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此一言 ,李四放下衣袖露出一张波澜不惊的小脸,挑眉:“唔,这样也太失我的面子了。”
本以为会露出一张哭泣面庞的周衡济直接一愣,随后意识到自己被骗了之后气的鼓鼓囊囊的,却全然没有什么办法,只能干瞪着李四。
毕竟人家是王姬,那怕人家真的骗了他,他也只能叫好。
这就是这个时代的王道。
没有人对这些说不,就好像从来就该如此。
“沈大人……”李四轻轻叫出他的名字,嘴角挂着奇怪的笑意,眼底的笑意森森。
一股奇怪的感觉笼罩了沈自明的心底。
通常情况下来讲,李四对任何大臣都没有什么好脸色的,却在面对沈自明的时候无论沈自明的官多大,她都会叫对方一句沈大人。
虽说沈自明从来都没有感受到她的诚意,更多的时候感受到的确实对方的调侃。
如果要李四来对这个问题进行解答的话,她只会说还是沈大人叫的太过于习惯了,不留神就喊出了口。
眼下,她正言笑晏晏的看着她,眼眸如星,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唔,人到了……”
话音刚落,雷霆乍惊。
面前的苍黄的枯草被寒芒斩断,还没回过神来就被斩落在地。
为首的人骑着高头大马,逆着光而站,勾起一抹嘲讽的笑容:“……诸位,可是又见面了。”
李四昂首:“不巧,我等你们很久了。”
什么什么情况?
周衡济一把被揪住衣领,感受了一下原地腾飞的感受。
下身凉嗖嗖的,他感到一股透骨的寒凉,原来是他刚刚站的位置被人放了一直冷箭。
倘若他没有被拎起来的话,现在几乎就是尸首一个了。
王荣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听见了什么,他不可置信的掏了掏耳朵,怀疑自己的耳朵听错了什么。
他迟疑:“你……”
没想到话头被李四打断。
她见对方如此模样,贴心道:“……我说,我等你很久了,王家。”
她一人横在沈自明和周衡济面前,独自面对着刀剑的压力,却丝毫不见慌张,反而显得游刃有余。
她身姿挺拔如松,粗布的麻衣没有损害掉她丝毫的气度。身处荒郊野岭,头前磨刀霍霍,可她却像堂前看花,盯着一只飞鸟,无悲无喜。
风将她的话送至王荣耳边,他看着李四脸上的笑容越发不安,隐隐感受到什么东西脱离了他的掌控。
他感觉此时此刻倘若选错一步,就是万丈深渊的凝视,让他从头到尾感到一股寒战。
那是他下意识的反应。
不,不。
他仔细的回想着整个事件,心里头觉得万无一失,可是他总是忽略不掉心里头那一点异样的感受。
这种感觉宛若蚂蚁啃食一般,无法忽视,无法遗忘。
这嘉兴身边没什么人,通常在身边的护卫早就被带走了,她还给那群绣花枕头起了个控鹤司的诨名,他王荣把话放在这里,哪怕护卫没被带走,她嘉兴今天也走不出这里一步。
而且,临营那边什么消息都没传过来,那就说明事情进行的十分的顺利,他眉宇间闪过一丝狠厉,今日,他王荣就要一雪前耻!
他冷哼:“嘉兴,咱两也算得上是老熟人了,你没有必要也不用用这样的假话来诓骗我们兄弟两个人,我们今天就只有一件事,那就是要你人头落地!”
风吹过林梢,枝叶婆娑,沙沙作响。
黑云退散,明亮的月光倾斜而下,照耀人间。
看着李四的背影,沈自明的手心发凉,他计算着对方的兵马,打算只要对方一有异动就将公主拉走。
一边也感受到一股奇怪的感觉:按照他对于李四的了解来看,李四不可能如此的鲁莽!
野草低首,双方僵持之间 ,月色倾斜而下。
沈自明感受到背后有一股奇怪的感受,阴风习习。
他蓦然回首,身后不知什么时候,竟然占满了人!
刀刃已然拔出,月光渡上一层银光,越发显得鬼气森森。
李四嘴角的弧度越发明显,她彬彬有礼:“……我等你到这里来可是很等了一会儿呢。”
语气呢喃仿佛在和情人眷恋,可惜冥司的人完全都不是吃醋的。
沈自明楞楞的看着李四,月轮如盘高悬于天,她站在那处,仿佛从月而来,要岁月而去。
周身气质诡谲,对比着王家的鬼哭狼嚎显得格外的从容淡定。
那王家的人虽然看起来人多,可是真正能扛住冥司的人几乎没有几个。
冥司之人,忘川使者,渡人往生,莲华重见。
那两个兄弟一见局势不大好,立刻夹紧马腹,准备乘机溜走,却不料早就被人盯上了。
那是怎样的一双眼呐,冰冷,他只能看到无尽的杀意。
他绝望的闭上眼,等待着最后的死亡的绝歌 。
可是预料之中的疼痛没有袭来,他突然睁开眼,位置的不便让他不得不昂起头才能看见对方。
“呸,我再怎么说也是王氏子。”他神色倨傲,那怕此时不过是个阶下囚,依然是丝毫感受不到害怕。
王誉睨着眼,沉声道:“想必公主殿下也没有能够处置我们两个兄弟的权利。”
他们跪坐于地,华服美锦,灰尘不染,他们这个时候倒是比他们以往更想世家子弟。
宁折不弯是世家子弟的风度,而审时度势则是一个合格的四姓三氏。
李四看着他们两个的模样,灰扑扑的,看起来像是狠狠受了一番苦楚。忍不住心中冷笑,他们遭受苦楚,那那些跟在他们身后的,可怜丢了性命的人呢……
夜色如水,哪怕快入了夏也有几分凉意,可是李四丝毫没有感到冷意,恰恰相反,她的心胸部感到一股灼热感。
就像是一团心火从她心中燃烧起来。
“你以为,我千辛万苦做此局,为的难道仅仅向你们寻仇?”李四低着头,看着这两个难兄难弟。
她的声音悠悠,语气里面带着几丝冷意。
她一把揪起其中一人的领子逼迫这他直视一切。
地上歪七扭八地躺着一地人,月光映着液体,一时间不知是水洼更亮还是血水。
冥司沉默的立着,一如他们初来的时候一样。
那首领的目光紧紧黏在主人身上,不敢脱离片刻。
许是感受到了李四似乎真的会痛下狠手,他皱着眉,慌张:“你疯了!?”语气里头满是不可置信呐。
李四却在这样沉闷的状况下噗嗤一笑,瞬间把所有人的目光吸引过去。
“可笑呐,最后你们还觉得公子梧是你们的底牌。”见李四轻飘飘念出了幕后之人的名字,他们忍不住瑟缩了一下,而沈自明眉目一敛,眼皮挡住了汹涌的晦涩。
他感觉的自己的后脑隐隐作痛 ,一股难以言喻的眩晕感几乎让他要站不稳,周衡济扶住了他。
万千画面从眼前飘过,一切的一切又都像是蒙上了一层白雾
“不过呢,我倒是要感谢你们,倘若你们不入局,我又怎么能够把王家拉下水呢?”
她像个小女儿一样欢快的蹦了起来,不知道为何让王家两兄弟脊背发凉,一股寒凉感油然而起 。
而沈自明头痛剧烈,让他面色惨白如纸。只能听到李四道:“……不这样,你们又如何能够给我解药?”
她负手而立,眉宇间流转月华,了却心中的一大憾事李四也算得上是长叹一口气。
方慈的身体被毒药影响的越发严重了,刚开始还有力气在楼里面闹腾,可是现在却不得不长时间的昏睡。
仙门来人说不过是身体自我防御机制,让他不由自主的选择了最为低损耗的法子,否则……
李四看着卧榻上酣睡的白衣男子,墨发如缎,披散开来,像张牙舞爪的触手般交织着。
薄唇淡淡一抹殷红,面上唯有这一点红衬得人不像死人,不然的话李四都可以叫人来收尸了,这幅画面还是太像躺尸。
也许对于旁人来说有些惊恐,但是李四只是面不改色的端详着方慈,划过他挺拔的鼻梁.
也就只有这个时候他能够安静些,安静的像个仙人 。
可是安静的话……李四已经受够了。蝉衣,罗十一,妥娘,卫蓝等等等,李四看着她们安静,甚至连同最后她自己也走上了安静的一条路。
她无意识的攥紧了自己的衣袖。
那仙人道:“……为今之计,还是早日拿到解药为妙……慈师兄……早先年身子骨就不好,师祖当初从熊熊大火中救回他一命的,却在大火中伤了身体……”
李四再度看向了王荣王誉两人,前世这两个家伙惯事喜欢惹是生非,王家……也是纵容着他们,也不过是对他们而言的弃子罢了 。
留于昭华台,在王上的眼皮子底下,他们就是王氏最好的投名状,而王氏真正的底牌,而在于边关!
一听李四口口声声找他们讨要的解药,电光火石之间,一个想法猛的一下窜入了一直默不作声的王誉心中。
解药……王氏……潍城……
烈火……魏氏……
他猛的抬头,目光囧囧:“是你!”
“那潍城的贼子是你!你们居然还没死?!”这属实超出了王誉的预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