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月听了闻璟的话,眼神晦暗不明地看向呆站在原地的温遥情。
温遥情只是站着,没有动,也没有说话,看着闻璟。
舒月眼中有些嘲弄,看见温遥情终于怔怔地往前走了一步。
冷风吹得皮肤有些疼,温遥情的嗓音也在冷空气里沙哑了起来。
她说:“闻璟,我没事。”
季哲言这才收回看向她们的目光,低笑了一声。他似乎是听进去了护工的警告,也不愿意动辄打架,嘴里随着一声叹息吐出了一些白雾,他从口袋里摸出烟来,点了一支。
“走吧。”季哲言说。
温遥情走到了闻璟身边,没好意思一直跟闻璟对视,直到感觉到闻璟身上散着的点点热意,他的呼吸好像也才平复下来。
一路上应该是着急忙慌赶过来的。
“舒月呢?”闻璟看着季哲言问。
“她还要给我打工呢。”季哲言吐了口烟,从烟雾中眯起眼睛看闻璟,然后目光又凉凉地落在温遥情身上,“你男朋友不错。”
“...他不是我男朋友。”温遥情低声解释。
闻璟没说话,偏过头来看温遥情一眼,温遥情感觉到他的目光,却没跟他对视。
她能感觉到,闻璟应该是在看她有没有哪里受伤。
被风割得有些疼的脸上开始发热,温遥情感觉到颈侧的动脉突突跳,随着心跳一下一下加速搏动着。
季哲言看向地面,鞋底前后磨了磨地,忽然说,“你是闻璟?”
温遥情呼吸一滞,已经有些开始隐隐责怪自己。莫不是自己刚刚不小心透露了闻璟的名字?
季哲言想干什么?
“怎么。”闻璟说。
“倒是跟我听说的一样。”季哲言又抽了口烟,随着手垂下,烟雾在空中划出一道很快散去的白色痕迹。
闻璟没接话,甚至有点想转身离开,倒是温遥情接了他的话:“听说了什么?”
“性格装,长得不错。”季哲言说,“也挺有种。”
“有种”这两个惹得闻璟有些想笑,“小孩。”
“你他娘的叫谁‘小孩’呢!”白狗在一边骂道。
闻璟没说话,看了舒月一眼,舒月紧皱着眉头,似乎也没有要和他走的意思,他便也不再多说,转身走到了马路边。
酒馆门口来往的的士车向来多,他抬手一招,就有的士车停下。
温遥情跟上闻璟的步子,只是走出两步,也回头看向了舒月。
舒月此时低垂着头,盯着地面发呆。
温遥情向舒月走过去。
路过白狗时,白狗睁大了眼睛目光随着她移动,“喂喂!你干什么!放你走你还不走了是吧!”
温遥情置若罔闻,走到舒月面前,“走啊。”
“...我不走,我还要打工。”舒月气势有些低地说。
“今天就开始上班?”温遥情问。
季哲言好笑地看她一眼,踩灭了烟,“不上班你替她还钱啊?还今天开始上,要不明年开始上班呗?”
舒月没说话,温遥情说:“那行,几点下班,我来接你,就这一次,以后你可自己想办法。”
舒月这才看向温遥情。
舒月向来不是一个不愿意麻烦别人的人,否则也不会丢下温遥情自己逃跑,甚至她原本想的,就是让温遥情来替她承受季哲言的怒火。
听见温遥情这么说,舒月没有拒绝,只说:“你问季哲言。”
温遥情向季哲言走过去,季哲言不耐地瞥她一眼,“你还怕她能在我这里出什么事?她这么丑,我能看得上她?”
舒月低骂:“你才丑…你全家都丑。”
季哲言“嘿”了一声,温遥情这才打断道:“好了,舒月,我凌晨两点来接你。”
说完,温遥情就向闻璟拦下的的士车走去。
闻璟坐到了副驾,温遥情和护工则坐在了车后座。
屁股刚一落座,护工就絮絮叨叨起来:“哎哟,温老板,要不是我提前给你打了电话,这会哪里找得到你。”
“所以你是怎么找到我的?”温遥情问。
她想知道是不是和她猜的一样。
“你一开始说你要去凤凰街,我就觉得奇怪,第一,我感觉你不像去那种混乱地方的人;第二,我听见你问旁边的人,是你旁边的人让你去的,我就怕你被带坏。而且,那地方那么混乱,你脑袋上又有伤,万一遇到了什么危险,我还要担责,我总得多留个心眼是不?刚好路上碰到了闻璟,闻璟认得我,问了我你的情况,我就跟闻璟说了,闻璟也觉得不对劲,就让我再打个电话给你。你在电话里说你有事,闻璟就觉得不放心,所以我和他就一起去凤凰街看了看,问了一些人最近的情况,看有没有像你一样的女孩子在这里遇到了事,一下子就问到了,知道你是被一个叫季哥的人带走了。这个什么季哥在凤凰街也有点名气,随便一问,就知道这什么季哥开了一家酒馆,一般没事都会去那里。我们就找到了这个酒馆。还好我们找到你了,不然还不知道会出什么事!”护工脸上有些懊恼,似乎还有点怪温遥情不注意安全,只是碍于身份,又不好多问什么,所以向闻璟投去一眼,“你应该好好谢谢这个闻璟同学。”
“是,”温遥情诚恳说,“谢谢你啊,闻璟。”
闻璟语气寻常,“嗯,舒月都这样对你了,你还来接她做什么?”
提起这一茬,温遥情自然就想到了被白狗抓住时吓坏了的样子,好在闻璟没有看见她那么狼狈的状态。
温遥情说:“今天我也算了解了舒月一些,如果我不来接她,她恐怕晚上都没有地方睡觉。依她的性子,和今天跟她妈说的话,她大概是不愿意回家的了。留在季哲言身边,不是更危险吗?”
闻璟说:“季哲言要真是想对她做什么,也等不到你去接她了。”
温遥情两手趴上闻璟的椅背:“那怎么办?那我们现在去带她走?”
“不会有事。”
温遥情噎了噎,知道闻璟这样说定是有他的依据,于是便将自己今日的了解捡了一些来同闻璟说:
“舒月跟她姐姐关系不好,我有点怀疑,她之所以不来找你了解当年的事,不代表她完全知道了舒嫣的死因,只是因为她不关心。”
“有可能。”闻璟说。
“哦对了,你知不知道一条钻石项链?”温遥情好奇问。
“钻石项链?”
“嗯,季哲言在舒月家里找值钱东西,在看到这条项链后,就说‘够了’。看来这条项链价值起码在五万块钱之上,可是在舒月抢这条项链的时候,季哲言还真就给她了。”温遥情说着她不明白的点。
“那条项链长什么样子?”闻璟问。
温遥情回忆着,“由两根银链穿着的一个钻石。”
“我不知道这是什么东西。”闻璟说。
“舒月说这是舒嫣的项链。”温遥情思索着,“关于舒嫣,你都知道些什么?”
闻璟沉默了一会儿,才说:“舒嫣和林万年谈过恋爱。之所以学校里会有舒嫣给我表过白的传言,是因为当年舒嫣经常来找我,甚至在她和林万年吵架的时候,还会给我一些礼物让我转交给林万年。估计是让过路的同学看见了,产生了误会。”
“?!...我有些乱。”温遥情懵懵地说。
闻璟轻笑了一声,“好奇吗?”
或许是闻璟笑得好听,这句话问出来,有些撩人,温遥情抿着唇,从喉咙里挤出了一个“嗯”字。
“那我告诉你我知道的。”闻璟将窗往下放了放。
“快说快说。”温遥情好奇地更往前凑了凑。
闻璟从后视镜里看了她一眼,她的脸不知是冻得还是被车内空调吹得,像剥了壳的鸡蛋上抹了层胭脂。
可爱灵动之上又带着些滑稽。
闻璟微微弯起嘴角,看回车前的路。
车辆行驶,路边的树木缓速后退着。像是时空的隧道,将他的思绪卷回这个故事最初的时候。
“舒嫣是我的同学,刚开学不久,林万年就经常往我在的班级跑。我一开始还觉得奇怪,也并不想关心他在做什么。可次数多了,我也就发现了,他的目光总是似有若无地落在叫舒嫣的那个女学生身上。”
“那一年我还是住校,听舍友说起过舒嫣。蘅荣的学费还是比较贵的,所以来这读书的学生大多家境不会太差,不知道从哪里就传出来了一个传言,说舒嫣是这个学校最穷的女学生。这个传言真正被证实的时候,就是越来越多的同班同学看见舒嫣在做兼职。其实很多同学并没有因为这个而看不起她,只是林万年听说了这件事情后,就有意送舒嫣很多东西,舒嫣都没有接受。”
“因为林万年这个人比较张扬,又有和校长的这层关系,他的这个身份和舒嫣牵扯在一起,对舒嫣不利的流言就越来越多。”
温遥情安静地听着,闻璟讲很多话的时候总是有娓娓道来的感觉,就像是这条时空隧道闻璟在牵着她的手慢慢地走过,不知不觉就陷了进去。
可是,闻璟说,“我就知道这么多了。”
“过程如何我知道得很少,但我作为旁观者,能看出来林万年和舒嫣谈恋爱的时候,两个人对对方都是真心的。”
“既然是真心的,你为什么会觉得,舒嫣的死和林万年有关系?而且还有可能加重林万年的量刑。”温遥情抓住了重点。
闻璟微微垂眼,“大概是因为,林万年变了。”
“变了?”温遥情不解。
“在一起后不久,林万年变得越来越奇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