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医生在反复试探确认,眼前的狼不会攻击自己后,才终于放下心来给它治疗,一边治疗还一边跟旁边的左清搭话。
“你的包扎手法看起来还不错,有专门学过?”
左清点头,“以前工作时磕磕碰碰是常有的事,皮外伤去一趟又医院太贵,就简单学了点自己处理。”
“自学挺好的,其实有很多不严重的完全可以自己处理,省得辛苦赚来的钱又白白花出去。”吴笙倒是个意外接地气的人,也许是有时候感同身受吧。
说完他又好奇地问左清道:“你这狼是家养的吗?养这个要不要跟有关部门报备?”
左清听到这个问题后愣了下,随即笑着指了指还在墙那边面壁的大黑,“它才是我家的,这狼应该是大黑的朋友,受了伤被带过来寻求治疗的。”
吴笙顺着左清指的方向看去,才发现墙边竟然还有一条狗子,因为太过安静没发出一点声音,以至于现在才被发现。
“你家狗子养的很好,真羡慕啊,我也一直想养来着。”
“那怎么不养一只?”
吴笙叹了口气,“要上班,天天都是值不完的夜班,哪有时间养。”
左清想想也是,自己以前不就是因为有着这样那样的顾虑,才没有养的,也是来到这里才真正有条件,想着他忍不住安慰,“没事,以后有的是机会。”
“希望吧。”
说话间,家里的门铃突然被按响,左清见状便起身去开门,本来因为今天村里来了太多外面的人,所以他不确定是不是林文,结果出去一看,还是他。
“你怎么来了?”
“吴医生在哥你这里对吗?”
林文开口就要找吴笙,左清连忙把人请进来,“对,他在我这里帮忙治疗,家里有……”
左清话没说完,林文直接跑进客厅找人,结果没两秒,就听见他喊了句“妈呀”,然后匆匆忙忙跑了出来。
“哥你养大黑还不过瘾吗?怎么又弄了狼回来?”
“说什么胡话?那狼是自己跑过来的,是大黑的朋友,是客人。”
林文迟疑一会,“哥你要不要想想你自己说的是什么,明明你这说的才是胡话吧。”
“反正没事的,你别怕。”左清相当不走心地安慰着,关好门回到了客厅。
林文跟在左清背后,探头探脑小心翼翼的模样,非常像以前电视里演的偷地雷的。
“干嘛呢?不是有事找吴医生?”
被提起正事,林文才正经起来,也不搞怪了,走到吴笙面前开口道:“吴医生,医疗队刚刚接到临时任务,已经紧急离开了,临走前让我转告你,将由你暂时留在村里卫生站工作。”
“只有我一个人?”吴笙皱了皱眉问。
林文点头,“本来我看他们想再留一些人的,但又好像挺缺人手,所以最后决定只留你一个。”
吴笙轻笑一声,“我看不是缺人手,是没有人想留下来,刚好我又不在现场,所以是最好的人选。”
听到这话,林文下意识地摸摸脑袋,心想这医生还挺聪明,当时的情况确实跟他说得差不多,本来之前说想留一批人的,但这个不愿意那个不愿意,说着说着就只剩吴医生留下。
不过这话林文不能说出口,不然就太伤人了,只道:“这我就不清楚,对了,医疗队还留下了一批医疗器械,我给你放卫生站了。”
一旁的左清听了两人对话,顿时感觉有些过意不去,“抱歉,如果不是因为我拉你过来,也许你就被单独留下了。”
“这不关你的事,本来我就和他们关系不怎么样,村里卫生站没有医生,必然是要留人的,不管我来不来你这里,我都会被要求留下来,只不过差别是一个人还是一群人罢了,他们都走了也好,省得天天找麻烦。”
“他们怎么这样?”林文受学生思维影响,向来不是很看得惯搞小团体排挤的行为。
而作为当事人的吴笙却很平静,“出来工作与人相处,总归会有摩擦,愿意服软那就是小事,不愿意的话,摩擦就由小变大,越看越不顺眼。”
说完,他麻利地收拾好医疗箱,顺手还摸了把灰狼的毛,“好了,它的腿已经上好药,并固定好了,这段时间尽量不动,养一段时间就好,我每隔两天会过来换药。”
做完治疗工作,吴笙相当干脆地离开,林文看着他的背影,忍不住出声道:“这就是成熟的人吗?感觉他一点都不把这种事放在心上。”
“这种事又不是什么大事。”左清看起来也很平静,“只要不把这事放在心上,它对生活的影响是非常有限的。”
说着,左清开始清理治疗后的现场,而林文好不容易跑出来,也没有急着回去当苦力,索性帮着一起打扫。
“检查结束后,医疗队觉得林大海被感染的情况非常特殊,特意去了一趟他家探查,你猜查出来什么?”
左清听着林文故意卖关子的话,并没有陷入他的陷阱中,而是问他:“特殊,有什么特殊的?”
“听他们说,林大海好像是无症状感染者啊,他看起来和普通人一样,期间没喝自来水也没被咬,所以医疗队怀疑他是通过未知途径感染的,很值得调查。”
左清想了想,“有没有可能是他比较倒霉,今天刚感染上的,还没发作起来就遇上了检查?”
林文听后睁大了眼,“你怎么知道调查结果的?”
“还真是啊?”
“对啊。”林文见左清已经猜到了一半,也就不故弄玄虚了,“医疗队从林大海口中得知,他今天早上就只去过柴房拿柴火,手上刚好有个没愈合的伤口,可能就是因为这个原因被感染了。”
左清听后下意识缩了缩受伤的手指头,心想这种事真是防不胜防,并决定坚决不把伤口裸露出来。
“他这种应该是原病毒感染吧,不过我没想到病毒离开人体后,还能存活那么长时间。”
林文点了点头,“我听医疗队说这种病毒非常顽强,常规手段很难杀死。”
“那就有点麻烦了,存活能力这么强,我感觉离所有人被感染,都是迟早的事。”
“是啊,不过我不怎么害怕就是了。”林文一脸的无所畏惧。
左清却觉得他放心太早,“你还是小心点的,万一病毒变异你不就惨了?”
“好像也是。”
林文摸了摸耳朵,忍不住叹了口气,“总感觉这日子好难啊,你是不知道,我刚刚跟着爷爷跑遍整个村子统计剩余人数,真的差不多每两户就有一个人被带走,来的时候就两辆车,走的时候浩浩荡荡,村子里一下子空了,以前我认识的叔伯,好多老人都被带走了,还有一些小屁孩,明明之前还乖乖叫我哥哥的,发着烧在昏睡中就被抱走了,还不知道最后能回来几个,真造孽啊。”
而那些带着村民离开的医疗队,一长串的车子开在去往县城的路上,因为感染的原因,路上已经基本看不到人。
被感染的人被关在大货车车厢里,这里的大部分人都昏昏沉沉,病恹恹地没有任何行动能力,但负责警戒的人依旧将车门关得严严实实。
根据调查分析,别看现在感染的人看起来没有反抗的能力,但是一旦免疫系统沦陷,病毒扩散到全身,那这个人就会突然像被打鸡血一样,异常亢奋嗜血。
而能被带走的感染者,都是血液里病毒达到一定浓度,被确认百分之九十九不可能抗过感染的人,这些人会被带到县城里,送到统一的地方关押,一旦变异就地处决。
这些被带走的感染者的亲人,想要再次见到他们,希望是非常渺茫的,但是为了减少冲突,医疗队的人并没有告知对方这一情况,只说是带走治疗,等痊愈了就会放回来。
大部分人并不清楚情况,所以对于这话还是相信的,虽然有时候本能地察觉到,这其中可能存在着水分,但他们没有选择,人病了就要治疗,不治疗就会越病越重,所以他们只能把期望寄托在医疗队的身上,可期望这种事情,往往是不尽人意的。
在医疗队通过层层关卡,回到县城以后,阴云密布许久的天,再次下起了雨来,大兵们将带回来的感染者带到关押他们的地方,刚走出来,就听见一连串的枪声响起,而这每一枪,都代表着有一个人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