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证明自己是报仇索命,必须人证物证齐全。单有物证而无人证,可免一死,但仍需认下年数不等的牢狱之灾。若原告一方无法提供可陈诉被杀者清白的证据,便判被告无罪释放。”
“确是如此。”孙主衙道。
陈词悄声对魏初和白清柳吐槽道:“这老东西又要搞什么鬼。”
“勿慌。”魏初端坐着。
“老朽久研商道,很少读书。不过幼年时,也曾听祖父讲过些许居安大事。传闻我朝也有过一桩替母报仇而杀亲父的案子,敢问大人,可有此事?”
孙主衙点点头:“法书上确有一案不假。男乙与女丙成亲,育有一女甲。乙不务正业,性情粗暴,常常殴打妻女。丙不堪其苦,遂携女出逃,不料事败,被乙察觉。乙自认自尊受辱,一怒之下杖杀其妻。甲亲眼目睹现场,以为母死,为报母仇,反杀其父。后来丙侥幸被救活,但乙死已成事实,按‘杀人偿命’的民俗法和乙父母的强烈意愿,只好判甲死罪。”
白清柳顿觉荒唐,直接开口道:“好一个‘自认自尊受辱’,好一个‘乙父母的强烈意愿’。满眼看不到自己儿子的该死之处,满心都要置亲孙女于死地,不让儿媳好过。真真是一家子人渣。”
听着白清柳明里暗里的辱骂,沈老族长倒无所谓,只要能赢,都不算什么。
魏初道:“本官却不知,这与我们今日的案子有何相同之处?”
沈老族长得意地笑道:“那还要请堂下这位沈姑娘,拿出可以证明柳琼已死的证据来。”
沈老族长此话一出,府衙内外都是一片哗然。第一次在公堂上见有人索要证明人死的证据,真是个活久见的无耻手段。
“卑鄙!下流!仗着情理法还未完善好,还未修订成册在全国内发行,就拿着民俗法八百年前的冤案来狗叫!好一个世家大族,靠钻律法的空子来欺压人!”陈词握上剑柄。
魏初伸手拦下他。该说不说,沈老族长这一招,属实是让魏初对小人两个字有了更深的理解。
沈老族长的意图很明显,若是他们拿不出柳琼已死的证明,他就要用他的“强烈意愿”让沈玉韶受死刑。
“啊哈哈哈哈哈……”堂下的沈玉韶一阵冷笑,惊得众人纷纷安静下来。
左诗脸上写满了担忧。
沈玉韶仰起头,怒视沈老族长:“呵呵,鼠辈。母亲她早已经葬身火海,尸骨无存。你这时候管我要证据,不过为着守住你们沈氏那虚伪可笑的颜面。我沈玉韶既然敢杀沈蒙,早就无所谓生死。这世上种种,再没有值得我留恋的了。我只恨当时糊涂,没有亲手杀了你这个老不死的!”
“口出狂言。”沈老族长背靠着那把金丝楠木椅,洋洋得意着。
沈玉韶看向左诗又看回沈老族长,眼里流着泪,她咬紧牙关道:“先行一步又何妨,阴司地府里,我等你。且以吾死,毁你万世虚名!”
魏初知道,沈玉韶的第一句话,说给沈老族长,更是说给左诗。
事情到了如此地步,孙主衙也不得不依法判案,他迟疑着,最后不得不开口:“现宣判,人犯沈玉韶……”
“小魏大人!救救沈姐姐啊!”一旁的白清柳也紧张起来,他的手死死抓着魏初的胳膊。
魏初就静静坐着,他在等,也在赌。
终于。
“慢!”沈台一声吼,打断了孙主衙。
孙主衙立即住口,问道:“沈先生,您这是?”
“我来做人证。”
此话一出,沈老族长傻了眼。
沈台起身,行至堂下:“我沈台,今日是人犯沈玉韶的证人。我可以证明,沈蒙杀了柳琼。”
“沈台,你疯了?!”沈老族长站起身,抡起拐杖狠狠砸向地面。
“伯父。”沈玉韶不敢相信地喊出声。
“伯父在。”沈台低下头,温柔地应答着,安慰沈玉韶道:“孩子,伯父在,别怕。”
沈玉韶流着泪:“这是死局啊,伯父。”
“不怕。死局里,我做你的活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