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八青要的邀请
招摇山神一行离去,巡河继续。一日,刚安顿下来,瑾儿和百合女一起,正在清理主帐外的路面。忽然,瑾儿看到上方日影处,有一团橘色的东西在舞动。平常倒是游鱼甚多,但从未见过如此艳丽的游鱼。正在赞叹之际,下一刻,这“游鱼”伸展开身体,显露出舒展的双翼和亮眼的橘红色羽毛,向瑾儿处快速游来,看不出水的阻力,好似在空中飞行的优雅。
“橘色鸾鸟!”百合女认出了它。鸾鸟降落,还扑闪着羽翼。瑾儿这才看清了它。橘色的丰润羽毛带着红色的边线,长长的尾巴像卷起的祥云,精致的小脑袋上有一簇青色翎毛,好华美高贵的鸟儿!
鸾鸟收起翅膀,轻盈地踱起步子。她走向百合女,显然认得她,同时转动的小脑袋一边在观察着四周。
百合女心领神会,熟门熟路地从鸾鸟的左边爪子上,取下一个小竹管。鸾鸟忽地羽翼半开,鸣叫起来。这声音清亮甜润,婉转悠扬。
闻此啼鸣,水神也从大帐中走了出来。百合女把竹管呈递给水神,只见里面涌出一张薄薄的梨花笺。看完上面的文字,水神道:“回去告诉青要仙子,我随后就到。”
鸾鸟伏低点头,接着振翅向上,飘然离去。
瑾儿的视线还随着远去的鸾鸟,在心中赞叹这鸟儿的惊艳,她的主人青要仙子,不知更是怎样的美丽?
“这两日巡河将士就在此处安营休整。我要去青要山一趟,灵瑾,你即刻随我前行。”水神交待道。
“啊……喏!”瑾儿赶忙回答。
水神行路极快,让瑾儿有些头晕目眩。终于到了!
出得水来,出现在瑾儿面前的,是一座葱郁挺拔的高山,白云缭绕在山腰。
她跟在水神身后往山里走,野花开得肆意汪洋,抬首低头都能发现肥美的各种果子,芬芳馥郁的空气让人很舒畅。
“天虞哥哥!”一声亲热的叫喊从半空中传来。瑾儿抬头看去,前方向上盘旋的山道上,出现一头威猛的老虎,背上驮着一位飒爽美丽的女子。只见她上身只着白羽胸衣,下身是五彩斑斓的长裙,卷卷的长发垂到腰际。随着她愈加靠近,瑾儿看到她五官轮廓分明,皮肤闪着玫瑰般的柔美光泽。她眯着漂亮的眼眸看人的时候,像慵懒的野兽在赏玩你。她纤巧的脚踝处戴着金色的细小链子,凝脂般的脚就那样光着,非常异域风情。
“好漂亮的森林仙子啊!”瑾儿意识到,这就是橙色鸾鸟的主人----青要仙子。
“这位是……天虞哥哥换新的侍女了?”青要从老虎背上轻盈地跃下,打量着水神身旁的瑾儿。
“青要,你不是说黄河水泛滥,淹了你的山谷?”水神直入正题。
“对!天虞哥哥,快随我来!”提及此事,青要着急起来。
水神转身对灵瑾吩咐:“你沿此山道,去青要仙子的山殿等我。”
瑾儿点点头,看着水神和仙子消失在林间。
“看嘛!这里!” 青要站在一块突出岩壁的山石上,嘟着嘴指着下方巨大的一滩“湖泊”。“我这山谷里可满是青要山特有的山花美树,突然就被漫天的黄沙水给淹了,怎么也要他给我十倍赔礼!”
水神安慰道:“这山有了湖,也是一桩美事啊!”
“天虞哥哥!我的青要仙山怎么也要配美丽的湖泊啊,蓝色,绿色的水都可以,但是他那粗粝的黄沙水就不可以!”青要气得咬牙。
“嗯。我跟他谈谈去。”水神答应道,和青要瞬间移形到山殿。
话分两头说。瑾儿和水神分开后,独自来到山殿前,没有进去,就在殿外的一片花园等待着。
这里树木葱茏,阳光透过树叶,斑驳地洒在草地上。
瑾儿看到香草之间生着很多菌菇,一朵朵圆圆胖胖的,像小伞一样撑着,特别逗人爱。她走近这片菌菇,蹲下身来仔细打量起来。
以前在九黎山里,也从没见到过这么大片的菌菇!凑近了看,菌柄是透明的乳白色,菌盖呈褐色,看上去肉肉肥肥的,煞是可爱。瑾儿看中了一株,想伸手去捏一捏,还没触碰到,突然从上方砸落一个什么东西,正打在她的手上。
“哎呦!” 瑾儿吃痛,下意识地缩回了手来。手上红红的一个小印子,瑾儿抱怨这坚硬的果子掉得也太不是时候了,再次伸手,准备拔起一株菌菇来把玩下。
“你快住手!那是小菌人的家!”突然空气中冒出这么一句话。“谁啊?”瑾儿抬头看看树丛,是不是有谁隐在其间。没有啊,树叶在微风吹拂下轻轻地摆动着,除了她,这花园空无一人。
瑾儿再定睛看着那株菌菇时,只见菌菇边站着一个精致小巧,男孩儿打扮的人!他跟那菌菇差不多高,模样跟人族一样,衣服和裤子都是用发黄的落叶做的,脸上一副气呼呼的表情。瑾儿觉得他非常可爱,好奇地问道:“你是山里的小精灵吗?”
小菌人“倏”地一下,钻土里不见了。
“哈哈,菌人是不会说话的。你这么没见识吗?”空气中又冒出这么一句。
瑾儿以为开始那句是菌人在说话,看来是另有其人。她开始仔细搜索周围的一树一叶,肯定有什么人或仙藏在周围。
“你还没看到我吗?”这声音又响起。接着是无奈的叹息:“你身边这棵松树,往上数第五条枝丫,找到了吗?”
瑾儿按这神秘声音的指引,数到第五条枝干,仔细看了又看,树枝上难道还有比菌人更小的生灵?
“你看到有一颗水滴了吗?”声音又响起,懒懒的。
瑾儿这才注意到,这粗大的褐色松枝下,垂坠着一颗巨大的水滴,要掉不掉的在风里晃动。
这高度比瑾儿身高高了很多,她站在一块石头上,掂起脚尖,凑得更近,眼睛几乎贴在那水滴上。“我看到水滴了,你在哪里呢?”她问道。
凑近看,水滴似乎不同寻常,里面……里面竟然显现着一条奔腾的大河!河水浑黄开阔,礁石处巨浪滔天,浪花飞溅。而且,这不羁的河流正向着自己扑面而来!
瑾儿惊地倒吸了一口凉气,正准备跑,忽然感觉手臂被人拽住,不由地往后倒……还好有人扶住她的腰身!定睛,原来她倒在了水神的臂弯里。
“很迷人吗?这么盯着人的眼睛看。”水神语气冷冷的。
“眼睛?是一滴水啊!”瑾儿抓着水神,要指那滴水给他看,可转头,松枝下却站着一个从未见过的黄衫男子,高大潇洒,一副玩世不恭的表情。
“姑娘,你终于找到我了!”男子笑得魅力四射。
水神没理会黄衫男子,他看着还不清楚状况的瑾儿,说道:“这是北天河伯冰夷,那滴水是他的眼睛。你看到的那河,是百里外的黄河。只是,黄兄为何在松树枝下待着?”他转向冰夷,问道。
冰夷开始大吐苦水:“我来找青要仙子赔礼,结果被要求不准离开,这不,在这树下待了2天了。我说把水清理干净吧,她说她那些山谷草木已受损害;那就长期给她供水,成为永久湖泊吧,她又嫌我水色不美。偷偷溜走吧,那丫头怕要上告老爷子。真拿她没办法!你快解救下我吧!”
“这个容易,我看她更愿意让那山谷成为一片湖泊,山水相映。”天虞走到一居高临下的高台处:“青要山在南北天交界处,我也有一半的权利。你撤去黄河水,我开条清流水道,这里将永远是青绿色的净水湖泊。”
“太仗义了!欠你一份大人情啊!”河伯开心地表态。
瑾儿怔怔地盯着冰夷的眼睛,想看看是否真藏有一条大河。冰夷也顺势热情地回望着她。
天虞把瑾儿拉近身边:“你若喜欢,也可以朝我眼睛里看,这里有长江……”
瑾儿这才发现自己失态。可是,水神这说的什么胡话,怎么会让她盯着他眼睛看……她避开水神的目光,脸上“腾”地飞起红云。
“哈哈哈!”冰夷大笑:“天虞,你怎会让一个人族女子在你身边做侍女?”
作为北天下水神,他当然能精准识别生灵的属性和气息。这姑娘虽然水属性明显,但掩藏不住人族特有的气息。这微小的马脚可以骗过普通仙神,但瞒不过他这等高级神族。”
“灵瑾,你先退避下,我和河伯有些事要谈谈。”天虞发令道。
“她的族人受了诅咒,要靠她去旱魃的赤焰城,夺回蚩尤帝首级所化的饕餮兽来庇佑全族。”待瑾儿离开,天虞解释道。
“她?一个人族去赤焰城跟旱魃抗衡?”冰夷吃惊不小。
“她以弱小之躯,扛下巨大的责任,让人敬佩,我愿意帮她。”天虞看着远处的山色。
“我也愿意!凡是对抗女魃的,都是我的朋友!”冰夷拍着胸脯。忽而,他想起了什么:“如果这姑娘能混进赤焰城,可以跟我们里应外合,围剿旱魃!”
天虞摇摇头:“灵瑾力量弱,进赤焰城都将是九死一生,怎可还让她冒更大的险?我们会想到办法对付女魃的。”
天虞接着说道:“如果没记错,十年来,你这是第5次冲击赤焰城了吧?”
冰夷收起嬉皮笑脸的模样:“你一直关注着?”
天虞看向远处:“当然。”
“来,我们边饮边畅谈!”冰夷大声召唤:“青要仙子!拿些松露酿来!”
青要正走过来想看看这一南一北两个水神聊得怎样了,结果听到冰夷这样的要求,没好气地道:“没有!”
“你的天虞哥哥这么远赶来帮忙,早渴了!”冰夷向天虞挤了下眼。
“哦,马上来!”很快,青要亲自端来了两壶松露酿和玉杯,两个水神坐在古松下的石凳,对着绝美的山光,喝将起来。
“虽然她被世人咒骂折损仙缘,但毕竟是天女,还有老爷子暗中护着她。恐怕往后万年,都将是她强盛之年。若不得契机,硬一味用水攻,自身耗损不说,还像这样,伤及无辜生灵。”天虞喝了一杯酒酿,说道。
“没办法,老爷子老糊涂了,为保护他的女儿,在赤焰城外设下结界,仙神皆被挡在外面。我没办法了解赤焰城和女魃的情况,只能召水前往。这些被挡回的洪波,我亦尽量避开人兽之地,引至山野。”
冰夷干了一杯,随即舍弃酒杯,拿起一玉壶,站起身来。“即便淹不死她,我也要让她不得安宁,让她知道,她在人间受人痛恨!”冰夷拿壶嘴张口,直接把这美琼浆往嘴里倒了一大口。
“瀚水,我已收集到位,封存在东海。待时机成熟,就让瀚海回归。”天虞亦起身,端起玉杯:“北河伯,南江神,你我一北一南的水神,在恢复瀚海这件事上,背负着世人最多的期待。今日,你可愿与我约定,在时机成熟时,联手进攻赤焰城,为天下讨回属于瀚海的碧波万顷?”
冰夷毫不迟疑举起手中玉壶碰向天虞的酒杯:“我定是率北天下之水力,全力参战!”
南北天两位水神,在松涛声中轻碰酒壶,一饮而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