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容氏如约而至,依旧是为了联姻而来。
这次清容答应了,清深和清渊都没有说话,一齐沉默。
成亲之日定在了五日后,因为那日是个黄道吉日,是容氏说的。
人在他们手上,清容也没过多反驳,只是随口就应下了。
关于两姓联姻的消息刚放出去没多久。
午时刚过,民间的说书先生倒是紧跟时事,马上就更出了清容与容仪的故事。
有说什么容仪对清容一见钟情,便对其穷追不舍,清容一时感动就嫁了。
还有说什么,容仪还不是宗主时一不小心掉下悬崖,被路过的清容所救,花前月下,二人私定终身,终于容仪当上了宗主履行承诺。
更有说什么,二个人从小就认识了,然后因为什么原因被迫分开,命运弄人又让他们重新相遇,容仪不想再错过。
总而言之,什么版本的都有。
无一例外都在说容仪如何如何深情。
倒像是编排好的一般。
——
又是夜。
翻墙这事,可以说是一回生二回熟了。
这不,隐居的墙头上今夜又趴着一个人。
又是容仪。
容仪前脚刚爬上墙头,后脚就看到清容站在墙脚下抬头望着她。
吓得一个脚滑险些掉下去。
被守株待兔了?
清容抱着手臂静静地看着容仪。
原本只是睡不着就在院子里逛逛,刚寻到一处赏月极佳的位置,就听到有动静。
原以为是陈轻縠又偷偷摸摸扒墙头找她。
谁承想会是容仪。
“没想到容宗主还有这种嗜好。”
容仪稳住脚,单膝蹲下围墙上,朝着清容笑道:“那倒不是,等夫人嫁过来后我就不爬了。”
夫人?!改口可真快啊。
清容抱着手臂,漠然道:“找我有什么事吗?”
容仪一跃而下,落到清容身前,从乾坤袋里取出了两个锦盒,一手一个递到了清容面前。
“这是?”清容颦蹙着眉问道。
“打开看看。”容仪期待道。
清容将信将疑地打开左边的锦盒,映入眼帘的是一个极其华丽的凤冠,上头的凤凰雕琢得栩栩如生,犹如翱翔在九天的凤停息在上。
一时间,清容有些失神:“这……”
见她这模样,容仪很是高兴,温声提醒道:“下面还有。”
拿起凤冠,沉甸甸的分量足以证明这套凤冠的价值。
月光洒下,即使周围不够明亮,凤冠依旧能反射出夺目的璀璨,做工精细,每一处细节都是刻画得精巧绝伦。
凭直觉,这套凤冠一定价值不菲。
凤冠大致看完了,那下一处就是看看盒子里还有什么。
乍一看,凤冠下躺着六支凤羽,仔细一看,是六支凤羽步摇,长流苏下吊着珍珠,虽不及主体华丽,但也好看极了。
容仪咬了咬下唇,小心翼翼地问道:“满意吗?”
没有问喜不喜欢,而是问满不满意。
也不知道容仪为什么这么问。
倒像是觉得给得不够。
清容眨了两下眼睛,又把凤冠轻轻地放进了锦盒里,抬起头看向容仪,点了点头。
意思是满意。
容仪长舒一口气,轻笑道:“还好还好。”
“怎么?”
“这套凤冠是我三年前定做的,前些天才做好拿回来的,还好夫人满意,不然重做可赶不上咱们的婚期。”
一听是定做的,清容第一个想法是更贵了。
但下一个想法就是容仪为什么三年前要定做凤冠?
难道……是给别人的?!
顿时心里不痛快,清容不合时宜的自嘲道:“白白便宜我了,不觉得可惜吗?”
“啊?”这句话直接把容仪给砸懵了。
她不明白为什么清容突然这么阴阳怪气地说话,回头想想自己前面说了什么,的确是容易让人会错意。
“噗呲。”容仪忍不住笑了出来。
清容抱着手臂,挑眉道:“你笑什么?”
“夫人……”容仪靠近了一步,“是不是吃醋了?”
清容脸色越来越难看,往后退了一步拉开距离,冷声道:“还过门呢,容宗主改口也太快了吧。”
容仪道:“早晚的事,我现在多叫几声,以后夫人也听得习惯些。”
受不了容仪这没皮没脸的模样,清容立即转开话题,问道:“另一个盒子是什么?”
“打开看看。”
里面是一套叠放整齐的婚服,大红为底,领口处用金线绣着凤凰的图案。
这次清容没有取出来细看,直接关上盒子,问道:“这套也是定做?”
“是。”
“做了多久?”
“二十年。”
“这么久。”
“容氏会为历代宗主夫人定做专属的婚服,自上一任宗主娶妻开始就要制作下一任宗主夫人的婚服,料子,饰品,丝线,都是最好的,所以做的时间会久一些。”
事实上容氏的人不知道他们未来的夫人身形如何,所以都是将制作好布料放在那,确定好未来夫人的人选后才进行缝合的。
这套婚服前几天还是一块块华丽的布料,也就在前两天才缝合做成一套婚服。
容氏的绣娘还不知道宗主要娶的夫人是谁,本该要量取一下新夫人的身量尺码才做缝合的,可宗主容仪竟口述出了新夫人的尺码。
口述完尺码后,容仪还十分心疼地说了一句:“夫人比以前瘦了不少。”
也罢了,主子有令,不得不从。
于是就这么两天就把婚服给彻底做好了。
也不知道合不合身,清容也没有心情试,淡然道:“知道了,婚服我收下了,这凤冠你带回去吧。”
“为什么?”容仪一怔,很快反应过来,急忙道,“等等,夫人,这凤冠就是你的!就是为你做的!”
“三年前我们还没见过。”
上一次怎么说的来着?说的第一次见面是在两年前,可这凤冠是三年前定的,的确有些说不过去。
前世清容嫁给陈绍华时太过匆忙,什么都没来得及准备,婚服只是一件简简单单的红衣,唯一能拿得出手的凤冠还是容悦的。
今生容仪也知道自己逼清氏逼得太紧了,也知道清氏肯定没来得及准备凤冠霞帔,所以就早早地准备好一切,就是等着清容嫁给自己时能风风光光的。
“见过的,我们很多年前就见过的,你可能不记得我了。”
“是吗?”
“六年前,陈氏举办的大赛上,我在林子里听见你和你徒弟商量着要私奔,那会你应该和陈绍华有婚约吧。”
清容垂眸沉思了一会儿,确有此事。
容仪接着道:“我记得你说过,问人要了假死药,到时候让你的两个徒弟陪你唱一出。”
清容一时语塞,也不想起来自己是不是真的有说过这句话。
不过这次她还真的想这么干。
不等清容回答,容仪又道:“这次就别想了,就算你……无论如何,我都会把你娶回去的。”
这句话听得倒是深情,但在清容眼里,此刻的容仪就像是一只吐着信子的毒蛇。
阴险狡诈。
“那我就收下了,有劳容宗主费心了。”
“应该的,我帮夫人送进去。”
“不用了。”
清容伸手接过两个锦盒,随手放在了一旁的石桌上,一个转身坐到了石凳上。
“婚礼前两位新人是不能见面的,不吉利,容宗主还是早些回去吧。”
容仪抿了抿嘴,点了点头,抬脚走到清容对面坐下,单手托着腮,直勾勾的看着她,弯着眼笑道:“看够了就走。”
“别装了。”
——
因为没有点灯,书房内特别昏暗,唯有柔和的月光能从窗户透进来。
容仪背靠着椅背,后脑枕在上面,目光呆滞地看着天花板出神。
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回到容氏的,只记得清容那句“别装了”之后,自己什么也听不见了。
罢了罢了。
现在说什么她也不相信,那就先娶回来,再慢慢培养感情吧。
慢慢来,反正日子还长。
门被人从外打开,一阵脚步声响起,看样子不止两三个人。
容仪不自在地打了个响指,书房内灯光霎时亮起,她不悦地直起身,看见有五六个容氏的长老正围着她,登时不爽了。
“各位有急事吗?连规矩都忘了。”
众长老面面相觑,都没有吱声。
为首的长老恭恭敬敬行了一礼,道:“宗主可真的是要娶清容?”
前些日子容仪准备聘礼那时,只知道宗主要娶妻了,也没说要娶谁,但容氏的人都心照不宣没有去过问是谁。
聘礼极其丰厚,可谓是容氏的半壁江山,若是没长老们拦着,容仪恨不得把整个容氏当聘礼。
可就在这两日,他们知道了容仪要娶的人后,登时都惊掉了下巴。
容仪道:“是,聘礼都下了,不可能有假。”
许长老面露难色,道:“还请宗主收回成命,娶清容万万不可。”
容仪挑眉,淡然一笑:“两家交好,挺好的。”
另一个长老怒起,直接拍案指着容仪的鼻子骂道:“容仪!你这小子这样做对不起许婉的!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些什么!”
容仪收起笑,眼里完全没了方才的悠闲,对着许长老道:“我与许婉妹妹本就没有什么关系,再说了我娶清容也是对容氏好,何来对不起他人?”
刚刚那个拍案的长老,又接着怒骂道:“容氏里那个不知道许家姑娘喜欢你!你以为你这个宗主的位置怎么来的!清氏有什么好怕的!至于和他们交好吗!清容都三十岁了你看上她什么了!她配得上你吗!别忘了她还被陈氏给退婚了!她现在是个没人要的……”
就在一瞬间,这位骂街的长老脖子上的脑袋不见了。
下一刻右边发出一阵沉闷的声响,转过头一看,看到墙上有个血印,顺着向下有一个圆滚滚的……人头。
“孙…孙长老!”
鲜血从脖颈处喷涌而出,直接溅到了天花板上,鲜血再顺着天花板滴下,犹如血雨,将长老们淋了个透。
许长老抹了抹脸上地鲜血,愤怒道:“宗主!”
容仪收了剑,伸手推到了孙长老的尸体,右眼十分阴鸷地打量着众人,冷声道:“再过五日,清容就是我的妻,谁再说她一个不好,这就是下场。”
奇怪的是屋内就她一个人没有沾到一点血液。
书房内气氛极冷,每个人都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许长老沉着脸没有说话。
容仪迈步往书房外面走去,吩咐道:“各位退下吧,天色不早了,家里还有人等着你们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