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一早,赵霞儿就满面笑容地离开了白玉兰家。
要问她的事情如何解决的?
那还不简单。
赵家那些狼心狗肺的所谓亲人,要么不懂律法,要么就是欺负赵霞儿读书只学女戒女书,不看也看不懂晦涩难懂的律法。
刚好端朝律法中确实有一条就是:若是户绝之家,有未嫁的在室女,那么,扣除丧葬费之外,剩下的家产都归在室女。
但是,赵霞儿家的情况,其实不能完全适用这一条,因为她娘还活着,所以,严格来说,是无法适用按照户绝条的。
所以,就只能诱之以利,通过达成和解的方式解决了。
为了达到理想的效果,最开始还是要主张只分三分之一给族里,但有一个条件,分宗。
赵家族人定然会讨价还价,等对方使出恶行诡计时,就可以咬住作为证据告上县衙,将律法引用写明,应该能拿到满意的结果。
因为,该条律法还有第二句:若身后无子,又不立嗣的,遗产三分,一分归在室女,一分归宗族,一分归官府。
她就不信了,那些视财如命的贪心鬼们,会愿意拿出这么多钱,去找县令或者县尉走关系。
即使他们这样做了,白玉兰还给赵霞儿出了另一个以备不时之需的锦囊妙计。
所以,底线就是,给赵家族人三份之二的财产,然后分宗走人。
现在,望着她远去,这些知情的女子们,都默默祈祷她能一切顺利。
实际上来说,学生家长给的这笔钱,其实不能算是遗产,本应该全部归他们母女两个的。
但是,如果这样主张的话,白玉兰怕赵家族人狗急跳墙,会致她们于危险之中。是以,出主意的和求主意的两人,都有志一同,非常默契地没有讨论这个。
送走赵霞儿以后,大家也来不及继续感伤,很快便忙活开了,毕竟还有几十亩地要犁要整畦,她们还要给干活的男人们做吃食呢。
赵霞儿走后的第三天,山脚下那片慌着的田地上,果然来了几个人开始牵牛犁地了,跟之前白玉兰猜得一样。
犁吧,犁吧,天下哪有独门的生意呢。你要模仿就模仿,你要偷学就偷学呗。我倒是要看看,能偷出个什么结果。
白玉兰送饭的路上看到那一畦一畦,跟自家地里宽窄高度差不离的地垄,郁闷地抬脚踢一飞一颗石子:真贼,连面都不露,也不知道是哪个。
自从开了春,孟荟这个掉进竹纸坑里的老头儿,行李也不带,抬脚就骑着一头毛驴上山继续猫着了。
什么狗屁神医啊,这都多久了,谁还看见过他把脉看病啊。做郎中的,好好钻研医术,跑去山里沤池边,究造什么竹纸,真是个大奇葩。
现在白玉兰深深地怀疑,自己当初之所以被白天抡起板凳给脑袋砸一个大窟窿还没挂,肯定是因为穿越金手指,自己命不该绝,而不是那个老鼠精的医术有多高明。
他那样一会儿治病,一会儿观天象,一会儿又跑去造纸的大奇葩,说不定就是传说中十八般兵器样样都学,结果样样稀松的那款成色嘞,嘿嘿~
真是让他个老神棍大给忽悠傻了,还一直当他是救命恩人般情真意切地对他,供他吃穿供他住宿,拿他当自家长辈一样尊重孝敬,真真是蠢死了!
唉,虽然他这样不好,那也让人不爽,可是,没有他一起玩耍,真的好无聊啊啊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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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嚏~”
挽着袖子,露着膀子,正在熏蒸房里实验硫磺熏白纸的孟荟,突然连打了好几个喷嚏,摸摸鼻子,他就嘀咕起来:“定是兰丫头在哪儿编排我呢,哼~”
嘀咕完,他擦一把汗,又继续给烧硫磺的铁锅下面加柴,隔一会儿再去观察一下烤墙上纸张颜色的变化:“嘿,这丫头还真神了嘿,好像是有点变白了呢。”
高兴完这个,他又皱起眉头来,可是这竹纸咋就还是那么酥脆易折,怎么就总也粘不出一张完整的大块呢?
哦,有了,我去试试。不知想到了什么,孟荟高兴地穿戴好衣裳,交代一个雇员看好锅子,就急匆匆走人了。
留下一堆满脸疑惑的工匠:老孟头儿这是又折腾啥呢?咋说走就走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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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黄,快去追那个蝴蝶,快!”白玉兰伸手指着一直花蝴蝶,让阿黄去追。
话音未落,就见到一只大黄狗“汪~”一声后,伸着舌头流着哈喇子“噌”一下就窜了出去。
念完了孟荟那个老伙计,白玉兰此刻正在山上小木屋旁边,找傻子堂哥白俊玩儿。
阿黄因为白玉兰帮它找回了自己的主人白俊,刚才一见到她就跑过来围着她转圈圈,还抬起前蹄“拜谢”,然后又放到白玉兰腿上贴贴,甚是亲热。
白玉兰随手拿起一根树枝假装是骨头,逗弄阿黄去咬,一人一狗你追我赶的,玩儿了好一会儿,忽然一直花蝴蝶飞过,正好自己也跑累了,想要歇歇,她便指挥阿黄去追了。
然后,她就地往草地上一躺,薅一根嫩草往牙缝里一塞,摆出前世影视剧里看到过的二流子标准形态:歪嘴叼着草,再翘起二郎腿,抖啊抖,表现得流里流气,这个动作她想做好多年了,今天终于做成了,嘿嘿(*^▽^*)
呃,为了维持地久一点,就没办法哼个曲儿了,看一眼远处拿着鞭子盯着羊群的堂哥:可惜,白俊哥哥就会傻笑。
然后,她转动眼珠,由远及近终于看到了自己肩膀,然后又往上往回转动一点点,乐了。
“小宝,给姐唱个曲儿呗。”
有样学样,一旁嘴里叼着一根儿草,抖和二郎腿的白小宝,抿着嘴不吭声,只疯狂摇头: 我才不唱呢,你一说话嘴里的草就掉了,没有刚才有范儿了,我要保住我的风范儿,哼~
白玉兰翻一个身儿,侧脸看着白小宝小朋友,开始逗他:“小宝,我问你啊,你都八岁了吧?”
“嗯嗯。”我没说话,我只是点头,我保住了我的拉风范儿。
“你在不去学堂上学?要是二伯没钱给你交学费,我给你钱啊。”
小宝那个贪玩儿鬼一听到有人叫他读书学字,“呸呸”立马吐掉嘴里的草,然后“噌”一下就爬起来跑了:“四姐,你是我亲姐,你可饶了我吧。”
“啥?你这孩子,你看咱们村里,多少像你这般年纪的娃,有好多想上学家里却因为家里拿不出学费而伤心难过的,咱家都愿意供你开蒙学习,你咋还推三阻四的呢?”
唉,心累。白小宝真跟前世她曾经教过的一些孩子像极了。
前世读大学期间,每个月家里只给三百的生活费,或许这些钱在乡下村里买菜做饭足够了。
可是问题是,学校不在村里,宿舍也不让在宿舍自己做饭啊。
钱不够花,就只好自己想办法啊。
是以,大学四年,白玉兰有三年半都忙得不可开交,没有时间参加宿舍活动,没有时间才加同学聚会,没有时间谈情说爱,没有时间和金钱到处吃喝玩乐旅游看景……
因为,她需要每天在学校所在的城市穿梭在大街小巷,什么培训班或者家属院之间往返,每天游走在三五个不同年龄段之间的孩子中间,辅导他们做作业或者提升专业课成绩,甚至还要做心理辅导,规劝他们戒掉不好的爱好习惯,绞尽脑汁想尽办法鼓励他们用心读书学习……
而这一切的一切,不过是为了养活自己,并攒够每年的学费住宿费。
所以,她特别不能理解那些家里付很高的辅导费,被辅导对象却不认真学,甚至不愿意学的那些孩子。
她当时就想:
我家要是有这条件,我父母要是愿意给我花钱辅导自己的薄弱科目,我怎么可能会在这所普通的学校?
要是我有机会上辅导班,有家教上门开小灶,我即使考不上清北,至少也得能上个九八五,最不济也能考个二瑶瑶啊。
看到白小宝这孩子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的熊样,她就手痒,忍不住就突然兴趣大起,要不再重温前世做家教时“指导别人人生”的美好体验?
反正最近闲着没事儿做,就拿白小宝玩儿一下,啊不,划掉。我作为他亲口认证过的,他最喜欢最信服的姐姐,我有责任和义务对他的错误选择进行提醒,甚至教导啊。
嘿嘿,就这样愉快的决定了。
小样儿,你还敢跑?等我追上你看我怎么收拾你,哼哼。
唉,还是算了,人家有爹有娘又有亲哥亲姐呢,她还是有点眼色,别给自己加戏吧。
有句话是怎么说来着?哦,对了,是“放下助人情节,尊重他人生命”,非要给自己的家洗的话,很容易被人骂的。
“小宝,你别跑了,小心脚下。”白玉兰刚才起得急,肚子灌进的空气里夹带了风,突然肚子左侧有点疼,只好一手弓着身子抚摸一边叫停白小宝。
“姐,你咋了?”白小宝感到身后的脚步声停了,便驻足回看,然后忧心地跑回去扶住白玉兰的身体。
“我没事儿,刚才应该是岔气了,现在都好了。”白玉兰看看这个面露忧色的白小宝,感到被关心的温暖,然后,她还是想再努力一下下,就一下,真的。
“我唱歌给你听啊,很好听的,你要不要学啊?”
“什么歌?”
“小呀么小儿郎啊,”白玉兰清清嗓子,唱出第一句,“怎么样,跟着唱不?”
然后接着长下面的
“ 背着书包上学堂,
不怕太阳晒,
也不怕那风雨狂,
唯恐师傅嫌我懒呀,
没有学问,
无脸见爹娘,
哎嘿,无脸见爹娘……”
“你,你,我不喜欢你了,哼╭(╯^╰)╮”白小宝不但没跟着唱,反而静默了好一会儿,憋红了脸庞和脖颈,然后怒气冲冲抛出这句话后,扭头又跑了。
白玉兰就又跟在后面追,一边还继续重复着唱,这么朗朗上口节奏欢快的儿歌,没有人不喜欢的。
白小宝那个心口不一的小子也很喜欢的,她唱的时候观察得可仔细了,那小子垂在身侧的手后来就打着节拍了来着。
你个嘴硬的小鸭儿骗人的小鬼儿,我就唱啊唱,看你能坚持到几时,嘿嘿~
“小呀么小儿郎啊,背着书包上学堂,……”
白玉兰恶趣味儿地故意唱得比刚才声音还大,去追捂住耳朵跑路的白小宝:“你等等,要是不喜欢这一首,我还有一首歌也可好听了……”
然后,山上回荡着你追我赶,互相斗嘴的吵闹声,是不是还夹杂着一个傻憨憨的笑声,还夹杂着几声“汪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