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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吃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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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润知拎起这一封薄薄的信函看了又看,神色愈发凝重。

“睢剑尊,你单刀赴会,恐怕不太妥。”王大人头疼地揉揉额角,“我即刻向圣上禀告,征调一队乌衣卫,到时助你一臂之力。”

“有劳王大人。”睢无极并未拒绝,温声应下,毕竟到底多一个人多一份力。

他从王润知手里接过那封信函,微敛眉头,只见上方不过一行短短的“九月初七,天演阁塔顶”,字体清俊,确是陆南华的笔迹,笔迹四周被人细细绘上难以辨认的纹样,简陋中透着一丝诡异的华美。

但信函上却未表明具体的时辰。

“初七辰时,早些去,也好早解决。”睢无极随手放下信函,随意定下了时间。他素来不爱卜算命途,提着剑就是出生入死,若是掐指询问半天,得到的结果惨淡,反而让人畏手畏脚。

王润知抱着满腹愁绪告辞,他方打开客栈的房门,迎面撞上满脸冰霜的魔修。

他一望见岑夜明心里就犯怵,总觉得自己忘了事,当下只好摸摸鼻子,装作无事发生,一溜烟跑了。

岑夜明手里拎着一个食盒,方才回来的路上师兄提起几嘴京城的吃食,他便落后几步买了一些回来。

房内的灯光昏暗,寻常客栈用不起刻着符箓的长明灯,油灯光线不足,还伤眼睛。岑夜明上前几步,将食盒置于桌上,右手隔空拨动油灯的火焰,屋内顿时明亮了不少。

“你买了些甚么。”见到师弟,睢无极长眉舒展,脸颊上梨涡浮现,伸手轻轻掀开食盒的盖子

奶酥酪、阁老饼、肉内寻面、奇魁……一方食盒里盛满了京华百姓流行的吃食,还冒着热气,很是诱人。

“我也不太清楚,看哪家门前的人多就买的哪家。”岑夜明眼睛一眨也不眨看着师兄,乌黑的瞳仁里有一道雪白的身影。

睢无极端出食盒里的吃食,在桌子上整齐摆好,动作不紧不慢赏心悦目。他拿出两双筷子时,下意识在食盒里又抓了一把,抓空后才意识到只有他和师弟两个人。

他浅叹口气,不由得回想往日在玄清山,师弟妹一个也不少,坐在同一张桌子上饮酒吃茶。

他们虽早已辟谷,每逢佳节还是会和人间一般在后山摆起筵席。筵席上不过是些素食和仙酒,倒也吃得人眉开眼笑,毕竟清修辛苦,难得放松一回。

思及此,睢无极忽然忆起师弟妹们喜爱的食物,眼睛带笑看向自家小师弟,说道:“多年不曾和你同桌吃饭,方才想起你幼时最爱吃梅花酥,不知是否还有机会回到玄清山,再做些让你看看我手艺退步与否。”

这话说得岑夜明神色愣怔几分。

睢无极的手艺确实好,都是被师弟妹逼出来的。师弟妹入门时皆未辟谷,玄清山的素斋又实在寡淡无味,他们不敢指望散漫随心的师尊,只好眼巴巴看着大师兄。大师兄看不得小孩子泪汪汪的大眼睛,只得挽起道袍亲自做羹汤。

不过岑夜明入门时,大师兄已接任玄清山掌门之席,整日忙于道门事务,哪有甚么闲心进厨房?就算事务繁忙,师兄仍会私底下给岑夜明开小灶——采摘山中染过春露的白梅,以陈年梅花酿腌制,用起过酥的白面裹好,烤成能长时间存放的梅花酥。

梅花酥的口感极佳,最好放凉了再入口,外层酥得掉渣,内里却清甜松软,带着浓郁的梅花香气。

那味道岑夜明以为自己快要忘却了。

他吮血多年,浑身都是血腥味,如今被师兄一说,梅花酥的幽香从记忆深处盘旋而上,竟让他心乱如麻。

自以为斩断前缘,却不过是在逃避往日的美梦,只因回不去……永生永世也回不去。

“又在发呆,快吃罢,待会还有事要忙。”睢无极见师弟呆在原地,用筷子轻敲桌沿,然后抓起对方的手,将筷子塞了进去。

手里被塞进两根冰凉的木头,岑夜明回过神,抱歉一笑:“师兄说起梅花酥,倒是勾起了我的馋虫,记得师兄还爱在上面用红菜汁画些猫儿……”

“你小时候格外挑食,不费点心思你还不爱吃。”这下筷子没敲在桌沿,而是落到岑夜明的额头,轻飘飘的,点到即止,像片花瓣落在了他的头上。

“没有不爱吃。”岑夜明不着痕迹将目光移开,师兄雪白的手腕太扎眼,“师兄做的都爱吃,是玄清山的素斋太难吃。”

玄清山的素斋清汤寡水,说是“道法自然”,可米饭里的谷壳都没去干净。

哪像眼前这些花里胡哨的吃食,虽不算精致,却极其勾人食欲,辟谷已久的修士也难逃诱惑。

“初七那日,陆南华约我再访天演阁,夜明,得麻烦你同我一齐入内了。”睢无极放下装有奶酥酪的白瓷碗,瓷勺与瓷碗的碰撞声清脆,碗中已是空无一物。

“陆南华所使的还魂术,在魔修里也极少数几人使用,恐怕个中蹊跷颇多。”岑夜明说道,他起身将碗筷收回食盒,胃部的疼痛令他微皱眉头。

时至今日,他吃到荤腥还是会犯恶心。

睢无极解下腰间的正明印,神色在昏黄的灯光下,似是有些低落:“如今想来……只怕张文贪污一事东窗事发后,他已走火入魔,当初未能及时察觉,我也有错。”

“师兄何必自责?”岑夜明拎起食盒,欲出门归还,“他命该如此,为这种忘恩负义之人伤怀得不偿失。”

“……”睢无极无话可说,他望着师弟的背影,心里愁绪横生。

他身边熟悉的人,不是长辞人世,就是走向殊途……陆南华是一个,他的师弟也算一个。

他们相伴的日子能剩多少?

他又能从正明局手中保住师弟多久?

仙魔殊途不是儿戏,而睢无极也不再是那个一句话就能撼动道门的玄清山掌门。

有心无力。

“夜明……待会你上来时,和店家要些写字用的宣纸。”他半垂长睫,右手按压着心窝,轻声嘱咐道,“我梳理梳理这几日发生的事,好歹目前在正明局做事,要记录的史实可不少。”

……

店家送上来的宣纸品质尚可,纹理清晰,也不晕墨,不过到底是个凡物。

一旁砚台里的墨水却来头不小。睢无极取下腰间的正明印,浅浅磨下一角,便化作潋滟着金光的墨水汇聚在砚台之中。而那被磨去的一角,稍待片刻后,竟自己长了回来!

此印乃金玉犀头上的玉角所制,混入墨水中,写下的字具有“真实”的效力。换而言之,用此墨写下的内容,必须千真万确,才能永久在纸上不朽,反之则会在三日内消散。

岑夜明冷着脸磨墨,恨不得把手中那块正明印粉碎彻底,多拿一刻都令他倍感晦气。

可这印上面还残存着师兄的体温,师兄又急着要用,他只能脸色麻木,将正明印一角恶狠狠按在砚石上研磨。

睢无极平展开宣纸,手指搭在纸面之上,若不是指尖微微泛红,几乎分不清何为人手、何为宣纸。他右手拿起羊毫笔,轻蘸金墨,在宣纸上行云流水写下一个人名。

——傅怜春。

一切的起因。

“‘鬼仙’起因在傅怜春死后,高宗亲自为其塑像,后塑像流落民间,结合傅怜春的事迹,被流传成‘鬼仙’作孽。”他在脑海中抽出千丝万缕,简略到最后,也不过这样轻飘飘的一句话。

“为何要塑像?”岑夜明接着他的话头问道。

“我也尚不清楚。”睢无极苦笑,“我来京城之前,和正明局的史官有过交谈,他们皆说最烦京城事务,人际纠葛恼人至极,一段历史要反复抒写,才能被金玉墨承认……如今看来,确实如此。”

“正明局那帮废物无能,把事都丢给师兄,自己好抽身罢了。”岑夜明不以为意,手里磨墨的动作却仍未停止。

睢无极略微责怪看向师弟:“此事到底和我息息相关,我自然责无旁贷,也怪不得人家……只是,我们得尽快从正明局脱身就是了。”

此事暂且搁置,他再次提笔,边写边说道:“陆南华于坤宁二十八年后,逐渐走向疯魔,私下习得还魂术,权势滔天,同时替高宗‘鬼仙’一事推波助澜……”

“不对……”睢无极很快发现每一环无法衔接,许多事的前因后果他们仍然不知其底细。他长叹一声,将羊毫笔搁置在一旁,转头看向窗外的天演阁。

不知何时,塔顶的微光已然熄灭,整座天演阁好似一只通天的巨兽,沉默立于繁华的京城,不为世事所扰。

睢无极心中顿觉不妙,那里太过寂静,充斥着极浓郁的死气。天演阁日夜有上百位修士坐镇,理应气息平和、阳气充足,怎可能会像现下一般生机断绝、腐朽枯败?

“夜明,天演阁不对劲。”

他转身拿起“无愧”,一把打开窗户,白衣飘飘就要直飞天演阁。

“恐怕等不及初七了,我们今夜先去探探情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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