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的清晨天到辰时才微微亮起，风夹着雪呼啸而来，打在身上，寒冷刺骨。
一名穿着棉袄的侍女快步走在雪地中，脚踩在厚实的雪地上，脚底下发出“嘎吱嘎吱”的声响。
她走到锦苑的偏室，恭敬地敲了敲房门，听到里面传来一声“进”时才推门而入。
屋内的炭火烧得很旺，温暖得犹如四月天。
她躬身对着坐在镜子前梳妆的女子道：“夫人，昨夜书房灯又是一夜未熄。”
清容拿着梳子的手停顿了一下，抬眸看了一眼镜中的人，淡淡道：“嗯，我知道了。”
随后继续梳理着自己的头发，有一处的发丝打结，清容原本是想慢慢解开，现在却不知为何突然地就没了耐心，她握住那缕打结的头发，心一横，“啪嗒”几声断裂的声音刺耳，梳子顺利梳理开青丝。
这时乌娅从外走了进来，道：“夫人，小公子醒了，正嚷嚷着要找您。”
“好，我现在过去。”清容看了一眼梳齿间卡着的一小团发丝，放下梳子起身往外走去。
走进锦苑的主室时，就看到容乐正被人伺候着穿衣，小小的他站在床边，任由侍女摆弄着穿上衣服，小脸红扑扑的，睡眼惺忪，俨然一副刚睡醒的模样。
“我来吧。”
清容走近接过侍女手中的衣服，笑着勾了勾容乐的鼻子：“小懒猫，还没睡醒吗？”
容乐揉了揉眼睛，双手勾住清容的脖子，将脑袋搭在清容的肩膀上，软糯糯的喊道：“娘亲……”
清容轻拍容乐的背，哄道：“好啦，穿上衣服，吃点早膳，还要去上课呢。”
“唔。”容乐松开清容，乖乖地配合着穿好衣服。
穿好衣服后，侍女捧来一个锦盒，里面装着容乐的饰品，光是玉佩就有十块，清容实在是不知道该挑哪个，就问容乐的意见。
“你想戴哪个？”
容乐小眼睛快速地扫过那一块块玉佩，最后指了指锦盒里最右边的一个小盒子道：“那个。”
清容取出小盒子，打开盖子想给容乐佩戴上，可在看清盒子里面东西的那一刻她愣住了。
盒子内的物品是一颗铃铛，一颗亮银色的镂空铃铛，下面还绑着一根长长的水蓝色的流苏，铃铛做工十分精细，上面还明显地刻着一个“清”字。
清容取出铃铛在手中反复端详，疑惑道：“这不是我的吗？怎么会在你这？”
容乐回答道：“是娘亲的，爹爹说是我刚出生时一直哭闹，娘亲你为了哄我，把你的贴身银铃给我玩，我才不哭的。”
清容一怔：“你刚出生时……我给你的？”
容乐点了点头：“对呀，乌娅姑姑也看到了。”
清容不可置信地转头看向乌娅，乌娅平静地点了点头，证实了容乐所说的。
“……”
清容沉默了，脑海中一片混乱，望着容乐的神情也变得一言难尽。
若眼前这个孩子真的是她亲生的话，那自己岂不是未婚先孕……而且，而且还抛夫弃子。
——
瑞苑书房的门从里面被打开，容仪从中走出，在回廊下停留，她抬头看了一眼久违的天空，漫天大雪，冷风如刀刃刮蹭着她的脸颊，让她清醒。
短暂的停留后，容仪侧头对身后的人下达命令道：“宁可错杀也绝不放过。”
身后之人抱拳躬身领命退下，即刻化作一团黑雾消失不见踪影。
容仪低首揉了揉眉心，站在原地缓了片刻，等到眩晕的感觉退下后，才转身往主室方向走去。
到了主室却得知她那不爱出门的夫人竟然不在，在了解完来龙去脉之后容仪也没说什么，屏退左右，和衣躺在床边的贵妃榻上小息。
迷迷糊糊不知道睡了多久，半梦半醒之间容仪忽然听到门被人打开的声音，轻合的双眼微微张开一条缝隙，看到了逐渐走近的人影。
凭着感觉容仪就知道那人是清容。
清容进门看见躺在贵妃椅上休息的容仪，转身示意身后侍女轻声关上房门，轻手轻脚走到贵妃榻旁坐下，侧头安静地看着容仪的睡颜。
“怎么了？”容仪缓缓睁开双眼，眸中的倦意深沉，就连声音也是懒洋洋的。
清容盯着她的眼睛，缓缓开口道：“几日不见，我想你了。”
声音没有一丝起伏，听不出任何情绪，不知道是真是假。
但容仪听到这句话的时候，嘴角还是会抑制不住地向上扬去，轻声问道：“真的？”
“嗯。”清容应了一声，眼帘缓缓垂下，掩藏住眸中复杂的情绪。
见清容心事重重的模样，容仪顿时清醒了不少，撑起身子，伸手握住清容的小臂，询问道：“有什么心事吗？”
清容抬起眸子看她，薄唇张开又合上，想说什么却欲言又止。
容仪担心道：“夫人……唔。”
话未说完，就被突如其来的吻堵在了喉咙里。
容仪被压在贵妃椅上怔怔地看着眼前闭着双眼的清容，内心不免有些疑惑，这是怎么了？
或许是一直没有回应，眼前人停下动作，睫毛微颤，缓缓睁开双眼，露出一双漆黑的眸子注视着她。
四目相对，谁都没有继续接下来的动作。
清容感到有一丝窘迫，原来容仪一直都睁着眼看着她，正欲起身，却被人抱住了腰，一阵天旋地转——二人双双摔下了贵妃榻。
“啊——！”
门外听到动静的侍女们面面相觑，其中一名新来不久的侍女小心翼翼地问乌娅：“乌娅姑姑，我们要进去吗？”
乌娅摇了摇头道：“听声音像是夫人喊的，我们还是别进去的好，让主子一个人遭殃就好。”
“哦，是。”
侍女茫然地点了点头，心想乌娅姑姑这么做一定有道理。
乌娅心想：这会儿夫人应该发现了宗主是女子了吧。
在回瑞苑的路上，清容一直是心事重重的模样，走到半路时忽然停下，转头问乌娅：“这五年的事你知道多少？”
熟悉的一幕，好似之前发生过，也是问这五年。
乌娅老实回答，顺便为容仪推波助澜了一番，讲她这些年多么多么苦，一个人面对勾心斗角还要护着一个孩子，这些年下来不容易什么的。
清容是越听越愧疚，甚至问乌娅自己该怎么做才能补偿这五年。
乌娅见说得差不多了就止住了嘴，再说下去怕是要惹人烦了，连忙转了话头道：“宗主所愿不过是能与您共白首罢了。”
听到这话时清容表现的没有太多意外，她好像知道，也是，连外人都能看出来容仪对她用情至深，她自己怎么可能不知道。
屋内，容仪一脸歉意道：“抱歉，我忘了是在贵妃椅上，我……”
这一摔把清容心底的愧疚摔没了，她一脸幽怨的看着容仪，开口打断她的话：“起开。”
容仪这才意识到自己还压在清容身上，连忙起身，一个没注意后脑撞上了贵妃椅，抱头闷哼一声：“啊。”
清容撑起身子坐在地板上，单手揉着摔伤的后腰，没好气道：“果然不能白日宣淫。”
容仪将清容扶起坐到床边，伸手替她揉了揉后腰，满怀歉意道：“我当时没反应过来，以为是在床上，摔疼了吧，我给你揉揉。”
清容瞪了容仪一眼也没说什么，毕竟是她挑起来的，有这样的结果也只能受着。
片刻后，清容感觉后腰也不是那么疼了，按下容仪在她腰间的手，道：“一连辛苦几天了，你再休息会儿吧，我没事了。”
经过这么一遭，容仪早就不困了，让她去睡还不一定睡得着，好不容易等到师尊开窍她怎么可能放过这次机会。
“我们继续。”
“继续什么？”
“刚才的事。”
“白日不可宣淫。”
容仪不服气道：“那你刚才。”
“遭报应了。”清容顿了一下，轻声道，“晚上吧。”
“不要。”
容仪拒绝的果断，行动的也是相当迅速，一只手揽住清容的细腰，另一只手钳制住清容的双手，将人禁锢在怀里后顺势压在身下，将双手高举过头顶，在腰间的手腾出捏住下颌，迫使她看着自己。
见清容一副淡然无所谓的模样，容仪笑着问道：“不害怕吗？”
清容被气笑了，不明所以道：“我怕什么？”
容仪松开清容的下颌，替她撩开脸上的头发，俯身在其唇上啄了一下，喃喃道：“不害怕就好。”
话落，门外突然传来林曳的声音：“宗主，四位堂主已经来齐了，现在在书房等您过去。”
容仪脸色一变，松开钳制住清容手腕的手，眷恋的环住清容的腰，将头埋进颈窝里，痛苦道：“为什么他总是这么不合时宜。”
清容拍了拍容仪的背，轻声哄道：“去忙吧，正事要紧。”
容仪恋恋不舍地爬起身，低头在清容额头上落下轻柔的一吻，道：“事情今晚就能结束，今晚我们灵池相见，我有一件事要告诉你。”
清容问道：“什么事？”
“你最在意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