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满是歉意的忐忑神色,苏锦书心里一动。
“你不必抱歉,我和你讲过,我愿意嫁给宁知远为妻,宁知远愿意娶我做妻子,这便够了。我从来不求大富大贵,我喜欢安宁,你不仅带给这个国家安宁,如今你,母亲,嫂嫂都很好,我的小日子过得也很安宁,我对现在的生活很满足。”
苏锦书低头看着他,不再是初见时惹眼得让她错开眼不敢再看的人,也不是对着她君子如水般温和疏离的样子;现如今明灭的烛火照在他稍显散乱的发顶,照出一层绒毛般的光晕,仿佛触手可及。
在光晕中他抬起头,重新扬起眼睛,被风吹动的额前碎发扫过,他便眨了眨眼,依然一错不错地看着苏锦书。
过了良久,宁知远嘴角微微漾开一点笑意,这么一大段话,他好像只提取到一句似的,说道,“母亲和嫂嫂听到你这么讲会很高兴的,我也很高兴。”
宁知远原本身形高大,又是少年将军,常年昂着头,神采奕奕,眉毛斜飞入鬓,看上去总是气宇轩昂的,即便坐了轮椅,更是日日昂着头;如今在苏锦书的身边一俯一仰,倒是让苏锦书头一次看清他这般柔软的样子。
在家养了许久的皮肤如今被照得一脸透明,宛如她的那块蓝田玉一般,五官被融化,线条模糊,不着痕迹,浅浅地印在轮廓上,如同下个时辰就要逃逸,只剩下一双黑亮的,专注地看着她的眼睛。
苏锦书就这样看了他许久,直到芳兰的声音在外面响起。
“我来接少夫人回去,夜深了,冬画姐姐担心少夫人找不到路,不必不必,我在外面候着就好。”
苏锦书如梦初醒一般,起身对宁知远说道,“夜深了我先回去了,你也早些休息。”
恰有微风透过碧色纱窗,卷起宁知远桌旁的书页。宁知远闻言低笑,取过案头白玉螭龙镇纸压住,对外面说道,“书辰,送少夫人回去,路上小心看着些少夫人。”
菱花窗外,更漏声里,隐约传来巡夜人敲梆子的声响,惊起檐下一对栖鹊,扑棱棱没入墨色天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