篝火渐渐暗了下来,我掀开帘子进帐篷。
张凤侠缩在角落里,美美的吃肉喝酒。
我凑过去,她摸了摸我的手,朝我推了一碗热酒。
我把围巾解下塞在她怀里。
巴太进来坐在我旁边,妈妈看了他一眼,抬手也给巴太倒了一碗。
酌了口热酒听见作为村主任的别克叔在说话。
"老哥,"别克叔朝苏力坦大叔举起酒碗,"收好猎枪吧,别再去山上打猎了。"
苏力坦的脸格外红润,他举起马奶酒:"猎人的魂就是枪!"
他的怒吼惊飞了栖在经幡上的夜枭,"我们猎人,世代用枪狩猎,纯正的游牧民族......"
我攥紧了手中的银碗,感觉酒气上涌。
巴太坐在我旁边,我能感觉到他的身体绷得很紧。
“……巴太就应该遵循传统,我们哈萨克族世世代代追逐草原……”
跳动的烛火,照亮了巴太紧抿的嘴角。
"不是一直都是这样的!"我听见自己的声音,清脆得不像话。
所有人都愣住了。
苏力坦大叔的酒碗停在半空,酒水洒出来,在月光下像一串珍珠。
巴太猛地转头看我,眼睛里闪着难以置信的光。
我站起来,感觉膝盖有些发软,但还是继续说下去:"一百年前没有仙女湾小道,两百年前也没有猎枪,所有的传统还有文明都是世界变革中,人类一点一点摸索出来的。固守旧的传统不一定都是对的。只有一直变化,才是不变的真理。"
帐篷里安静得能听见外面火星爆裂的声音。
我看见巴太的喉结滚动了一下,他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腰间的银饰,那是他哥哥留下的。
苏力坦大叔的脸色沉了下来。
我感觉到母亲在拉我的衣角,但我没有停下:"现在这个时代又是一个变化,我们都应该调整适应新的时代,巴太不是木拉提,他有自己的梦想。您不能......"
"文静!"
母亲突然站起来,把我往身后拉,"小孩子不懂事,您别往心里去。"她一手举着酒碗朝苏力坦大叔赔着笑,一手却紧紧攥着我的手腕。
我感觉手腕生疼,但更疼的是看见巴太低垂的头。
月光照在他的后颈上,那里有一道浅浅的疤痕,是上次挨打留下的。
"我......"我还想说什么,却被母亲拽出了帐篷。
夜风扑面而来,带着青草和露水的味道。母亲松开我的手。
“我…我闯祸了吗?”我茫然。
妈妈叹了口气:"你啊......"
我靠在帐篷外,听见里面传来苏力坦大叔的怒吼:"你看看!连个汉族丫头都敢......"
然后是巴太的声音,低沉但坚定:"阿爸,她说得对。"
我捂住嘴,感觉眼眶发热。
我听见脚步声,转头看见巴太走了出来。
母亲转身说我去走走。
巴太的眼睛在月光下亮得像星星:"谢谢你。"
我摇摇头,感觉脸颊发烫:"我只是......"
"我知道。"他打断我,声音轻柔得像晚风,"你比我想象的勇敢多了。"
我们并肩走在湖边,听着远处传来的马头琴声。
月光洒在仙女湖的湖面波光粼粼,像撒了一地碎银。
"其实我一直想告诉阿爸,我想回布尔津,未来开个驯马场。不只是驯马,还要教游客骑马,让他们了解草原文化。"
我转头看他,月光照亮了他的侧脸。他的眼睛里闪着光,像是装满了星星:"你愿意帮我吗?用你的画笔,把草原的故事画给更多人看。"
我感觉心跳漏了一拍,远处传来马儿的嘶鸣,像是在为这一刻伴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