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予盈很相信自己的直觉，无论是前世还是今生，直觉总能指引最正确的那条路。

她遵循内心的声音，又问：“你既然如此讨厌徐凌，为何还要和他一同去凡间呢？”

鱼娩理所应当地说：“因为他厉害呀。跟着他不用操心任何事，安心当挂件就是。这种好机会被我逮着，我肯定要跟着去，况且以我的身份，他就算讨厌我，也不能拿我怎么样。如此看来，百利而无一害，我有什么理由不去？”

这个回答滴水不漏，江予盈找不到切入点。

她当然知道徐凌厉害。

他能活在背景板就是因为他强的可怕，翻来覆去就是那几句话：少年英才；是近百年来最有希望飞升之人。

起初她还不明白作者为什么总在字里行间提一个没有半点戏份，甚至没露过面，连个炮灰都算不上的人，反复强调他有多强。

直到后来看到系统给出的结局才明白，他的存在原来是为了衬托池鱼娩的强大。

原文中，池鱼娩卧薪尝胆十余年，联合青歌里应外合血洗御兽门甚至灵域，可谓人挡杀人，佛挡杀佛，斩尽天骄无数。

其中就有徐凌。

而现在，两人不止不陌生，甚至还要一同去凡间。

江予盈故作轻快道：“他是剑修，你是法修，你跟着他能学到什么呀？要不你跟着我，我们同行，还有周妄。我们从小一起长大，一起去岂不更好？”

“周妄不也是剑修吗？”鱼娩站在门后，郎心如铁，“我意已决，别忘记我明天的饭。”

说完，毫不拖泥带水地一把关上了房门。

把江予盈拒之门外。

江予盈站在门后，神情是片刻的茫然。

她知道自己已经无法更改鱼娩的心意。

池鱼娩和徐凌同行，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情。

“徐凌……”她低声将这个名字反复琢磨，随后拿出传讯尺，搜了一下两人的名字，发现论坛凡是同时提到两人的帖子，完全都是在心疼徐凌辱骂池鱼娩。

内容不限于池鱼娩有病把，好端端的发什么疯等等。

无论从什么角度看，两人都是水火不容。

“也许真的是我想多了。”

江予盈捧着传讯尺越看越觉得就是这么回事，随后便将此事抛掷脑后。

*

对于白微而言，岐山是从小长大的地方，如果有得选他肯定还是愿意住在岐山。但要是说灵域有什么比岐山好的地方，无非也就是人多热闹，地方大些。

大到他找了一下午，才找到徐凌。

白微累到连一句抱怨的话都说不出来，气喘吁吁地爬上最后一级台阶，终于找到了心心念念的那人。

南海之巅。

海风从一望无垠的海面汹涌而至，吹起少年飞扬的空青色发带。

海面之上，是亮着淡淡荧光的庞大阵法，在缓慢神圣的运行着。

白微撑着膝盖，缓了口气。

待到气息平复，他装出一副轻松的模样，背着手走到徐凌身边：“我说你在哪儿呢，怎么跑这地方来了？叫我一顿好找。你急匆匆地从宴席上离开，就是为了跑到这里来喂蚊子？”

他挥挥手赶跑身边嗡鸣不止的蚊蝇，忽然发现了盲点：“你拿走的食盒呢？”

徐凌又不吃东西，跟个超脱世俗的仙人一样，走的时候却把自己面前所有饭菜拿走，还有挑有拣的。

不甜的不拿，不辣的不拿，不好吃的不拿，凉菜不拿，凉掉的热菜不拿。

白微看不出来猫腻就有鬼了。

实在是白微的目光不容忽视，徐凌就算想装蒜也不行：“吃完了。”

“席间不能吃吗？为什么非要带走？”

徐凌沉默片刻，忽然道：“我马上就要离开灵域。”

白微果然被吸引，他顺着徐凌的目光看去，面色不禁凝重：“往常护门大阵，只需镇守灵域的圣者出手加固即可，而这次偏偏请师父出山，还有几位避世隐居的大能也被请来。即便如此，却也加固了如此之久，实是反常。”

徐凌轻轻摇头：“不止。灵域为了固阵所做的种种举动，也没能将阵法稳固。从前这道阵法也许十五年才需加固一次，而如今，却到了三年就要加固一次的地步。”

仅仅过去三年，灵域就再度发来了请方牟圣者出山的信函，这委实不是什么好现象。

说明魔渊之下的瘴气，愈发动荡，难以平息。

它们仿佛有生命一般，不断地在深海之下涌动着，繁衍着，暮死朝生，生生不息，冲撞着这道拦断灵域和魔渊的法阵。

“如果继续这样下去，岂不是有一天瘴气会冲破法阵，涌入灵域？”

白微不禁打了个寒颤。

徐凌没有说话。

因为这是大家的共识。

而正是因为有这种忧患存在，灵域才会频频加固护门法阵。

瘴气的危害何其之大，即便是离魔渊千里的凡间也在近些年来频频受到瘴气侵袭，更惶恐与其为邻的灵域。

反倒是魔域好些，因为这股瘴气怨气深重，反倒滋养魔域生灵。

“这么多年，就没人想出怎么填埋魔渊，料理这些瘴气吗？”

呼啸的海风将徐凌的声音吹远。

“没有人知道魔渊是如何诞生的，这股瘴气因何而来，既然不知缘由，又怎能处理魔渊的存在？”

魔渊是十多年前突然降临此间，毫无征兆地，一夜之间此地就多出一道深渊。

“如果能知道魔渊为何而来，为何而生，兴许可以找到终止其蔓延的方法。”

只可惜，没有人对此事有一丝头绪。

昏黄的烛火将要熄灭，细细簌簌的颤抖着。鱼娩不敢将烛火点的太亮，多用一份都是给这个贫困拮据的家庭雪上加霜。

她借着烛光，将那本摩挲过无数次的书凑近，翻过画着丹红石块的那页，后面紧接着的那页画着一块碧绿色石头，上面雕绘了世间花草。

下面写了两个字。

翠微。

鱼娩沉思片刻，提笔凝重地在旁边下笔。

批注道：记载中，此物最后一次出现在汴城，而后再无踪迹。

如果此时有第三个人在场，定然会发现。

鱼娩写下的这一行字，和翠微赤珏四字一模一样，明显出自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