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就白日的时候天是晴的,这一入夜,天又开始下起了倾盆大雨,空气中潮湿的感觉让人好不痛快。
是夜,清羽歌病倒的突然,这让清容开始责怪自己没看顾好自己的徒弟,一时不知道那药丸对疫病有没有用,在这样环境染上病……
躺在床上的清羽歌面色苍白、额头发着细汗,身上发烫得吓人。
清容和容仪用白酒浸湿了布,轻轻擦拭着清羽歌的颈部、手心和脚心。
应该是烧糊涂了,清羽歌也没看清眼前是谁,迷迷糊糊喊道:“娘……娘亲……”
正在擦拭清羽歌脖子的清容想都没想应道:“我在。”
正在擦拭手心的容仪手上一顿,微微抬头看了清容一眼,又低下头继续擦拭着清羽歌的手心。
又听见清羽歌说:“娘亲,羽歌好想你。”
清容继续接道:“我也想你。”
“娘亲,我……我遇到了一位好师尊……还有好师姐……他们待我好好……会给我买冰糖葫芦吃……可是,我还是好想娘亲……”
“嗯。”
就这么胡言乱语了一会。
“娘亲……我们一起回清氏会不会……娘亲不要等爹爹了好不好……”
“好,不等了。”
听到这容仪猛地回过头看向清容,只见清容俯下身子额头抵着清羽歌的额头一会儿,起身将布放在一旁,掏出蓝色的乾坤袋,准备往外走。
容仪倒想知道究竟,喊道:“师尊。”
清容似没给她机会,便起身出去了,回头嘱咐道:“你把羽歌脚心擦一下就可以了,我去抓副药。”
“是。”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清羽歌到底是谁?
半晌后容仪走出屋内来到堂屋,一个蓝色的乾坤袋往墙上砸去,掉落到脚边,弯腰捡起地上的乾坤袋拍了拍上面的尘土,看见了面色不是很好地清容,便走过去将乾坤袋递给她,问道:“师尊怎么了?”
看见清容偏过头像不想见到自己一样,而后清容又回过头接过乾坤袋,她知道自己失仪了,眉头锁着抿着嘴看着地上那一小堆已经称量好的草药,不悦道:“缺味药。”
看着清容这模样容仪心里有些不好受,虽然她是知道一切的,也和清羽歌交代过多穿点衣服,可这五天实在是忙碌,白天天不亮就出去帮师尊办事,晚上回来倒头就睡过去了。
容仪安慰道:“风寒而已,师尊不要太担心,关心则乱。”
清容低着头看着那堆药半晌,也似乎想通了一样,弯腰将药拾起,恢复往常的平静道:“我去把药煎了,你回房间照看羽歌。”
容仪伸手拿过清容手中的药,劝道:“我去吧,师尊劳累数日该休息一下了。”见清容看着自己不为所动又道,“师尊你进去陪陪羽歌吧,她现在需要你。”
或许是因为这句话,清容抬手在她的肩膀上不重不轻地拍了拍,扯出一种许久未露略显疲惫的微笑道:“辛苦了。”
容仪道:“不辛苦。”
看着清容这个样子,她回想这些日子师尊说过最多的话就是辛苦了。
发汗解表药炖煮的时间较短,煎两次药也只要半个时辰。
端着药去清羽歌房内的时候,看见清容坐在床边的椅子上靠着墙闭目养神时,不由自主地放慢了脚步。
碗中的药还是滚烫着,容仪打算放凉一会再喂给清羽歌,她小心翼翼地将药放在桌子上,转身打量着睡着的了清容。
是真的睡着了,照理说平常一点动静就醒了,看来也是真的累了。
好像许久都没仔细看过师尊了,她好像憔悴了许多,眼眶黑了一圈,像极了上辈子容乐养的食铁兽,回想这几天的繁忙,时常能看到她屋内亮着光。
瞧着那只“食铁兽”的睫毛微微颤抖了一下,像只蝴蝶展开了翅膀,扑腾了两下,转头看着容仪时,容仪看到眼白分明的眼睛带着几条红丝,眼角泛着红。
就这么二人相望无言,被这么盯着,清容觉得一阵难受,开口道:“盯着我作甚?”
这样才让容仪回过神,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我……我……”慌忙地左右看了两下,走到桌子那将药碗捧到清容面前,“师尊,药好了。”
见容仪这反应,清容可不想接着问下去什么了,刚刚那眼神可活像要吃了她一样。
窗外雨似乎下着不尽兴,又打了一通响雷。
看着冒着热气的药,清容没接过去,而是起身伸出手银光一现召出了笑靥剑,毫不犹豫将笑靥往自己另一只手掌拍去,一划,一串串血珠从掌心落入碗中泛起涟漪。
动作快到让容仪来不及反应,看到的只有银光一闪,再次看清时看到就是带血的剑和清容血淋淋的手,惊到抓住那只血淋淋的手大喊:“师尊!”
好疼!疯了吗!
清容冷声道:“小声点。”而后松开握着剑柄的手,笑靥化为银光消失不见,试着挣脱容仪的手,却发现她抓得格外紧,“松开。”
容仪可能不知道自己现在的目光堪称是可怖,咬着牙不甘心,但还是松了手,看着清容自己为自己封了穴道不让鲜血涌出,从怀里掏出了一个药瓶,胡乱地将药粉撒在伤口上,感觉到怒火攻心想呕出一口鲜血来。
将手中的药碗放下,拿起一卷绷带,走到清容面前,尽量让自己保持平静的声音:“我来。”
低着头看着那道不深不浅的伤口,容仪心里很不是滋味,生气又心疼地用绷带将伤口包裹住细细扎好。
最后还是没忍住不咸不淡地说了一句:“你疯了吗?”
听到这句话,清容被气笑了道:“怎么和我说话的。”
“你还笑!”容仪抬头看着清容,只感觉到自己鼻子很酸,视线有些模糊,一股热流从眼睛涌了出去,滴到自己的手背上。
这次容仪清楚地看到自己的师尊笑意很快就收起来了,慌乱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伸出手捧着自己的脸,一时不知道该做如何表情,又开始笑但不是面前的那样,这次的笑很无奈,强扯出来的,赔笑道:“别哭啊。”
在外人面前一副高山冷雪的清仙师在自己面前有些滑稽的模样,容仪拍掉她的手,偏过头不去看她。
这样让清容慌了,更不知道该怎么办了,伸手准备把容仪的脸掰回来,让她正视自己,可她却躲开了,带着哭腔的声音道:“别碰我。”
这样子让清容觉得好笑,不知道做什么了让容仪生气了,嘴上应道:“好好好,不碰你,那你要怎么样才能气消?”
容仪还是不去看清容,半响后道:“我自己静会。”
“行吧。”
清容拿起桌上的那碗药,摸了摸碗试了试温度,走到床边,扶起清羽歌,让她可以靠在自己身上,半抱着她喂起了药,好在清羽歌半梦半醒间也配合地喝了药。
喂完了药,清容将清羽歌扶下,捏好被子,确认好无碍后,拉着站在一旁的容仪出去了。
容仪也由着清容扯着没有甩开,走到堂屋,清容顺手把门关上,看着院内雨也似乎没有要停的意思。
清容估摸着容仪气消了,便开口道:“徒儿你就没什么想问我的吗?”
见容仪只点了点头没说话,清容叹了一口气道:“这几日我在一本古籍上看到有人用人血做药引,恰巧这次却味药引,所以我就……”
“你和我说啊!你可以割我的血啊!为什么割自己的!”容仪将心里的话吼了出来。
被容仪突然的打断,清容一愣,没想到容仪会说这句话,看见容仪的眼眶渐渐发红,心道不好,连忙伸出双手再次捧起容仪的脸揉了揉道:“徒弟有这份心为师当然是开心的,只不过你师尊我从小在药堆里长大有些特殊,而且古籍中还提到最好以亲近之人的血。”
容仪一下挣脱开了清容,抓住她的手,看着手心没有渗出血便将清容的手松开,可是听到‘亲近之人’这四个字心中有些疑惑,莫非清容知道?
她抬头看着清容,皱着眉头有些不敢相信的问道:“师妹是师尊的妹妹?”
清容笑着答道:“是啊。”
瞧着清容这笑得没心没肺的样,容仪心里越发不是滋味,心想清泽到底给清容灌了什么迷魂汤?竟然乐呵乐呵的帮忙养同父异母的妹妹?清泽真不是个东西!家中有妻!在外留情!还让清羽歌的母亲等他!生的私生女还往家里带!还让自己正妻女儿养私生女!活该想要儿子生不出儿子!
渐渐的清容也不笑了,坐到了旁边的长凳子上,拍了拍旁边的位置意示容仪坐过来。
容仪抬脚准备走过去,想起来自己好像还在生气,就收回脚站在原来的地方没动。
看到这一系列动作清容又被逗笑了,无奈地摇了摇头,往面前的一个火盆里面丢了一张符,那张符在火盆里形成了一个盆口大的火球,可却没有半点成为灰烬的意思。
伸出双手烤火的清容,无意间抬起头看见容仪的脸色似乎不太好,像是见到了什么令人害怕的东西,皱着眉问道:“你怎么了?”
“没,没事。”
前世最后一眼,便是眼前人引火焚身,那张火符简直不要太熟悉。
“过来坐。”
“……好。”
看着身边坐得笔直的容仪,清容伸手握住她的手的时候发现她手心冒着汗,手也格外冰冷,容仪默默的把手抽离出来,眼睛也不看自己。
清容望着那个火球叹了一口气道:“我给你讲个故事,你别生我气了好不好?”
容仪这次回过头看着她笑道:“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