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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章 49物是人非事事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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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忘了?”

乔梦璐不可思议地望着他,随即莞尔:“我以为你只有忘记女生才会这么快,没想到忘记好兄弟也那么快。看来只有柏沉是正宫了。”

“好兄弟?”金惑冷笑了声,漫不经心地转了下桌子上的打火机,“你封的?少给我拉些乱七八糟的情分。闭嘴吃东西吧。”

乔梦璐吐了吐舌头。

我回到后厨,在洗脸池旁摸了一把脸上的水。

当年高中时是我要离开他,我对他说了狠心的话,如今这个局面我也能理解。

“今天这么忙,你还消极怠工啊?”

另一个王姓同事从卫生间出来,揿掉了烟头。

“今天可是我最后一天在这儿干了。”

他像是喝了点酒,两颊有微微的皴红,目光疲倦。

他的长相委实不太好看,人很瘦,个子不高,将将一米七,年龄约莫四十来岁,实际看起来要更大一些,眼窝和眼纹都很明显。

他有明显的爱男倾向,经常很赤裸裸地盯着那些长得好看的客人看,连我这种眼拙的人都能看出来。

有时候,他甚至会上手,刻意制造接触机会,时常与客人有点小摩擦。

有一次,我在门口被一个西装革履的男客人堵住,被对方索要联系方式的时候,这位同事一直冷眼旁观。

过后,他忽然主动找我说话。

“刚刚那个客人是我的菜诶,但我撩了他半天,他压根不理我。你其实也是我们这个圈里的吧?”

我装作没听懂,没回答。

别人不爱理他,他却一直主动理我,或者说,一直针对我。

除了时不时阴阳怪气几句,经常口无遮拦地朝我说些过火的话,像是故意抬杠,倒叫我有些郁闷。

他问我爱吃什么,倘若我说喜欢苹果,他定然要说“天啊,现在居然还有人爱吃苹果,苹果是世上最难吃的食物了。”

问我喜欢做什么,我说看书,他又要说“难怪你是个书呆子,我看你就是看书看多了,眼里才有一种清澈的愚蠢”。

“我要是有你这姿色,我天天都去站街,对着路过的小帅哥放电,使命勾引他们,让他们花钱,又能赚钱还能嫖年轻□□,一举两得!”

“你做点其他的不好吗?为什么要当服务生?又没几个钱,果然是太年轻了,不知道青春多珍贵,早点靠脸找个有钱的老男人傍傍得了……”

“唉,等你到了我这个年纪又一事无成的时候,你就会发现,同性恋最好的结局就是自动钻进棺材里,别给社会添麻烦。因为,我们可是社会的痔疮诶,除了一身乱七八糟的病外,什么都没有。”

“谁看见你都躲着走,好像你身上有蛆。大部分人都跑去跟女人结婚了,婚后出来乱搞,对外名头还是老实人 、好丈夫。可怜的被蒙蔽一生的女人……”

每次跟他聊天,都以我受不了他的絮絮叨叨借故离开而结局。

不过,今天既然是他在这里的最后一天,那我忍耐着便是。

“刚你那个包厢,那个最帅的看起来好有钱,开的是兰博基尼吧?他看起来顶多二十岁。”

“长得又高,身材又那么好,还有钱,穿衣服的品味也好。这种人肯定不缺女人。也不知道谁有福气天天享用他钻石一样的大宝贝,妈的,想想我都嫉妒死了。”

“大宝贝?”

我没反应过来。

“下面的那根咯。”

“……”

“待会儿送他们那桌。你跟我换一下,让我送。”

我正求之不得,但还是问他:“为什么?”

“想勾搭有钱人帅哥,想吸他的大宝贝,想他能对着我甩脸子,踩我,骂我,用皮带抽我,不,用大宝贝抽我。”

这人大喇喇说。

“…………”

我被噎到了,转身就走。

后面我和小王换了包厢,我再没去金惑那边,心情稍微平和了下,方才狂乱的心跳也趋于平稳。

这就是所谓的时过境迁吧。

但不到半小时,他们那边的包厢便出现了骚动。

有人一脸厌烦地找到领班:“你们这边的服务生手脚能干净点吗?动不动碰我们,一个回合能碰个七八次,是帕金森没治好,还是癫痫犯了?故意的吧?”

一问才知道,方才那位同事,先是频繁问客人有什么需要,将他们问得不胜其烦,而后又故意用手肘等部位碰他们。

最开始,客人也以为是他不小心,次数多了又烦了,认定他是故意的。

尤其,他还胆大包天地蹭了一把金惑大腿,被他当场捉住手腕。

“你变态吗?烦不烦,就这么缺男人吗?”

金惑当着所有人的面,丝毫不给他脸色。

我从过道走的时候,那同事刚好被金惑从里头轰出来。

乔梦璐一看见我,便对金惑说:“换叶枢念吧?他做事挺麻利的,你还记得吗?高中时候他在你家当过保姆,帮你收拾屋子。”

“啊?当保姆?”那个双马尾辫女孩显得特别惊讶,“是住家保姆吗?他那时候应该很小吧,未成年也可以应聘保姆吗?”

“不记得,早忘了,别说了。”

金惑似乎对任何人提到我都觉得烦,根本懒得解释。

我去收拾他们那桌的残局。

余光里,双马尾辫女孩一直在看我,还用手机偷拍我。在我去到她那边时,她偷偷拉了下我的袖子:“小哥哥,你现在还当保姆吗?你要多少工资?”

他们这桌上菜和挪东西都需要经过金惑的位置。

我一靠近他就莫名心慌。

明明少年时我时常坐在他腿上,被他抱着,揽着他的脖子,偶尔还会对他撒娇,那时候也只是脸红心跳却不会紧张。

可现在不一样,现在的他莫名有一股压迫力和距离感。

那种因为身体越发成熟而带来的荷尔蒙感也更强烈。倘若靠得太近,呼吸大概也会情不自禁地紊乱。

但时过境迁,他从头到尾都没看我,态度都很漠然,我很快便意识到我现在在他那里已经不受欢迎的事实。

庆功宴上来的都是一群体育生和他们带来的玩伴。

一群血气方刚的男大学生喝酒喝得脸红脖子粗,开始大声说些酒局上的玩笑,闹腾得跟开party差不多,吐沫满桌飞。

金惑一如既往,简直是个交际帝王,他从以前便是如此,似乎跟谁都能搭腔,能随机应变地处理一些在我看来很棘手的社交问题。

那样云淡风轻的松弛感,总是令我很羡慕。

我去挪桌上的酒瓶,手刚伸过去,他的右膝忽然往旁一打,我为了与他不产生肢体碰撞,连忙往旁一挪。

顾着腿却没顾及手,一不下心,转盘上一瓶香槟直接倒下来。

“哗啦——”半瓶香槟尽数泼在了金惑腿上。

“实在对不起!”

我连忙蹲下来,抓起纸巾就往他腿上擦,心里懊恼我何时手脚这么不麻利了。

但我手刚碰上去,他便像有忌讳似的,膝盖迅速往左一移,避开了我。

我有些愕然,手僵着,其实裤子湿成那样,用纸巾根本毫无用处。但我就是下意识那么做了。

金惑蹙眉看着被我弄湿的裤子。

刚好在裆下的位置,很容易引人误会,我愈发不安,又说了句“对不起”。

金惑拎住裤子被打湿的部位,既没说“没关系”,也没发脾气,就只是很冷淡地看着,根本不回话。

从头到尾,他对待我的方式就是,没看见,看不见,不理不睬不回话。

其他的那些客人很快也看过来。

有个体育生应该喝大了,摇摇晃晃地歪过来,一拍金惑的肩膀:“金老大,你双标啊!你就是看脸是吧,刚那个男的碰你了,你都想打他一顿了,现在这个脸长得好看,你就无所谓了,哈哈~”

“我没有无所谓,我只是懒得跟人扯皮,嫌麻烦。”

金惑甩开那人搁在他肩上的手,凉凉刮了他一眼。

我还是蹲着,盯着他的腿,处于服务生的职责,问他:“我找条毛巾帮你擦擦?”

“……别碰我。”

金惑反应颇大地往旁挪了挪,似乎想离我远些,像是我身上有什么脏东西会传染他。

我怔了一下,几乎感到一阵透心凉。

他很快打了个电话,很简单的一句:“给我送条裤子过来。”

随后又报了地址。

我只好起身收拾东西离去,中途上了趟卫生间,方才那位同事抱臂站在洗脸池旁,冷幽幽地看着我。

“有姿色就是好啊,谁都能对你宽容?你知道那个帅哥刚刚是怎么对我的,他生气得想打我。”

“你都把大半瓶酒泼他身上了,他都没什么反应。要是我,得被骂到怀疑人生吧,说不定还要我赔钱。”

“叶枢念,我现在真他妈羡慕你啊,好想和你换一下脸,换一下人生。”

换一下人生?

我想起自己鸡飞狗跳的少年时代,只觉得荒谬,又想起方才金惑慌不迭避开我的冷漠,心情很低落。

“那是因为你主动骚扰他,而我是不小心。正常人都分得清不小心和故意骚扰的区别。”

我耐着性子说。

“你以为我想故意啊?!我要是有你这张脸,我还需要倒贴吗?!你他妈的站着说话不腰疼,像你这种,就算坐那儿什么都不做,冲别人笑笑,就有人凑上来,我呢?你哪里知道我们这种人的生活,得使劲倒贴别人才能开张!我都一年没有性生活了!”

……原来我在别人眼底是这种形象。

我苦笑了声,一想到他先前因骚扰客人被嫌弃了,如今又情绪激动,额上青筋暴跳,隐约觉得今天还是不要惹他为好。

下一刻,有客人忽然进了后厨的卫生间,他似乎喝了点酒,应该是走错了。

大概是他穿的衣服颜色跟服务生制服很像,中途便没人拦他。

我准备引客人去包厢。但那位同事不知为何,却亲昵地拉了把对方,跟他说了句什么,又回过身来,朝我挤了挤眼睛。

我不明所以,这人忽然走过来,重重拍了下我的腰:“小枢念?”

我连忙退开,警觉地看着他:“你干嘛?”

这人翻了个白眼:“小题大做,我俩撞号了,我对你可没企图。”

“临别之前,我送你一个小礼物,作为你人生的一个教训~对了,如果你能要到刚刚那个帅哥的微信号就更好了。”

这人居然对金惑还不死心。

我没理他,引着客人出去,转身的时候,听到他在后面说:“你这人,这么年轻,有这么清高,自尊心高得离谱,总爱将我的话当做耳旁风,一点都不尊老爱幼……哎,不知道你会不会喜欢这个教训~”

我当时并没将他这句话落在耳里。

直到半个小时后,我被方才那位客人扣住,他声称“人赃俱获”时,我才意识到这个社会上原来有那么多不可思议的碳基生物。

当时,客人大呼小叫着,声称自己上后厨卫生间时,口袋里的一千块钱被人摸走了。

那里头没有监控。接触他的人只有我和那同事。

我一瞬间有种不好的预感。领班一过来,那同事忽然夸张地指了下我:“诶,叶枢念,你那露出一点的东西是什么?”

所有人都朝我看过来,众目睽睽下,领班竟然从我口袋里拽出了一千块钱。

很粗糙又很拙劣的手段,但我对此竟然一无所知,连口袋里什么时候多了钱都不知道。

后来回想,应当是他先前走过来拍我的腰时塞进来的。

再看他时,他朝我得意地笑了下,挑了下眉。

“临别之前,我送你一个小礼物,作为你人生的一个教训。

原来如此,这就是他所谓的,在临别的最后一天给我的一点教训,作为我“不尊老”的惩罚。

原本,人口袋中有一千块钱不是稀奇事,并不能证明我就是那个偷窃贼。

但我先前的反应实在有些慢,又过于明显,是个人都能看出那钱不属于我。

在大庭广众之下被迫陷入这种场面,我羞愤莫名,脸颊发烫。

我下意识指了指同事:“不是我,是他。他之前拉了客人一把,后来又拍了我,应该是那时候塞进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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