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是因为车厢太小,还是因为身边的人,亦或是心中那愈加紧迫的危机感。
我缓慢地睁开眼睛,目光透过车窗,打量着外面的情况
瑞克跟米琼恩在聊着什么
……
这也没事啊
但下一秒,我整个人清醒了
有人。
有五、六个男人从黑暗中窜了出来,用枪口顶在瑞克和米琼恩的脑袋上。
他们的表情很轻松,带着笑意,就是在玩什么无关紧要的游戏,可是他们的手指,正搭在扳机上。
血液在冲上脑门,我开始迅速思考
这些人是谁?
他们是怎么靠近的?
他们想干什么?
怎么看不是好人啊……
寒意沿着脊椎窜上脑后,我立刻偏头,伸手按住卡尔的手腕,用力捏了一下
卡尔的眉头微微皱起,手指下意识地动了一下,我屏住呼吸,凑近他耳边,尽量用最小的声音提醒:“Wake up.”(醒醒。)
卡尔瞬间清醒,眨了眨眼睛,往窗外看去
他看到了
看到了那些强盗,看到了他们的枪,看到了瑞克和米琼恩正被压制了,枪口抵着脑袋。
卡尔的表情瞬间冷了下来,脸上的少年稚气底剥离,取而代之的是末世里打磨出的警惕和冷静。
车外,有人低声说话,听不清内容,但听得出来是男人的嗓音,低沉、带着恶意
但最可怕的,是逐渐往车边靠近的沉重脚步声
有人要搜车里??
卡尔迅速指了指唯一可能藏人的地方——后座脚踏板下的空间。
这是个极度狭小的地方,但好在我穿着黑色的衣服,天色又暗,只要我能缩得足够小,不发出声音,或许能撑过去。
“你呢?”我用唇语问,眉头死死皱着
卡尔没有回答我,用力压了我一下
我倒吸了一口气,顾不上车内的灰尘,俯身往下钻,把整个身体蜷缩进了座位下方。
膝盖紧贴着胸口,背弯成一个极度别扭的弧度,脑袋靠着座椅底部,脸朝下,手臂死死抱住自己的腿,让自己尽量藏得更深一点。
然后——
卡尔轻轻动了一下,他的鞋尖往前挪了一点,身体微微前倾,双腿挡在我的藏身处前面。
他在用身体遮住我。
我的手指死死扣住自己的衣摆,让自己尽量融入座椅,不敢发出一点点声音,耳朵紧贴着车内壁
外面的脚步声越来越近,车窗上映出一个庞大的影子,呼吸声透过玻璃
“Hey! What do we have here?”(嘿!看看这儿有谁!)
一道恶心的嗓音响起
透过余光,我看见一个肥胖的男人正站在车窗外,低头盯着车里,嘴角扯起了一个恶心的笑容
接着他猛地伸出手,直接拽开了车门!
“come here boy” 他大笑着,伸手一把揪住卡尔的衣领,像是拎小鸡一样把他拽出车厢。(过来,小正太)
而卡尔在被拖出车的时候,身体微微侧了一下,最后一次用身体挡住我的藏身点
No!
我伸出手去想抓住他的胳膊,但根本来不及
卡尔狠狠挣扎了一下,帽子掉在了车里,我透过缝隙看到胖子把刀按在卡尔脖子上,嘴角带着一丝令人作呕的笑意
紧接着,车门关上了
我呼吸在一瞬间急促起来,几乎当时就要打开车门冲出去,但理智在尖叫——
不能出去!我这个战力出去就是送人头啊
尖叫声跟匪徒的狂笑和咒骂交织成一片混沌,刺破空气,
外面…是地狱……
完了
我的脑子里浮现出了无数种可怕的结局
我挣扎着从车座底下爬出来,趴着车门打探窗外,然后看到了更令我眼前一黑的事情
胖子把卡尔压在地上,卡尔狠狠地咬紧牙关,脸上沾着泥土,死死挣扎
这死胖子要干嘛??
当人质?
卡尔的手指在地上蜷缩,像是想要去抓点什么东西反击。
可是刀离得太远了
我得做点什么
我得做点什么
不对我现在出去是送死啊
冷静……不要冲动
但是我越看着越觉得胖子这个行为不太对劲,紧接着恶心的声音传了过来“别继续扭了”
……
?
!!
这是比当人质要恶心得多的多的行为,我全身的血液冲上脑子,有一根弦断在当场
我可去你妈的冷静吧,我要是就这么看着我还是人吗??
“BANG!”
枪声
我猛地一颤,耳朵被冲击了一下。
整个场面瞬间陷入混乱,我管不了那么多了,握紧手里的刀推开车门冲了出去
卡尔还被死死地按在地上,那个胖子被枪声惊了一下,抬头去看发生了什么,而我抓住这个机会,直接举起刀,狠狠地刺进了他的后背!
“ARGH!”胖子惨叫一声,猛地前仰,身体剧烈地痉挛了一下,血溅到了我的手上。
我的脑子一片空白,温热的…暗红的……人血?
胖子的脸变得扭曲,满是愤怒和疯狂,他一把甩开卡尔,直接朝我扑过来。“you little bitch"
我来不及躲避,喉咙被一只粗壮的手狠狠地掐住,整个人直接被拎了起来,双脚直接悬空
空气从肺部被挤压出去,我拼命挣扎,手指扣住他的手腕,试图挣脱,可是力气根本不够
胖子咬着牙,脸上满是残忍的笑意,他的手越收越紧, “You wanna play hero? Huh?!”(你想当英雄?嗯?!)
我快喘不上气了
眼前的画面开始模糊,我看到卡尔爬起来,可是……他又被另外一把枪指住了脑袋
“Stop, kid. ”一个土匪笑着说,眼神里满是恶意的玩味。(站住,小鬼。)
卡尔停住,双手死死攥紧,牙齿狠狠地咬着嘴唇,脸色苍白。
胖子的手越收越紧,我感觉到自己的意识在消散,指尖冰冷,身体开始抽搐
我……是不是要死了?
“ARRGHHH!!!”
强盗的惨叫声划破夜空!他手里的枪脱落,捂着自己的脖子,整个人摔倒在地。
瑞克的脸上满是鲜血,嘴角还滴着血肉。
强盗倒在地上抽搐,喉咙被活生生地撕裂,血流了一地。
胖子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老大被活吞,脸上的表情瞬间变了,手不自觉地松开了一点
机会!
我猛地张开嘴,狠狠地咬住了他手臂上的皮肉!
“Fuck!”他痛得一哆嗦,松开了手,我重重地摔在地上,整个人疯狂地咳嗽,喉咙火烧一样疼,眼泪都被呛出来了。
世界开始变得安静了,唯一的声音是刀子连续刺进脖子的噗嗤声
可这不是普通的安静
这是一种被血腥和暴力填满的死寂,沉重得让空气都变得粘稠。
我跪坐在地上,浑身都在发抖,眼泪模糊了视线,我什么都看不清了
眼前全是红色的
血
地上到处都是血。
那个胖子躺在不远处,瑞克将刀一次次的扎进胖子脖子里,他的喉咙被彻底割裂,皮肉翻开,血从伤口汩汩流出,浸透了泥土。
我呆呆地看着那边,胃部猛地一缩,一股恶心的感觉从喉咙深处翻涌上来。
我低头看着自己的手——
上面全都是血
还有……
我的嘴里有血的味道。
那个胖子掐着我的脖子的时候,我情急之下咬了他一口,现在那股铁锈般的腥味还残留在我的舌尖,混杂着汗水和泥土的味道,让我快要窒息。
我猛地抬手擦嘴,可是不管怎么擦,那股味道都挥之不去,像是刻在了我的皮肤上,怎么都吐不掉。
我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会伤害人类,从来没有
我以为这个世界已经有丧尸这么恐怖的生物,人类不应该再自相残杀才对
我知道他们是坏人,我知道如果不杀他们他们就会杀我,我甚至差点被他们其中一人掐死
可不管怎么说,这是活生生的人,是我的同类
他们没有被丧尸啃死,反而死于自己的恶念
这实在太荒谬了
我第一次看见这么多人死在我面前,大地近乎被染成红色,空气中弥漫的全是血腥味。
我也是第一次这么近距离地接触新鲜尸体,感受着原本在现代社会无比珍贵生命变得如此廉价
我的呼吸急促起来,指甲死死地扣住地面,泪水不受控制地滚落,眼前的画面开始晃动
我快要窒息了。
心脏跳得太快,整个胸腔都在发闷,头皮发麻,胃部绞痛,我本能地想要逃离,可是我的腿一点力气都没有。
只能瘫坐在地上,浑身颤抖,喉咙里发出细微的呜咽声。
我的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
这个世界真的疯了。
有人扶住了我。
我惊慌地挣扎了一下,可是熟悉的气息包裹住了我,我的脑子终于慢慢反应过来——是米琼恩。
她轻轻地揽住我的肩膀,把我抱进怀里,没有说话,只是用一只手轻柔地拍着我的后背,就像是在哄一个做噩梦的孩子。
我伏在她的肩膀上,浑身颤抖,泪水止不住地往下掉,手指死死地抓着她的衣服
“呜……呜呜……”我根本忍不住哭出声。
米琼恩没有阻止我,也没有让我“坚强一点”或者“习惯这些”,她只是静静地抱着我像是一座沉稳的灯塔,让我在这片血色的风暴里不至于完全迷失。
我的眼泪浸湿了她的肩膀,可是她一句话都没说,只是陪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