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醒黎默去办理护照，迟昱也有他的私心。

“最近结婚的人也太多了吧。”盛乐衍忍不住吐槽，手里的婚礼邀请函被他当作扇子扇风，轻浮地靠在安德烈的肩膀上，坏心眼地故意提起旧事，“你前任的婚礼耶，去吗？”

安德烈支起手肘，把人推开，没声好气地说：“八百年前的前任，他敢请我怎么不敢去？”

盛乐衍随手把请帖往桌上一放，身体往后靠，手臂展开，搭在安德烈身后的沙发背，任由自己陷入柔软的沙发里，脑袋仰起，看向正在厨房里忙活的两人——他姐盛长欢和迟昱。

盛长欢比他们年长三岁，毕竟是一个圈子的，又因为弟弟的缘故，和他们的关系也不错。

在迟家找回迟洋之后，迟家夫妇立刻就要把迟昱打包送到国外，那个时候盛长欢刚好也在国外读书，以过来人的身份教会迟昱办理各种手续、租房、办银行卡等等除了学习以外的琐事。

尽管对于盛家来说，这些琐事只需要花钱请个助理就能解决，但盛家的教育不会教出毫无生活自理能力的孩子，而且在金钱观上也很拎得清，不会任由孩子大手大脚地花钱，除非那是他们自己赚来的钱——所以在国外读书那会儿，盛长欢短短几年的时间，成长得极快，是他们几人里面最早成家立业的。

“我给自己设计的离婚戒指，好看吗？多亏了全网关注的离婚官司，这一季度刚上线就卖疯了。”盛长欢在等待烤箱烤好苹果派的时候，跟迟昱炫耀起自己的战绩。

迟昱盯着烤箱里自己和盛长欢分别做出来的苹果派，抽空看了一眼她手上的戒指，银环交叉之后成了两条平行线，看着只是一个平平无奇的素戒，却极具设计感，不得不说盛长欢的艺术天赋和经商头脑都是一流的。

一般人在发现自己的对象出轨之后，要么就摊牌离婚，要么就挽回对方，但盛长欢的第一反应却是怎么利用前夫的出轨和他们的离婚赚一笔。

“恭喜。”迟昱也是真心道贺，他向来帮亲不帮理。

盛长欢瞄了一眼客厅那边的两人，想起先前听到的八卦，笑着说：“你什么时候结婚，戒指我帮你们设计，就当新婚礼物了。”

短短一瞬间，迟昱的脑子里已经闪过数个同性婚姻合法的国家，但最后还是回归了现实。

“八字还没一撇的事情。”他们连恋人关系都算不上。

“啊？你们不是同居了吗？这还不算‘八字’？你要等什么时候才算八字？”盛长欢玩了个双关，一般结婚前会给双方算八字是否相合。

“……现在还只是室友。”迟昱说。

盛长欢双手环胸，远离迟昱一步，上上下下地打量着他，仿佛自己不认识眼前的人了。

“我知道你一直在找他，还以为你找到他之后就会立刻表白结婚把他带回A市，没想到你走的是细水长流的路线……他知道你喜欢他吗？”

迟昱摇头，透过烤箱透明玻璃看见被烘烤得渐渐膨胀起来的苹果派，心想着等他从盛长欢这里学会了做这个苹果派之后，就做给黎默尝尝，当他的“早餐”或者“夜宵”。

盛长欢和他一起看向烤箱里的苹果派，收起了刚才说笑的玩闹态度，半认真半自嘲地说：“这个苹果派是我初恋教我做的，虽说是初恋，其实我和他也没有在一起过，暧昧的感觉很上头，差点以为我们是一对爱侣，以为我会和他就这样过一辈子。

“后来，他不确定我是否爱他，我也不确定他愿不愿意舍弃一切跟我回国，拖的时间久了，错过了开口的时机，错过了关系变化的关键节点，各自都有各自要背负的责任，便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对方离开，和别人在一起。”

迟昱垂下眼眸，很难想象黎默离开自己，各自生活的场景。

习惯了和他在一起，习惯了这样的生活节奏，再发生改变，也不知道这个改变的走向是好是坏，倒不如维持现状。

和朋友聚会结束，迟昱的手机提醒他“特别关注的主播开播了”。

迟昱把平板电脑放在面前，点开黎默的直播间，打算就着黎默的直播，尝尝不同配比做出来的苹果派，哪个味道更好。

这一场也是国际服的联动直播。

黎默第一场和外国主播联动的直播，虽然口语不算特别流利，但至少可以传达出自己的意思，让别人听懂他在说什么，到现在他已经可以和外国人无障碍沟通了，说明他下了很多苦功夫在练习外语上。

迟昱撑着脑袋，没有看眼花缭乱的游戏窗口，而是一直注视着小窗里面的黎默。

天气炎热，黎默穿了一件黑色的插肩短袖，露出的手臂比起以前像是营养不良的纤细，现在终于有了点肉，虽然单薄却不会显得柔弱，攥起拳头揍人也是会疼的。

黎默戴着白色耳机，屏幕上的亮光印在他的脸上，忽明忽暗，眼里的光芒也在跟着变化，像是闪烁的星辰，嘴唇张张合合，偶尔因为亮眼的操作或是获得胜利，唇角上扬，微抬下巴，为自己骄傲的样子特别漂亮。

迟昱也很为他骄傲，在他又获得了一场胜利的时候，给他打了醒目留言。

【粉丝5961：GG（打赏小花花x1000）】

这条醒目留言夹杂在众多粉丝打赏留言里，并不算特别，甚至只有两个英文字母，都没有故意吸引主播注意力，加满了各种emoji表情的留言亮眼。

“咳咳，谢谢粉丝5961的打赏。”但就是在这么多条留言里，黎默单独拎出了迟昱发的这条感谢。

黎默对他的特殊对待，让迟昱有种奇妙的感觉，明知道他不该这样，这对其他粉丝不公平，担心会因此攻击黎默，却又暗自欢喜自己在黎默心里是特别的，这是黎默对他明目张胆的偏心。

迟昱看向弹幕区，确认没有人因此攻击黎默，稍微安心了一些，但又被滚动得极快的弹幕吸引了注意力。

【啊啊啊老公的操作好帅！（打赏小花花x1000）】

【呜呜呜黎宝你长大了，再也不是那个0-9的小菜鸟了。（打赏小花花x800）】

【主播笑得好甜！承包主播的笑容！（打赏小花花x500）】

……

现在的黎默很受欢迎，即便没有他，也会有很多人喜欢黎默，愿意为他花钱。

迟昱本该替黎默感到开心，但他扪心自问，他并不觉得开心，反而胸口闷闷的，这种情绪很陌生，似乎有什么东西一直被压抑着，闷得他喘不过气来。

黎默下播前感谢粉丝打赏和留言，回复粉丝留言的时候被粉丝逗笑，眼睛弯弯的，笑容明朗有温度，就像以前黎默对他笑的时候一样。

迟昱无法确认自己在黎默心里的位置。

不知道他还是不是黎默的第一位，不知道自己的位置是否已经被他人替代。

如果黎默只属于他就好了。

在负面情绪占据上风的时候，迟昱后悔了，如果他知道自己会喜欢黎默，知道原来自己也只是个卑劣小人，就应该卑劣到底，堵死黎默所有后路，让他只能依赖自己。

但庆幸的是，这个卑劣的他输给了很爱很爱黎默的自己，后者选择了培养黎默，放飞他，等待他回到自己身边。

输给自己不丢人，迟昱只是恨自己还不够伟大而已。

做好的三个苹果派一口没吃，都被他倒进了垃圾桶。

从A市回到S市，迟昱刚一开门，就和在玄关换鞋的黎默对上视线。

黎默确认了是迟昱本人，什么也没说，就放任自己倒向了迟昱，整个人几乎挂在迟昱的身上，脑袋靠着迟昱的肩膀。

迟昱怔了怔，感受到肩膀那人额头滚烫的温度，心脏咯噔了一下，往下沉。

“迟昱，我发烧了。”黎默的声音沙哑，含糊不清地说。

“让我看看。”迟昱正要拉开黎默给他的额头探温度。

黎默的双臂环住了迟昱的脖子，烧得迷迷糊糊，眼神都不太清明了，却依旧努力地瞪着迟昱。

迟昱看出黎默在生气，却不知道他在气什么，抬起手要触碰他的额头，黎默却晃了晃脑袋，像小孩一样，故意不给他碰自己的脑袋，结果率先把自己晃晕了，难受地闭了闭眼睛。

“小朋友别闹了。”迟昱皱着眉头，语气严肃，试图拿出威严让黎默乖一点。

黎默突然红了眼睛，好像受了天大的委屈：“我才不是小朋友。”

他将迟昱的脑袋往下压，靠近自己。

紊乱的呼吸交缠，额头与额头相抵，近乎一个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