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宴结束,回北临王府的路上,云舒依旧同孟心月乘坐一辆马车。
马车行至一半路程时,云舒靠在窗沿边望着街上行走的路人,在看到一个混沌摊位上坐着一对恩爱夫妻后,云舒笑着关上窗,坐直身看向对面面色平静的孟心月。
许久后,马车与混沌摊的夫妻渐行渐远。孟心月察觉到云舒落在她身上的目光,久久没有移开的举动后,她面色温和地微微抬头对上云舒那双明亮的双眸,开口道:
“王妃为何一直盯着妾身看,是妾身脸有什么东西吗?”
云舒没有立刻回她,而是目光下移,落在她腰间的玉佩上,赞许道:“侧妃腰间的玉佩倒是别致啊。”
“王妃过誉了,不过是普通青玉雕刻的,并非什么值钱的物件。”孟心月用衣袖遮住腰间的玉佩,眼神缓缓移到别处,心里警惕起来。
云舒瞧见孟心月警惕的一面,心里的猜想也彻底应验了,她的玉佩就是孟心月设计的,宫宴上的一切都是她为自己设的局,为的就是加深自己与林淑妃的恩怨。
显然,孟心月的计划得逞了。
“侧妃妹妹。”云舒轻唤一声。
孟心月对云舒突然亲密的称呼变得浑身紧绷,神色警惕地看着对她笑颜的云舒,“王妃是有什么话要同妾身说吗?”
云舒笑笑,微微摇头道:“也不是什么重要的话,只是觉得我与妹妹同是一家人,亲切些也是应该的。”
“……”
云舒又笑道:“既然是一家人,妹妹日后若是有什么事,大可直接同姐姐说,切莫私下独自行事。”
是在警告,还是知晓了什么。
孟心月被云舒的话讲得不知所措。
“妹妹啊,就算你对姐姐有什么怨气,也要顾及到王爷的身份。”云舒倾身拉上孟心月紧握在一起的双手,眼神里流露着柔和的神色,语气很是亲切道,“切不可做出有损王爷颜面的是,更不可将王爷陷入刀山火海的境地。”
孟心月心里一咯噔,笑容僵硬地抽出被云舒握住的双手,眼神躲避着小声道:“姐姐说笑了,妹妹怎会做出伤害王爷的事。”
云舒盯了几秒孟心月,而后坐直身,语气变得平淡:“妹妹知晓便好。”
话音落下,马车里顿时安静下来,孟心月被云舒的话点的有点后怕。她心里知晓云舒可能已经知道了是她设局陷害她的,可却没有指出她,而是话里点拨自己行事都要考虑一下王爷。
入夜后,临华殿内狼藉一片。
陛下走后,林淑妃就将殿内所有的花瓶都给砸了,唯独放在红木桌上的花瓶完好无损。
沈钰走进殿内,艰难地越过地上的碎瓷片,朝坐在红木桌旁的林淑妃走去,语气满是宠溺,“母妃,您这又是再生谁的气啊?”
林淑妃怒气大喊:“本宫与那云舒不共戴天!”
“母妃呀~”沈钰语气无奈,“北临王妃与母妃又无恩怨,母妃何须生这么大的气。”
林淑妃突然委屈起来,语气也软下来,“怎会无恩怨,她毁了本宫最珍爱的舞衣。”
沈钰无奈摇摇头,坐到林淑妃身旁,轻声哄道:“北临王妃与母妃交识轻薄,平时也见不得几面,为何会毁母妃的舞衣,母妃就没有想过吗?”
“本宫……”林淑妃被儿子这么一说,心里也犯了疑惑,转而去问刚受过罚的连翘,“连翘,本宫问你,你是亲眼看到北临王妃毁了本宫的舞衣,还是你自己胡言的?”
连翘虚弱地跪在地上,不敢抬头看自家娘娘,只听到沈钰又厉声警告了一句。
“连翘姑姑,真话与假话可是有很大的区别。”
林淑妃又是一声怒喊:“连翘,回答本宫的话!”
“婢子,婢子……”连翘跪在地上,忍着身上的痛,声音颤颤巍巍道,“婢子是被北临王侧妃利用了。”
林淑妃与沈钰对视一眼,而后又问,“孟心月是如何利用你的?”
连翘将一切都同林淑妃说了,“事情就是这样,是北临王侧妃告诉婢子王妃经过偏殿,玉佩也是孟侧妃给的婢子。”
“既是孟心月同你说的,为何在大殿上你不指出孟心月?”林淑妃怒气质问。
“婢子不敢。”连翘怯声道,“当时舞衣被毁时,婢子心急,一时信了孟侧妃的话,但当时的话只有我与孟侧妃知晓,身边的宫女并未听到,婢子怕指出了孟侧妃,若无证据,婢子难逃一罪。”
林淑妃一拍桌,猛地站起身:“你!愚蠢!”
“娘娘恕罪!”连翘不断磕头求饶。
沈钰站起身,扶上生气的母妃,劝解道:“好了母妃,连翘姑姑也是心急坏了事被有心人钻了空子,母妃就饶了连翘姑姑这一次吧。”
林淑妃气的太阳穴直跳,朝猛磕头的连翘摆摆手,“你下去吧。”
“谢娘娘,谢殿下。”连翘艰难站起声,慢慢走出了殿内。
林淑妃刚想将桌上的花瓶扫在地上,看清花瓶里的红梅后,停住手上的动作愤愤地走进寝殿,只能怒气自语,“北临王!”
沈钰笑着招来宫女打扫,又看着桌上的红梅问:“这花瓶是父皇赏赐给母妃的?”
离近的宫女低着头,小声回:“回殿下的话,花瓶不是陛下赏赐的,但是花瓶里的红梅花是陛下亲自摘的。”
“……父皇亲手摘的红梅。”沈钰冲回他的宫女摆摆手,折了一枝花朝殿外走。
三日后,距离青朝国入城还有十日,而那日恰巧是腊八节,正是预示春节的倒计时,宫中也会举办腊八节。可本该是热闹喜庆的一天,云舒却无比抗拒那天,因为今日她刚刚接到太后的懿旨,青朝国入城那日,她要同楚北奕献上一段双人舞剑。
“为何是我呀~”云舒看着走远的传旨公公,眼神无助地看向一旁的楚北奕,挣扎问道:“殿下,我能抗旨吗?”
楚北奕将手里的懿旨递给一旁的何礼,冲生无可恋的云舒笑笑摇头,“不能哦~”
“哦~”然后,云舒就这么被楚北奕拦着肩膀往府外走。
马车上,云舒坐在楚北奕左侧,懵懵问:“殿下,我们现在要去哪啊?”
楚北奕面色淡定,嘴角却扬起淡淡的笑容,对上云舒疑惑的眼眸道:“去校场。”
“校场?”云舒疑惑,“去校场干什么?”
楚北奕冲她一笑,“练剑。”
云舒:“……练、剑。”
倒也不必这么心急吧。
马车一路平稳穿过吆喝声不断的街道,出了城门就一路飞快地朝着校场驾驶,不出一炷香就到了城外的校场。
“我们到了,本王扶着你,慢点下马车。”楚北奕先走下马车,然后再扶着云舒下马车。
云舒抓着楚北奕的手臂稳稳落地,说了一声“谢谢”后,就被楚北奕牵上右手朝校场内走,一路穿过守门士兵来到校场中央。
此时,不远处正在比射的太子和平阳侯世子看到楚北奕领着云舒朝他们走来,二人都放下手上的弓箭看向朝他们走来的二人。
二人走近后。
沈晏先一步行礼道:“小皇叔,小皇婶。”
云舒只是笑笑回应太子,而后身旁的楚北奕发出了关心:“时安近来可好。”
沈晏:“孤一切都好,多谢小皇叔关心。”
楚北奕笑笑点了点头,看向了一旁盯着云舒看的傅明轩,打趣道:“明轩啊,多年不见,本王看你好像长高了不少。”
“小皇舅啊~”傅明轩笑声无奈地上前一步,“你只比我年长两岁,为何总是摆出一副老气的模样,你这么老气的样子是如何配上如此仙女般的舅母。”
楚北奕抬手敲了一下打趣他的傅明轩脑壳,语气有点生气道:“臭小子!本王就算只比你大两岁,那也是你的长辈,既然敢编排起长辈了,是不是皮又痒了。”
“哎呀~”傅明轩捂住被敲的地方,绕过楚北奕躲到云舒这边,语气像小孩子告状一般,“小舅母,救我呀……”
云舒一脸无语:“……”
楚北奕看到傅明轩往云舒那边靠,心里隐隐升起一股醋意,大步上前一把揪起傅明轩的后衣领将人丢了出去,然后拉上云舒的手腕将人挡在身后,怒声冲他,“离你小舅母远点!”
“成亲了就是不一样啊~”傅明轩一脸看透模样,退后到太子身侧,用胳膊撞了一下看着楚北奕拉着云舒手腕发呆的太子,“时安,你说是不是?”
沈晏怔怔地扭头看他一眼:“你说什么?”
傅明轩又道:“我说,皇舅成亲后,整个人都变了。”
“变了?”沈晏低声重复一遍,又看了一眼拉着云舒手腕不放的楚北奕,慢慢上移到楚北奕脸上欣悦的笑容,他表情有点冷淡道,“是变了。”
沈晏落在楚北奕脸上那一秒的落寞之感,云舒捕捉到了,可又觉得太子那抹落寞的表情有种不一样的情感在里面,好似心里在意的人突然消失了一般。
太子对楚北奕的这种感觉,不应该出现在太子身上啊。
云舒心里泛起有点违背伦理的疑惑。
入夜后,回王府的马车上,云舒累的都快睁不开眼了。上午她被楚北奕拉着选了一上午的剑。重的,云舒举不起来,轻的,云舒又觉得没感觉,反正就各种磨蹭时间不肯练剑,最后那点小心思也被楚北奕尽收眼底,就那么陪着她挑了一上午的剑,最后才选了一把不重不轻,剑柄雕刻云纹的剑。
用完午膳后,云舒又开始各种理由拖延练剑,先是饭后不宜剧烈运动,要等上半小时,结果半小时后又找不到云舒的身影,又在找她的过程中浪费了半小时,然后拖拖拉拉半小时才肯拿剑。
王府门口,云舒托着沉重的身子扶着楚北奕的手臂下马车,一落地就靠在扶她进门的苏叶身上,嘴上还碎碎念着“好累”。
“本王来吧。”楚北奕闻言,从苏叶怀里揽过半闭眼的云舒,揽着她往北苑走。
云舒靠在楚北奕怀里,说话的力气都快没了,可嘴上还是小声抱怨道:
“楚北奕,如果可以,我只想当一条咸鱼。”
“我真的做不了这万千尊贵的王妃。”
“王妃是好,就是太累啦~”
楚北奕笑了一声揽上快要滑到地上的云舒,打横将人抱起往北苑卧房走。
身后的苏叶和何礼都被云舒抱怨的话逗笑了,纷纷跟在二人身后努力憋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