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也执脸上不悦，“怎么什么事都能和他扯上关系。”
罗又有些不好意思，“误会了。”
许知意刚收拾好碗筷，“你们是蘅荣的学长吧？刚好呀，功课这方面，可以教教遥情，方也执到底是跟遥情一届的，有些东西恐怕不如你们懂。”
宋清晗正想推拒，罗又却说，“让我看看这份笔记吧，有些不足的地方我们也可以补充。”
宋清晗惊讶地看罗又一眼，心道：这罗又什么时候这么爱管闲事了？也是，当初看他去帮闻璟和温遥情忙，也觉得他爱管闲事。
宋清晗没说话，罗又就走到了温遥情床边，温遥情觉得罗又不单单是想补充这份笔记，总觉得他有些别的事，所以把笔记递给了他。
闻璟的成绩确实很好，刚进学校的时候，他写的文章就被张贴在学校的公告榜上，供所有人阅读，似乎为了证明闻璟不单是因为校长的儿子而受到老师的偏爱，是因为闻璟自己很有本事，所以这篇文章被贴在十分显眼的地方。
后来被林万年不小心撕烂暂且不提。
罗又看过那篇文章，第一眼就被他的字迹所吸引。
现在看到手上这本笔记，罗又基本可以确定，这就是闻璟的东西。
罗又的余光往方也执的方向瞥了瞥，又疑惑地转回到这本笔记上。
既然是闻璟辛辛苦苦写出来的东西，为什么变成了方也执的功劳？以闻璟和方也执的关系，闻璟也不像会那么大度把这份功劳让给方也执的人呀。
看方也执方才的态度，莫不是方也执私自占有了这份笔记的所有权？
温遥情问罗又，“怎么样？”
“笔记上面，每一条知识点都剖析得十分详细，甚至为了更好理解，而举出了许多例子。这些例子需要有很大的知识储量，才能信手拈来，让人理解知识点的同时敬佩于‘作者’的眼界。”罗又如实回答，“莫说我没有补充，这份笔记都可以奉为神作，印成教材，供每个大学一年级的学生拜读，就算是考试前的临时抱佛脚，这本笔记足以奉为‘座上宾’。”
这些都是实话，罗又甚至还想读读课本上的标记，因为他注意到床头柜上还放着几本课本。
课本有些破旧了，应该不是新生的东西。
许知意讶然，“这么厉害？方也执，你深藏不露呀。”
罗又看向方也执，“这是你写的东西？”
方也执别开眼，“是。”
罗又看向温遥情，温遥情不信，“我还不知道你那烂字写得怎么样？这根本不是你的字迹。”
“我让人代笔不行吗？”方也执有了些慌乱。
这要是被戳破，许知意只怕都会失望。
罗又不说话了，宋清晗扯了扯他的衣角。
罗又看过那篇文章，认得这个字迹和工整度，宋清晗自然也认得。
宋清晗比罗又学习努力，当年看得只会比罗又更认真仔细。
宋清晗想让他别再管闲事，今天的任务已经完成了，可以走了。
罗又自然知道他的意思，却置之不理，“我倒是没想到，你有让闻璟代笔的本事。”
此话一出，气氛陡然紧张起来。
方也执慌忙还嘴，“你在胡说什么！”
温遥情不解，“你这是什么意思？”
就连许知意也疑惑地看着罗又。
“我和宋清晗都看过闻璟的文章，这就是闻璟的笔迹，连划字用的斜杠都一模一样。”罗又义正言辞地说。
“你怎么会看过闻璟的文章？”方也执找着突破点。
“闻璟当年是优秀学生，他的文章被张贴在学校的公告栏上，让所有路过的同学都可以读，这笔记的风格和那篇文章有些像。”罗又笃定地说。
温遥情看向方也执，“是这样吗？”
方也执自知再反驳已是无益，就算再嘴硬，倘若考起笔记里的问题，方也执答不上来，“那又如何。闻璟虽然人坏，但写的东西确实不错，我是怕你不用他的笔记，才谎称是我写的。”
病房里安静下来，许知意作为长辈，脸上有些挂不住，率先开口，“你的理由我接受，但是还是不能做这种冒认功劳的事情。”
罗又不服，但却假装单纯疑惑地问方也执，“温遥情为什么不用闻璟的笔记？”
“闻璟是什么人——”
方也执抬着下颌驳斥，却被罗又打断，“闻璟是什么样的人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两次温遥情遇到危险，都是闻璟不顾一切地帮了她。或许外面有闻璟不好的传言，但谁都可以说闻璟坏……”
罗又看着温遥情，“你不能。”
温遥情瞳底微颤，“两次？”
方也执瞪着罗又，“别说了！你是闻璟让你来的吗？”
罗又攥紧拳，“不是，是我想让你别当这个缩头乌龟，出面做证人的。”
说着，罗又看向温遥情，“是，两次。”
罗又想到上一回温遥情的爸爸重重地给闻璟的那一巴掌，此刻一病房的人又都是这样的态度，罗又更觉不满，“这样帮你的人，你实在不该让他连进这个病房的资格都没有。”
温遥情呆愣住，回想起闻璟男扮女装守在她身边的模样，头因为情绪的波动愈发疼痛，她的意识却更为清晰，“我从来没有……”
罗又抓着宋清晗的手腕，“话已至此，我们就先走了。”
两个人快速地离开了这个压抑又让人恼火的病房，刚一出门，宋清晗就责怪他，“你疯了吗？”
“我只是说实话，怎么就疯了？”罗又松开他的手，气冲冲地向前走。
“我知道，”宋清晗叹气，“只是到底是人家心里的想法，我们也不好指指点点。”
罗又站定，看向宋清晗，“我决定了。”
“什么？”
“我要出面作证，这个学校能帮闻璟的人不多，算我一个。”
*
温遥情盯着方也执，方也执垂着眼，许知意倒是在边上打着圆场，“刚才的那个同学什么也不知道，遥情，你也别偏听偏信，方也执对你怎么样，你是知道的。方也执现在饭都没吃，来看你，方也执，好孩子，先去吃点东西吧？”
方也执知道许知意的意思，现在温遥情大概心里对他有气，有疑惑，方也执还是回避一下比较好。方也执纠结了一会儿，还是说，“好。”
方也执刚出病房，许知意就坐到温遥情身边来，“你没怪方也执吧？”
“我为什么不怪。”温遥情冷着脸反问，“现在倒好，我成了这个无情无义的人了。我被所有人蒙在鼓里，我现在都不知道该听谁的，该信谁的。”
“我也不知道具体的情况，”许知意一脸为难，“遥情，你可以问问自己心意，你想信谁。你信妈妈吗？”
“这跟你又有什么关系？”温遥情将手里的笔记放到枕边，躺了下去。
“我不管你跟朋友之间怎么样，妈妈永远是你的妈妈，妈妈不会害你，知道吗？”许知意替她掖好被子。
“闻璟帮过我两次的事，你知道吗？”温遥情看着天花板，问。
“知道，确实，可这并不能代表什么——”
温遥情打断许知意的话，“为什么你对闻璟这么大意见？”
许知意张了张嘴，但看了温遥情一阵子之后，还是把话咽了下去，“你现在身体不好，等你身体好了，我就跟你好好解释，好吗？”
温遥情想要现在知道答案，但是因为刚才的刺激，头疼得厉害，反胃恶心感也一下涌了上来，她几乎难忍身体的难受，恨不得现在有人一棒子敲晕她，一时没有说话。
“怎么了？是不是很疼？我叫医生来给你打点止痛剂。”许知意关切道。
“嗯，”温遥情从喉咙里滚出一声，然后强撑着一口气，“我有个要求，我希望这段时间缺的课程，让闻璟来帮我补——如果闻璟愿意的话。”
“不行。”许知意拒绝得很快。
温遥情因为疼痛眼中有泪，她强忍着，似乎钻到了一个牛角尖里去，“为什么？到底为什么——”
“好好好，你先别激动。这样，我先叫医生来，然后你想见闻璟，我就让你见闻璟，好不好？”许知意眼眶通红，安抚着她。
温遥情没再说话，只觉得头疼欲裂，干呕了几声后，无力地蜷缩在床上。
许知意走了出去，去叫医生，温遥情看着一旁的手机，想要伸手去拿，却觉得眼前的一切都有了虚影，下一刻就要昏厥。
许知意不多时就赶了回来，拿来了药，喂温遥情服下，医生紧随其后，嘱咐了几句，温遥情听不清，也没有心思去听。
因为睡觉的时间过长，温遥情无法进入睡眠，在忍受了两个多小时的剧痛之后，许是药物起了作用，温遥情开始觉得好受了些。
好受了之后，温遥情开始做刚才没法做的事——给闻璟发去一条消息。
温遥情：你能在下课后来给我补课吗？
对面回得很快。
闻璟：找方也执
温遥情打了几个字，又删掉，做出了最后的尝试。
温遥情：你不愿意吗
温遥情：我知道笔记是你写的了，你很厉害。我可以付补课费
温遥情：而且你也不用男扮女装了，我妈妈同意了
过了十来分钟，那边回复。
闻璟：补课费就不必了
温遥情：所以你是同意了？
闻璟：尽量
温遥情终于笑了起来，笑过之后，又有了些隐隐约约的不安和疑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