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读文学

繁体版 简体版
千读文学 > 大师兄他逆转了天道 > 第29章 妖劫

第29章 妖劫

章节错误,点此举报(免注册),举报后维护人员会在两分钟内校正章节内容,请耐心等待,并刷新页面。

张灵之是个圆滑过了头的人。

他不像一个脱俗淡然的修士,更像凡人界里那些八面玲珑的商贾,善于算计,看不惯他的门派都在背后骂他“贪财瓜”。

贪财,指张灵之接手蓬莱山后,除了每百年一次的蓬莱宴,还额外开办些拍卖会,汇集天下珍宝,各种金银财宝收到手软。

至于瓜嘛,自然是骂此人一张苦瓜脸,不笑显得命很苦,笑了更是令人无语凝噎的苦,和此人一肚子的花花肠子格格不入。

“贪财瓜”笑得苦哈哈,亲力亲为给睢无极斟茶,白玉杯里盛着色如牛乳的茶水,奇特的香味在室内萦绕。他道:“这是去岁贫道意外得到的天乳茶,珍贵非常,好茶自然要配美人,还请剑尊品尝品尝。”

睢无极一动未动。

“里面没毒。”张灵之神色诚恳,他长叹一声,苦瓜脸皱成一团,“我晓得剑尊不信任我,但真不至于下毒,恕贫道还没低贱到那种地步。”

“多谢张掌门好意,我不太渴而已。”睢无极语气凉飕飕的,“我只是想不明白,张掌门费了那么大的力气,又是推举我进正明局,又是引我去京城查案,最后峰回路转,还是要到你这蓬莱山上走一遭……睢某愚钝,敢问张掌门究竟有何深意?”

张灵之笑笑,毫不在意睢无极话里的敌意:“贫道本意并非要算计剑尊,只是实在别无选择,毕竟有些事,唯有剑尊能助我一臂之力。”

睢无极轻轻挑眉:“我不过一个无门无派的散修,张掌门有何事我能帮得上的?”

半晌,张灵之轻笑一声,他用手磨着白玉杯的沿口,缓缓道:“我要削弱正明局在修真界的权力。”

室内顿时陷入一片寂静,茶水蒸腾而出的热气氤氲缭绕,张灵之的脸隐在白雾之后,让人看不真切。

“所以张掌门费尽心思送我进了正明局?”睢无极无动于衷,“可我说过了,我无门无派,又被李庵视为眼中钉,如何帮你?”

“剑尊对自己的认知似乎不太清晰。”张灵之呷了一口茶,享受地眯起眼睛,接着道,“试问如今的年青弟子们,有谁不崇拜剑尊当年的风姿,哪怕许多人没见过你,也视你为一段传奇。”

“张掌门真是折煞我了。”

“哦?”张灵之失笑,“睢无极啊睢无极,你就是太看低自己了!”

“蓬莱金顶一百年开放一次,一次只允许一人登顶!近五百年,也就只有你和莫不悔被金顶彻底接纳……修真界素来以强为尊,哪怕莫不悔被正明局判定犯下重罪,至今仍有一大批人追怀她,更何况你呢?”

睢无极默然不语。

“所以我需要你。”张灵之轻叹道,“你是人心所向,同时你又和正明局有仇,我上哪再去找一个如此完美的合作伙伴呢?”

“合作伙伴……”睢无极咀嚼着这个词,面露无奈,“张掌门对待自己的合作伙伴,莫非都是这样一句也不说、牵着人鼻子走吗?”

说到一半,睢无极用余光扫了一眼身边的师弟,只见师弟全程一言不发、面若冰霜,他心里暗叹,语调却毫无起伏:“还是同合作伙伴的师弟一起密谋的……我一问三不知,全程被张掌门和那位师弟蒙在鼓里,委实不敢承认合作伙伴的身份。”

这话从温文尔雅的睢无极口中说出,显得格外尖锐。

一旁岑夜明冷硬似铁的神情终于松动几分,他薄唇张合,似乎想要说些什么,可见师兄连个眼神都没给自己,最后还是悻悻闭上了嘴。

实际上睢无极把师弟的表情全收在眼里,但他实在腾不出空来收拾这个家伙——张灵之是只难缠的老狐狸,他必须全神贯注和张灵之打太极。

“是贫道考虑不周。”张灵之面露歉意,他朝睢无极抬手作揖,“在此我向剑尊道个歉,我自作主张惯了,先前坠星台一事确实不妥,不求剑尊海涵,只望剑尊赏个面子听我把话讲完。”

张灵之着实是个妙人,能屈能伸,心思玲珑,不然也不可能把蓬莱山的拍卖行开遍三界,甚至正明局来了,都要给他三分薄面。

眼下的一番道歉说得诚恳,睢无极轻轻摩挲剑柄,轻声说道:“我可担不起张掌门的道歉,有什么事,今日就一同说开了吧。”

“正如我方才所说,我要削弱正明局的权力。”张灵之正色道,“自从李庵掌权以来,正明局对各道门的钳制愈深,很多事都得经过正明局的许可……”

他略作停顿,自嘲一笑:“不瞒你说,我确实被正明局那堆人烦得头大,一场拍卖会下来,正明局能以搜查的名义打断好几次。李庵更是草木皆兵,两天三天派人紧盯着蓬莱山的一举一动,如此烦了我几百年。”

“睢无极,你师尊死得莫名其妙,而她曾经救过我一命,为报答她的随手一救,这一百多年来我也在调查此事。好巧不巧,前些年我意外得知,李庵当年恐怕干了些指鹿为马的事……”

睢无极眼神一凛。

“不过只是些线索罢了,无法作为证据让太天下人对李庵口诛笔伐。”张灵之笑笑,“睢无极,我们合作吧。我给你线索,你深入正明局,我得到扳倒李庵的把柄,你为你师尊及自己沉冤昭雪……如何?”

乍一听,挺公平的,对吧?

睢无极心里千百个念头一闪而过,他坐得笔直,芝兰玉树,雪白长发顺着美好的腰背线条流下,长睫微垂,眼眸清亮却看不出任何情绪。

他厌倦了被动接受这一切。

从坠星台上醒来那一刻起,他就置身于无穷无尽的阴谋中,所有人都在推着他朝某个方向走,而那个终点真的会是他想要的真相吗?

“不如何。”

他说。

“坠星台一事,无论张掌门的出发点是好是坏,至少是救了我和我师弟一命,日后蓬莱山有需要我帮忙的,我必然在所不辞。”

张灵之长叹一声,唇角扯出遗憾的笑容:“既然剑尊不愿意,那也是没办法了。”

“我会尽快救出二师妹顾潋,然后脱离正明局。张掌门,也许我们做不成同道中人,但一个生意伙伴还是能做的。”睢无极补充道。

他深知张灵之本质是个商人,想在此人面前抢回主动权,必须使自己手上也有可以交换的筹码——比如碧潭之类有关天道的情报。

但当下睢无极并不着急和张灵之做交易,先前的一些账还未算干净,生意是要慢慢来的。

果不其然,张灵之盯着了他好一会儿,然后抚掌大笑道:“能和剑尊做上生意,贫道求之不得啊!”

睢无极莞尔,虽然很是浅淡,但足以光彩照人:“既然如此,请掌门告知我高宗的下落吧,作为交换,几日后的比试大会,我自会负责剑修相关的事务。”

睢无极素来一言九鼎,他说会负责,自然是指会全力以赴,张灵之倒也放心。

只是这一笔交易……属实有些亏。

蓬莱山和高宗牵扯很深,此事一旦说出,就相当于告诉睢无极,蓬莱山一直在插手人间的事物。

张灵之仍保持亲和的笑容,心里盘算几番,想想为了取得睢无极的信任,他稍微亏点也不是大问题:

“关于高宗,贫道只知道他应在妖皇的手上。”

妖皇?

睢无极诧异万分,此事越发扑朔迷离,竟还牵扯到半避世的妖族身上!

他下意识看一眼身旁的师弟,却见师弟魂不守舍,一副根本就没在听的样子。

而对面的张灵之继续道:

“剑尊第一世结束后,高宗四处寻仙问道,甚至专门派官员坐船来海上寻找蓬莱的踪迹,那几年东海不太平,一连翻了好几艘朝廷的大船……”

反正在张灵之口中,他最后出山选择与高宗合作,是出于怜悯那些丧命海上的官员。

至于是不是如他所说的那般正义凛然,无人可知。

那时高宗已经开始给傅怜春塑造神像,终日神神叨叨,四处搜刮延年益寿的丹药和仙草,乞求上天让他也能同修士一样拥有千年的寿命。若非高宗在朝廷命官面前尚且有个人样,不然下面早就有人心生不满,再现太/祖斩昏君的往事。

张灵之与高宗接触不多,高宗给他钱和奇珍异宝,他派蓬莱山弟子去教导高宗辟谷、吐纳,并且策划了一场金蝉脱壳的戏码,只待高宗一死,在龙棺下葬那一刻用阵法偷天换日,这位皇帝便能逍遥世外、不理俗务。

天演阁呢?

高宗的所作所为,又如何逃出了已经入魔的陆南华的掌控?

张灵之只是笑笑,说自己安排的事,要是被陆南华那个半吊子杂修发觉了,简直在丢蓬莱山三千年的脸面。

一切按着计划进行。高宗逐渐苍老,苍老到捧不起精美圣洁的玉人雕像,最终悄无声息躺入富丽堂皇的龙棺之中,等待再次睁眼时,已在世外蓬莱山。

张灵之亲自带着高宗的灵柩回到蓬莱,飞舫穿过几层风浪,正要尘埃落定时,天边忽然升起一片热烈的火烧云,妖皇子翎带着众妖击落了蓬莱山的飞舫,夺走高宗的灵柩。

“我事后也曾写信拜访过妖皇阁下,其实他人很好说话,说他受友人嘱托关注着高宗的一举一动,眼看高宗就要落入蓬莱之手,无奈下只得强行夺走……”

张灵之一口气将前因后果交代完全,头疼地揉揉额角,苦瓜又皱成了一团,“不过剑尊放心,去岁妖皇还写信与我,告知我高宗活得好好的,剑尊若要找高宗问话,可能得去一趟妖都了。”

线索又断在一个微妙的地方。

“我与妖皇无冤无仇,也不知他的友人是谁……”睢无极眉头紧锁。

“这位妖皇一百多年前方才出世,道门对他皆知之甚少,不过我可以确定他是一只尚且年幼的凤凰。”

凤凰……

早该在三千年绝迹了才对。

张灵之盯着剑修疑惑不解的目光,悠悠道:“剑尊,近百年来世间的怪事越发多了起来,我想同你合作,也是基于此。若有一日天降大灾大难,无人可逃……”

“我晓得。”睢无极明白他的意思,无非就是劝自己同蓬莱山合作,往后都是一条绳上的蚂蚱,生死与共。

但睢无极有更重要的事。

“暂且谈到这里吧。”睢无极起身,和张灵之对弈实在令人心力交瘁,他至少要在蓬莱山停留一个月,随时可找张灵之再次交涉。

他背手站在窗前,眺望远处的碧浅轻红。他们所处东虚殿偏殿,室内布置清雅,而门前不远处是蓬莱十八景之首的“花逐浪”,四周皆是茫茫桃林,粉白娇艳,缀满仙桃,桃林下即是陡峭海崖,千层白浪追逐,实乃世外仙山。

睢无极久久盯着窗外的灼灼芳华,一枝桃花探入室内,在他瓷白的脸染上几分薄红。

他想出去走走。

算起来,距离他上次踏足蓬莱山,已有整整两百年。

张灵之的声音在他身后笑吟吟响起:“说起来,我今个儿怎没见剑尊同蚀魂君说话?在坠星台上不是还好好的吗?”

睢无极简直要被这老狐狸气笑了,他转过身,身后桃花坠落,淡淡道:“我以为张掌门心知肚明呢。反正我比较好骗,师弟和别人一起跑来骗我,我也傻呵呵信了……”

“师兄……不是的。”岑夜明从蒲团上仓皇站起,他浑身发抖,唇上一丝血色也无,近乎哀求去触碰睢无极月白色的袖子,“我……”

“我不想听。”

睢无极难得伤心,挥挥袖子,轻而易举避开师弟的手,头也不回地飘然而去。

他离开东虚殿的刹那,偏殿里一瞬间铺满红线,张灵之任凭红线勒住自己的脖颈,苦瓜脸依旧气定神闲:“你自己不和他说开,找我撒气算什么?左右我打不过你,别老挑软柿子捏,没骨气。”

岑夜明冷冷看着他。

“贫道虽不懂情爱,也晓得美人生气了就要去赔礼道歉。”张灵之叹口气,“蚀魂君,这可不能怪我,我以为你们早就说开了呢!”

他勉勉强强从红线里拔出自己的杯子,喝一口后,继续道:

“男子汉大丈夫,让心爱之人猜来猜去,自以为是保护他的方式,实际呢?”

“贫道的话有些难听,不过蚀魂君啊,你在情爱一事上,确实是个天大的懦夫。”

『加入书签,方便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