轿子穿过京城繁华的街巷，章遥掀开轿帘一角，熟悉的街景如流水般掠过眼帘。三年未归，东市的绸缎庄换了招牌，西街的茶楼扩建了二楼，但空气中飘荡的糖炒栗子香气依然如故，那是她儿时最爱的味道。

章遥的心突然揪紧。她不知祖母现如今怎么样了。

在柳府朱红色的大门前停下。门房老郑见到下轿的章遥，惊讶得张大了嘴："小姐？"

"郑伯，别声张。"章遥笑了笑，"祖母可安好？"

"老夫人安康，正在佛堂念经呢。"老郑连忙招呼小厮去通报，一边引章遥进府，"小姐怎么突然...一个人回来了？"

章遥没有回答。她的目光被庭院深处一个熟悉的身影吸引——姐姐章温穿着素白的衣裙，正站在一株盛开的海棠树下。章遥能感受到姐姐投来的关切目光。

"遥儿！"章温快步走来，裙裾拂过落花，发出沙沙轻响。

"姐姐"章遥刚开口。

章温一把将妹妹搂入怀中。章遥闻到姐姐身上熟悉的药香，那是常年接触草药的气息。

"这些年过得怎么样？"章温轻抚妹妹的背脊，声音如清风般柔和。

章遥一愣："还好。"

章温挽起妹妹的手臂，"先去见祖母，老人家念叨你好久了。"

穿过重重庭院，章遥的心渐渐平静下来。章府的格局丝毫未变，假山上的青苔，回廊转角处的梅瓶，甚至连空气中飘散的檀香都与离开前一模一样。

从前看山是山，现在看山还是山。

佛堂里，章老夫人正跪在蒲团上诵经。听到脚步声，老人缓缓转身，银发下的双眼依然炯炯有神。

"遥儿？"老夫人眯起眼睛，随即绽开笑容，"真是我的遥儿回来了！"

"祖母！"章遥跪倒在老夫人膝前，再也抑制不住泪水。

老夫人粗糙的手掌抚过章遥的发丝："乖孙女，受委屈了？跟祖母说说。"

温暖的触感让章遥筑起的心墙轰然倒塌。她伏在祖母膝上。

“在外可是受苦了，看我儿都瘦了。”

章遥抬起眼："祖母不觉得我胖了吗？"

老夫人将章遥拉起来坐在自己身边："孩子，小小一个，哪里胖了？"

老夫人看看两个孙女，忽然笑了："你们两个啊，一个刚出生就在我身边了，一个三岁的时候来我身边，如今回到我身边了。遥儿既然回来了，就好好住几日。你姐姐天天念叨你呢。"

夜幕降临，章遥躺在儿时的闺床上，辗转难眠。章温抱着被褥推门进来："睡不着？我陪你。"

两姐妹并肩躺在绣帐内，月光透过窗棂，在章温的面纱上投下斑驳光影。

"姐姐，你最近怎么样..."章遥犹豫着开口。

"就这样，如常，你又不是不知道。"章温侧身面对妹妹，"我给你讲讲我新培育的兰花吧，有一株并蒂兰开得可好了。"

章遥轻声道："能送我一盘吗？"

章温惊奇妹妹的客气："当然可以，你怎么和我那么生疏？"

“许久未见了，感觉恍恍惚惚的。”章遥其实从心里面是怕姐姐的。

“你呀，总是想那么多，我可能要议亲了，家里留不住未嫁女的。”在章遥眼里熠熠生辉的姐姐此刻也要为了婚嫁之事烦恼，而她清楚，姐姐和自己不一样，她生于宅院中，她不会选择和自己一样的道路。

“姐姐，可有心仪的男子？”那就为她保驾护航吧。

章温沉默了许久，吐出两个字，“燕王。”

章遥点头。燕王手里有兵马，位高权重对姐姐来说是极好的归宿。

“姐姐，我会保护你的。”章温没有说话，她不知道妹妹在外面做什么，她很庆幸妹妹不用像她一样，困于一方宅院，她活成了另一个她。

章遥想起那些年，她如何偷偷给姐姐带话本，如何在姐姐喝苦药时塞蜜饯给她。姐妹俩相依为命的岁月，已经过去了很久了。

"章遥，要好好的。"章温的声音突然冷硬起来。

章遥正想说什么，忽听窗外传来轻微的脚步声。章遥立刻警觉地坐起："谁？"

窗外一片寂静。章温掀开窗子查看，院中空无一人，只有月光如水，洒在青石板上。

"可能是猫吧。"章温关上窗，重新躺下，"睡吧，明日我带你去看看那株并蒂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