去,一跃而起跳到他腿上,调整着姿势找了个最舒服的位置躺好,发出呼噜噜的声响。
谢尘逸在它背上顺了顺毛,轻笑着打趣道:“你啊,可真是舒坦。”
齐澜瞥了那猫一眼,言语中具是酸意:“日后修炼成形,必是个祸害。”
雨天潮湿的氛围使人慵懒,叶小可打了个哈欠,活动活动脖子,脸上已挂着倦意:“好困啊,这天气就适合睡觉。”
这哈欠跟传染似的,顾玥在一旁也忍不住打着哈欠,困意袭来,听着炭火燃烧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都似催眠。
谢尘逸见状,顺势提议道:“昨日折腾了一夜,今天便都先休息吧,修整好了再计划也不迟。”
脚步声由远及近,步伐声急促。
护卫着急忙慌跑来,正好撞上守门的齐澜,惊得险些被门槛绊倒,环视一圈后,遮遮掩掩说道:“殿…当家的,有消息了。”
谢尘逸:“此间现无外人,直说就好。”
护卫:“望江楼自今日起开始封楼,对外是宣称穆二少爷积劳成患,无力打理。没说什么时候能开。”
顾玥摁下叶小可,以防她再脑热跳出来:“先冷静,别动不动就炸毛。”
抛开现在的事情先不谈,叶小可小声嘟囔着:“刚刚也不知道是谁暴躁的拦都拦不住。”
她即便听不清也知道叶小可会说什么,任由她去,追问那护卫:“望江楼关门,且不说客人,楼里面那么多帮工呢?去哪了?”
护卫吞吞吐吐,半天整理不好言辞。
谢尘逸微带怒意呵斥:“你是我在军中带出来的老人,虽不通笔墨,但好歹也是一条汉子,何时学的这么扭捏。”
护卫当即跪下,狠狠地“唉”了一声:“殿下,请恕末将妄言,那二皇子当真不是个人!”
所有人都屏息了呼吸,护卫紧跟着的话,如晴天霹雳砸得人措手不及。
“望江楼后院里…血流成河…”
顾玥拍案而起,与齐澜目光对上,四目相视间互相点了点头。
叶小可拽住她,张口半天吐不住一个字来,面色愈渐苍白。
她将叶小可手掌摊开,画上咒符,拍了拍她的脑袋:“相信我,我会查清楚。”
叶小可只能点点头,双目无神,瘫坐在椅子上。
谢尘逸嘱咐道:“只需探查就好,你二人才经历一战,还未修养好,不可打草惊蛇。”
齐澜:“襄垣恐怕以后不会太安宁,殿下不如尽早回宫。”
“你知道的,走不了。”
顾玥听不懂,但她不喜这种临死前托付的气氛。
“事情也算是因为我才混乱成这样,我自会担负。殿下的命,我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